第2章 小提琴

陈淼换好燕尾服，细细把额头上的汗擦掉，又擦了擦眼镜。平复呼吸。

        假如让他知道这个女孩子这么难缠，他就不接这份工作了，可是没有办法，女孩的叔叔是这家餐厅的老板，而这里的老板在他落魄时给了他非常多的帮助，所以即使他当上了大学老师，他也会每周来这里表演三次。

        那个人情是怎么也还不完的。

        陈淼叹了口气，提着小提琴开了门。转身把门关上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但这里是卫生间，有脚步声很正常，陈淼没有在意。他拿着小提琴迈步往出走，迎面而来的两个男人，一个年龄稍大，大约有40多岁，一个年龄很小，20左右。这两个男人没有盯着他看，而是张望着，可能在寻找卫生间。

        直到陈淼和他们面对面，陈淼才发现面相小的那个男人，眉宇之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正气。陈淼背后突然冒了冷汗，心里咣当一下，若无其事地面色不改，转身往回走，假装自己落在更衣室了什么东西。

        果然那两个男人加快脚步向他冲过来，陈淼把小提琴甩向那个年龄大的男人，男人格挡了一下小提琴，撞向了旁边的木墙，发出极大的砰声。木墙后面就是舞台，老板为了省钱，都没有做墙隔断。

        陈淼从来没觉得自己能跑过这么快，但直到这一天，这一瞬间，正义在身后追赶。他做的亏心事让他好像火烧屁股一样，拼命的往安全通道冲去。结果近在咫尺的安全通道，今天竟然上了锁，平时他都是从这里出门回家。而安全通道也从来没有锁过。陈淼又气又急，手开始发抖，很简单的一把插销锁，他却怎么也打不开。

        “别动，警察！”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猛力，把他扑倒按压在门上，双手也被扳到身后，扣上了一副银镯，他才心如死灰的停止了挣扎，靠在门上，双眼空洞。

        嘉林市公安局。

        “审的怎么样了。”

        杜局翻看着卷宗，询问道。

        张成喝了口茶，头疼道：“交代了不少事，但是坚持说人不是他杀的。他确实有猥亵过王媛，手臂上的伤痕也确实是王媛伤的。但没到最后一步，王媛回家的监控也确实看得出很心急，想逃离这里。”

        “他猥亵过多少女生？”

        “少说一二十个。”张成抵住下巴，皱眉道“多数受害人恐惧流言蜚语，不会报案。但是具他自己交代的，嘉林戏剧学院的他的学生几乎都被骚扰过。”

        “交给小江慢慢审，务必要让他把事情全抖出来。”杜局道：“刚刚叶子找到的，你看这段监控。”

        张成把转椅划过来，看向显示器。

        监控里的是陈淼被张成和江枫抓捕的那段走廊。在陈淼到达更衣室之前，一个女生从走廊尽头踱步到安全通道门口，拆开了根棒棒糖，左右转了转。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随后，陈淼背着小提琴包从走廊另一端的侧门出现，飞奔到更衣室门口，一边把走到更衣室门口的女生拨开，一边说着什么。

        女生点点头，转身面向安全通道门口，又停留了十几秒，随后转身离开。再然后就是张成和江枫抓捕陈淼的过程了。

        张成记得这个女生。她就是和李诗情，肖鹤云一起吃饭的，并且在走廊上与他擦肩而过的女生。张成记得她眼睛大大的，很灵动，扎着高马尾。

        杜局用笔指了指安全通道的门：“监控安的位置不太好，只能看见安全通道门的下半部分，看不到这个女生面对门的时候做了什么，但是我们走访餐厅的服务员说，安全通道的门是从来不上锁的。在这段时间只有可能是这个女生把门插上了，也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忙。”

        张成眼神锐利起来：“交给我吧，我来调查。”

        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一行人拼场玩了一个七人剧本杀。李诗情拉住许知月的胳膊，得意的和肖鹤云说：“你看，我就说月月玩剧本杀很厉害吧！”

        确实厉害。肖鹤云冲许知月比了个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我确实还没见过记忆力比我好的人，你作为凶手，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啊！把我们剧本上的时间线，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做到的？”

        许知月吐了吐舌头：“从小就比较厉害呗。所以我朋友们都不敢跟我说黑历史，怕我记一辈子。”

        众人哄笑。

        突然，许知月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悠扬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许知月接起电话：“喂…我是…嗯嗯，好，我马上到。”

        李诗情觉得你回答的方式莫名熟悉，赶忙问道：“是谁啊？月月。”

        许知月把手机揣进兜里，弯起了一双杏眼道：“公安局，叫我了解一下情况。”

        李诗情和肖鹤云眼前一黑。

        不会又进循环了吧？！

        李诗情非要陪许知月去公安局，肖鹤云没办法，只好也跟着。尽管许知月说自己什么也没干，别担心，肖鹤云也说人家许知月是良民，大大滴良民，李诗情还是执意要去。只有刘鹏需要回去继续改方案。没办法，三个人打了车，往警察局赶去。

        许知月还没去过警局。李诗情和肖鹤云却是熟门熟路了，带着许知月直接往进走。

        来接许知月的是江枫江警官。他面色有些疲惫，一看就是工作了很久的样子。看到肖鹤云和李诗情这两个老熟人，脸色稍微变好了些：“是你们的朋友啊。那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我带她去我师傅那。”

        李诗晴点了点头，担忧地看着许知月。许知月安抚地笑了笑，道：“别担心，没关系的。”

        江枫示意他们坐下等，带着许知月向审讯室走去。

        “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一样。”

        许知月看着这行字，发起了呆。

        咔擦，门开了。

        身穿polo衫的张警官拿着茶杯进来，关上门，冲许知月笑了笑：“紧张吗？”

        许知月摇摇头，杏眼弯了弯：“还好，张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啊？”

        张成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姓张？”说完又有点熟悉，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说过。

        许知月理所当然道：“李诗情和肖鹤云说的呀。那会在餐厅还碰见您了呢。”

        张成抵住下颌，循循道：“嗯，我记得你。你是去卫生间回来吗？”

        许知月点了点头：“是的。但我没去卫生间，我是去透透气。”

        张成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透气啊。”随即语调沉了下来：“为什么不去外面透气，卫生间的空气不是很新鲜吧。”

        许知月道：“当然是因为外面太热了啊。我透气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就其实是烟瘾犯了，但没好意思抽。”

        张成道：“许知月，你抽烟多久了。”

        许知月羞赧，有点不好意思说：“别和我爸妈说啊，张警官。高中就学会了，不常抽。”

        张成微笑道：“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不会说。你碰安全通道的门了？”

        许知月状似疑惑：“门？哦哦，你说那个门啊。”

        她身体前倾，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我就是手痒，随便玩了玩那个门把手。后来糖吃完了，我就走了，忘了去给人家弄回来。”

        许知月脸色涨红，咬着下唇，皱眉道：“我没注意…那门是干嘛的，不好意思啊张警官…我听诗情说你们是去执行公务，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成笑容消失，眯起眼睛后仰，垂眸盯着许知月，没有说话。

        许知月眼眶红了，嗫嚅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没人受伤吧……”

        张成松了那口气，收回威压，道：“没有，你别担心。好了，没事了，你回家吧。”

        他站起身，把椅子上的卡扣抬起来，示意许知月可以走了。

        许知月仰头愧疚的看着他，说：“张警官，辛苦你们了。抱歉。”

        出来的时候许知月眼眶还是红的。李诗情担心的迎了上去：“怎么样月月？”

        许知月摇了摇头：“我没事，但我可能给警官添麻烦了……”

        李诗情和江枫招招手，扶着许知月，三人出了门，渐行渐远。

        张成踱步道江枫身后，江枫道：“师傅，我觉得没什么异常，应该就是不小心吧？”

        “毫无破绽。”张成望着远去的许知月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是感觉不对。尽管许知月的微表情和说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撒谎的动机和迹象，但张成做了二十多年刑警，敏锐的嗅觉就是告诉他，有什么地方很怪。

        但是现在无暇顾及这点了。陈淼被捕后供出来的事情太多，他们得一件一件去分析。甚至有一桩几年前的女生自杀的案子都和陈淼有关。警官们轮流熬着陈淼，自己也不能休息，这是一场硬仗。

        张成也很纳闷，李诗情和肖鹤云当初见义勇为救下了一公交车的人，现在他们的朋友又阴差阳错帮助了警方。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张成摇了摇头，示意江枫接着工作去。不对劲的事，总有一天会有合理的解释的。

        更重要的是，王媛被碎尸的案子凶手还没找到，这起案子的恶劣程度极高，嫌疑人很可能是预谋杀人，不然不会处理的这么干净，没有任何目击者和监控。当务之急就是寻找突破口。

        张成推开了另一间审讯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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