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共勉

对于这个春节假期，娄唯觉得是他十七年里最难过的日子，每天看某对你浓我浓的，有种糖吃多了闻着甜味就想吐。

        “以后我若找不到对象你俩看着办吧。”娄唯把行李箱往车边一推。

        “找不到对象这锅我不背。”娄乔打开车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

        池淮倚在门口，姿势有点僵硬，他想帮娄唯收拾行李，腰疼腿疼的实在是行动不便。

        娄乔走过来还没靠近池淮伸手一拦：“离我远点。”

        “你还好吧。”娄乔说，“要不一起回去？你都这样了我有点不放心。”

        池淮捏了捏眉心，睨他一眼，拜谁所赐？

        “我可以，我行。”池淮没好气道，“你该干嘛干嘛去。”

        来的时候娄唯只提了个小行李箱，回的时候，东西突然翻了几倍，怪谁呢？他朝那个罪魁祸首翻了个白眼。把东西都搬进车里，赶紧钻进车里，外面空气散发出某种酸腐气息，呛鼻。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娄乔凑近了说。

        池淮是信了他的邪了，才会问：“什么事？”

        “我没吃饱……嗯。”娄乔嘴角含笑道。

        池淮：“……”但凡腿脚利索点，他都不用干瞪眼了。

        娄乔抱了抱他：“我上班去了。”

        “嗯。”

        车子消失在路尽头后，池淮才进了屋，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池淮有些恍惚，从前也是这么过的，只是过了这么些短暂热闹日子，就有些不适应了。

        娄乔没有问他要不要回城里，什么时候回。他只是告诉他我要去上班了，很自然地随口一说，池淮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不舍。

        他扶腰坐到沙发上，拧眉啧了声，好意思说没吃饱，神经病。

        在乡下待的这些日子，也算比较安宁，平和，没有想法。没事坐着发呆或者跟老陈叔聊聊天，偶尔还有其他邻居过来，围坐一团吃酒聊天。

        少年时跟池淮一起玩跳水的那几个春节回来探亲，见到池淮都非常意外，难得聚这么齐，怎么样都要凑一桌。

        池淮其实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他坐在这几个里面听他们说，偶尔附和笑几声。

        他们依旧说话大声，笑声爽朗，好像少年不曾离他们远去。只是话语不再纯粹。

        池淮夹在他们中间话很少，沉默吃饭。

        其中某人可能酒桌文化荼毒太深，拉着池淮问他是不是在哪发财了，搞得神神秘秘，一股大佬的风范。

        池淮淡淡笑了笑：“不值一提。”

        的确不值一提，年过三十，人生有什么起色？没有，除了履历上多了一条离异外，多了几句感慨外再无其他。

        那人不依不饶：“欸，大伙一起长大，有什么好的路子别藏着掖着嘛。”

        “刚离婚算吗？”池淮看着他说，“我一无事业，二无家庭，跟你们比不了，我的路子大概余生就在这里度了。”

        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有人急忙圆场：“欸，没什么大不了，离婚么，从头再来，从头再来。”

        池淮笑笑：“大概吧。”

        眼前这些人年少时羽翼未满，大抵都一样，结伴而行欢快非常。现在聚在一起却只有鸡鸭同笼的感觉。

        一切又似乎回到当初，一个人吃饭，睡觉第二天又继续昨天的生活。只是娄乔发来的信息让他对以往有所区别。

        “能视频吗？”娄乔在电话里头说。

        池淮给金黄圈洗了澡，正吹它的毛：“没空。”

        “你是不是在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池淮啪的挂断电话，继续给金黄圈吹干毛。

        过了两分钟，视频依旧发了过来，池淮洗了手坐到碳炉边接通。

        “我看看啊，”娄乔说，“瘦了又。”

        池淮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没有吧，美颜相机。”

        “确实瘦了，”娄乔盯着微露出来的锁骨，“更明显了。”

        “最近又忙？”池淮倒了杯水喝。

        “去年挤压出来的，”娄乔那边似乎刚洗完澡，衣服松垮垮系在身上，胸肌一览无余，池淮嘀咕一句：“卖弄身材。”

        “你看上我的身材？”娄乔说，“难道你不是看上我的人格魅力？”

        池淮笑了起来：“狗屁的人格魅力，就是长的好。”

        “什么？！我天啦，你……”娄乔故意拉开衣服，“你居然想看我的……天啦，好害羞哦。”

        池淮：“……你还能不能说话了？”

        “能，我想你了。”娄乔说，“尤其是现在。嗯，亲亲，抱抱运动加深。”

        “看样子还是不够忙，”池淮起身进了卧室，“还有时间七想八想的。”

        “正常需求。”

        “嗯，那给你点安慰？”池淮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娄乔瞬间就不说话了，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池淮以为网络不好，挑了下眉：“天不随你意。”正要挂断，娄乔急呼：“干嘛呀？我等半天了你居然要挂断。”

        ……

        池淮头抵着墙，弓着腰水流顺着脖子过了电似的往下流。他微喘了口气，眼尾染上一抹红潮，过了好一会才关了水。

        裹上睡衣，把手机从置物架上拿下来，进了卧室。

        “我开车过来吧。”娄乔吐出长长一口气。

        “太晚了，”池淮躺下说，“聊聊天吧。”

        “不太想聊，”娄乔说，“没心思。”

        “那挂了吧。”池淮打了个哈欠。

        “困了呀？”娄乔说，“最近睡得怎样？”

        “还老样子。”池淮半张脸埋进枕头里。

        “你洗被子了吗？”

        “废话，一个星期换一次。”

        “啧，那没我的味道了。”娄乔有些遗憾地说，“难怪睡不着。我在身边那阵子，你睡眠就挺好的，白天还能补上一觉。”

        池淮：“……闭嘴。”

        “过两天不忙我去找你，”娄乔把视频往下移了些许，“小乔乔都哭了。”

        “滚吧你就。”池淮挂断视频。

        睡意依旧很浅，池淮翻来覆去想找个能睡着的姿势，一点效果也没有。

        手机在枕头边亮了亮，池淮看了眼。

        娄乔：“还没睡着吗？”

        池淮回复：“嗯。”

        娄乔：“开语音我哄你睡吧。”

        池淮：“……滚蛋，你还睡不睡了？”

        娄乔：“正儿八经的哄入睡，不干别的。”

        池淮：“信你的邪。”

        娄乔：“信小乔乔没错的。”

        娄乔：“接语音。”

        池淮接通语音，娄乔并没有立即说话。池淮听了两秒问：“人呢？”

        那头依旧没声音，不，有声音，细细风吹过的声音。池淮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树梢，草丛，巷口，窗前，河面。从大脑吹到四肢神经末梢，身体陷入柔软舒适的感觉里，睡意席卷而来。

        池淮早上醒来摸出手机看了眼，通话8小时16分，现在7点05分，刚挂不久，上班迟到了吧。

        “我醒来了，难得睡这么舒服。”池淮发给他发了信息。

        不到两分钟，娄乔回复：“有我舒服？”

        池淮真想把嘴里的牙膏泡沫喷他一脸。

        娄乔：“我昨天失眠了。”

        池淮挑了下眉：“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娄乔语气凄凄艾艾，“浴室……”

        池淮：“我打算回去了。”

        娄乔那边顿了顿：“想好了？”

        “嗯。”池淮洗了把脸，“虽然还是不知道干什么，试试吧。”

        “好。”娄乔说，“我正好有事请你帮忙。”

        听到娄乔说帮忙两字，池淮眉尾不自觉跳了下：“演你男朋友赶走追求者？”

        “注意你措词，演？现在需要演吗？”娄乔进了电梯，“还有，你怎么把追求者说的毫无波澜，不应该带点……味道吗？”

        “哦，”池淮说，“到公司了呀，那我挂了。”

        “嗯，”娄乔冲前面的人点点头，“晚点打给你。”

        最近和林奚有些项目上的来往，每天在公司总能碰上，娄乔很明确告诉过他，有对象了。

        林奚就是拎不清，娄乔为此倍感无奈。

        “吃早餐了吗？”林奚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到办公桌上。

        “媳妇喂撑了，现在看到吃的就想吐。”娄乔往椅子上一倒，“林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林奚笑了笑。

        “好快，”娄乔说，“记得当初我们那几个玩的好的，现在……就你跟我关系最铁了。”

        林奚神色一滞：“我没别的意思，就顺便带个早餐。”

        “还是兄弟靠谱，什么都想到我。”娄乔说，“这么一比较，我好像有点重色轻友了。”

        “没，”林奚说，“我这边事需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嗯，”娄乔说，“工作要紧。”

        林奚一走，娄乔拿了手机对着桌上的打包盒拍了照，发给池淮。

        “情敌送的早餐，某人有点自知么？”

        “林奚送的呀？什么早餐？”

        “爱心早餐呀。”

        “啧，你废话，我是问这个吗？”

        “不知道，不敢打开看。”

        “吃呀，你不起晚了吗？”

        “吃了会有毒。”

        “你要不要这样呀，饿着好受？”

        “你给我点外卖吧。”

        “你自己不会？”

        “媳妇点的不一样。”

        池淮正在收拾行李，坐在床边翻看店铺，给娄乔点了份清粥。

        “清心，消……”

        娄乔把那个字补充回来：“火。”

        “你有没有人性呀？良心不会痛呀？”

        池淮笑了起来：“没有，不会。”

        又拍了张行李箱的照片发了过去。

        “需要我来接你么？”

        “不用。到了给你发信息。”

        “好。”

        行李照旧不多，留了些放这，他想以后会常回来住住的。年前和娄乔去扫养父墓的时候，差点没找到。

        杂草丛生还是娄乔给找到的，对养父一直愧疚于心的池淮第二次在娄乔面前落泪。

        出门并未带上工具，徒手拔草伤痕累累，娄乔想来帮他被制止，这点伤算什么呢？

        “这些年我也并未来给老师扫过墓，算起来我也是有愧的。”娄乔说。

        池淮看他一眼：“你别管我。”

        “好。”娄乔退了几步，站在寒风中陪他把杂草清理干净。

        站在养父墓碑前，池淮拉着娄乔的手，爸，你说这次我选对了吗？

        这次养父以沉默回复，只是墓碑上那面带微笑的照片似乎是答案。

        娄乔握住池淮带血的手，低头吻了吻，柔声道：“走吧，我快吹成傻逼了。”

        池淮：“……”

        “老师不介意，”娄乔冲他眨眨眼，“他喜欢我。”

        “哦，要脸吗？”池淮手上伤口有点疼，微皱了下眉。

        “实话实说，”娄乔说，“这几天别沾水昂，如此漂亮一双手，心疼。”

        池淮挑眉道：“你心疼手？”

        “嗯，不然呢？”娄乔光棍地说，“难不成我心疼你么。”

        池淮：“行吧。”

        娄乔把任务书交给他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池淮翻看几眼，有些愣。

        好多年没接触过自己的专业，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干什么的。

        “你另找他人不好吗？”池淮看着娄乔说。

        娄乔靠着料理台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换张床垫吧。”

        “啊？”池淮满脸问号。

        “根据你昨晚翻身频率，床垫太硬了。”娄乔看着池淮说。

        池淮：“……”

        “我在问你话呢！”

        娄乔拿出手机坐到池淮身边：“这事比较重要，睡不好，你精神就会很差，精神差就影响我俩的生活质量。”

        池淮：“……”起身拉着娄乔，打开门推了出去。

        “滚回去。”

        娄乔：“……”怎么就生气了呢？难道这事不紧急？

        急，简直燃眉之急。

        娄乔是故意的，他不想给他犹豫不决的机会，可是，他真的可以么？

        他的曾经没有什么可用来让他值得回味的成功，现在也没有曾经那般执着和热忱。

        好像什么会，却什么也不会。

        心里明白的越多，期望就越少，人么，大抵都平庸，伟人也就万里挑一。

        但，真的就这样放弃？池淮心有些许不甘。

        重新拿起任务书看了看，最终决定还是放弃吧。

        他跟娄乔说这事他爱莫能助的时候，娄乔没表现出什么失望的情绪来，也因为他什么情绪都没表示，池淮心里更难受，果然，你心里早知道我不行。

        “床垫我前几天去买了，等下送来，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娄乔收了碗筷。

        “哦，”池淮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怎么没叫我去？”

        “怕你拒绝。”娄乔进了厨房，池淮跟进来：“我来洗吧。”

        娄乔洗了手退到一边，没说话靠着料理台看着池淮。

        良久，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觉得你不行？”

        池淮手上动作一顿：“有什么觉得不觉得的，事实摆在我面前。”

        “哦，”娄乔搂住他的腰，“什么事实？”手开始不安份游走。

        池淮深吸一口气：“洗碗呢！”

        “嗯，我知道。”娄乔头抵在他肩膀上，语气有些慵懒意味。

        “大清早的，你吃药了吗？”池淮手肘往后撞去。

        “你不是知道么？”娄乔说，“我们争取不迟到。”

        ……

        池淮手脚发软的被娄乔塞进车里，脸上不寻常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以至于上车后还有些发愣，他什么时候说陪他去公司了？

        “刚床上说的。”娄乔瞟了他一眼。

        池淮：“……我没有……”

        “没有？”娄乔挑眉道，“我帮你回忆回忆……”然后学着池淮的语气，故意尖着嗓子：“好，你……快点……上班迟到了……。”

        池淮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闭嘴。”

        娄乔眼角含笑，在他手心舔了一下：“想起来了没？”

        池淮收回手，用纸巾擦了手心：“我出门前是不是上过厕所。”

        “我不介意……。”

        池淮以为娄乔带他来公司跟上次一样，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刚出电梯门，助理凌玲就站在门口一脸焦急，见到娄乔出来，急忙向前：“怎么才来，对方已经到会议室了。”然后冲池淮点点头，把文件递给娄乔。

        娄乔看了眼时间：“先让他们等两分钟吧，我马上到。”

        池淮进了办公室窝在上次他来的靠窗位置的沙发里。娄乔从隔间里出来，拿了文件走到门口，身形一顿，回过头微皱了下眉，走到池淮面前，拉起他：“叫你来公司不是让你陪我上班的。”

        池淮看着他，不明白：“不然呢？”

        娄乔帮他整理了下扯歪了的衣服领口，灰色风衣搭配黑色低领毛衣，加上池淮皮肤生白，不笑的时候嘴唇绷直，衬出几许疏离感来。

        娄乔盯着他看了几秒，才道：“随我去开会。”

        “开会？”池淮问。

        “嗯，今天就谈任务书的初步设计，我需要你的提议。”

        “我？”池淮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行。”

        “你能先跟我去吗？坐旁边听也可以。”

        池淮：“……好吧。”事已至此，他若是再推脱，虽然娄乔不会说什么，但自己心里会过意不去，大不了他就真的进去听。

        整个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双方敲定了最终方案。就如娄乔进会议室之前说的，让他进去听听，池淮全程没说过话，娄乔在设计方面很有概念，他把自己想法跟对方一说，都能得到对方赞同。

        池淮坐在娄乔旁边，看着桌面摊开的任务书，心里有些说不上来酸楚和失落。没有谁会喜欢这样，明明是自己的专业，却让人觉得他是个行外人。但这种落差不是别人带来，而是他自己。

        娄乔送对方下楼上来的时候池淮还坐在会议室里，垂眸看着任务书，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娄乔站在门口没说话，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过分，池淮有跟他说不行，他并没听他的，甚至带着强制的意味，让他被迫去接受。

        这个过程可能有些残忍，但他必须要这么做，以池淮现在这种状态，单纯语言上刺激对他适得其反。他停下来了，原地遥望漫漫长路，无许无期。

        他得推他一把，即使让他再摔一个跟头，也是进步的。他会在他身后守着，看着，推攘着，直到他迈动步子，走过去，跑起来，展翅上腾。

        他退了两步，在门外故意轻咳两声，对凌玲说：“你家老板娘呢？”

        “还在会议室。”凌玲说。

        池淮回过神，起身合上任务书，对站在门口的娄乔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娄乔进来搂住他，低声说：“害羞了？凡事都有第一次么，多叫几次就习惯了。”

        池淮：“……这是多叫几次的事吗？”

        “嗯，确实不是，那你说让他们叫你什么？”娄乔搂着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就锁了门。

        “池淮，池先生都好。”池淮挣开他的手。

        “这……不太好。”娄乔倒了杯水递给池淮，会议有些长，池淮嘴唇有点干。“没有身份哪能随便进会议室。”

        池淮喝了口水，舔了下嘴角，沉默两秒：“确实没身份，所以你今天干嘛非要我参加会议？还跟人家介绍说高级设计师，我的身份和实力是对等的么？”

        娄乔睁眼瞎：“对呀，你就是呀，这份设计我就全权交与你了。刚才会议室甲方要求你也听过了，没什么难度。”

        池淮：“……我说了不行。”池淮走到窗边，看着娄乔心情莫名焦躁起来。

        娄乔微皱了下眉，向前搂住他，在他背上下摸着：“慢慢来，行么？别这么快否定自己。”

        池淮泄气般下巴搁他肩上，闭了闭眼，没说话。

        良久，他开口道：“好，试试。”

        “嗯。”

        为了能完成这次的项目，也为了证明自己和不辜负娄乔的一番心意，池淮捡起了专业，每天窝在书房里，翻阅各种资料，见面次数急剧下降，甚至有时门也不开。

        娄乔靠着料理台端着咖啡，看着禁闭的书房门，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好了，让他重拾自我，把他给丢了。

        他每天只能借给他送茶倒水的由头，看看他，趁机啃上一口，却不能吃，时间久了会炸毛。

        娄乔洗了餐具，本来打算进书房跟他说说话，最终还是放弃了。关了客厅灯，轻扣上门回了家。

        他俩还没正式住一起，而且池淮对他俩这种半分居状态并无异议，他也只好维持现状。

        池淮从资料堆里回神过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肚子传来抗议，才发觉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餐。

        打开房门刚想开口喊一声娄乔，昏暗客厅让他神色一顿，打开卧室门，池淮靠着房门心里有些堵。

        回到书房拿了手机，解锁就看到娄乔两个小时前的消息。

        “夜宵十二点送来。”

        池淮靠着椅背伸直长腿，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忙完了？”娄乔那边声音有些吵。

        “你在哪？”池淮坐直身体。

        “在家呀，”娄乔说，“跟娄唯组队打游戏。”

        “哦，”池淮忽地松了口气。

        “饿了吗？”娄乔问。

        “嗯，”池淮说，“今晚怎么回去这么早？”

        “唉，人老色衰失宠了呗。”

        池淮笑了声：“你这一口酸我牙都掉了，快过来吧。”

        “不去，我打游戏不香吗？”娄乔委屈道。

        池淮：“……我饿了，乔儿。”

        娄乔：“哼。”嘟的一声挂了语音通话。

        嘿！还真生气了？

        池淮走出书房，打开客厅灯，金黄圈从窝里一下窜出来吓了池淮一跳。

        “干嘛呢你！”池淮猛地后退一步，脚撞在桌脚上，拧眉喝道。

        金黄圈呜咽一声，蹲在茶几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池淮走过去摸了摸它：“最近有事，所以冷落了你，等忙完了我就天天溜你。”

        金黄圈：“呜熬……”

        狗都有怨言了，何况人，池淮打开门走到娄乔家门口，伸手准备敲门，门就打开了。

        娄乔提着保温盒见到池淮，神情微微一愣：“这么急？”

        池淮抱手靠着门框，笑着说：“嗯，快饿死了都。”

        “那就少走几步路，进来吧。”娄乔拿了鞋放到池淮面前。

        池淮进去往沙发上一躺，看着娄乔进厨房端着碗面条出来：“刚被金黄圈给一下跳，腿撞桌脚了。”

        娄乔放下碗，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碰他脚踝：“哪只？我看看。”

        池淮抓住他的手往胸前一拉：“你没话对我说吗？”

        娄乔双手撑在两侧，虚压着他，低头在他唇上亲一下：“没有。”

        池淮手攀附上他的脖子：“真没有？”

        “怎么了？”娄乔看着他。

        “没什么，就感觉你应该有话要说。”

        “哦，”娄乔说，“还真有。”

        “嗯。”池淮往沙发里挪了挪位置，免得娄乔手撑着难受。

        “小乔乔饿了。”

        池淮：“……”

        随即娄乔的吻就压了下来，许是最近池淮忙，两人之间亲昵总蜻蜓点水，现在触碰到一起，格外为之心身一颤。

        池淮像泡在温水里，舒适地往下沉，娄乔一把圈住他的腰身，把往上他一提，又浮出水面，让他喘口气。

        他圈着娄乔的脖子，额头抵在娄乔下颚，半阖着眼睫毛挂着泪珠微喘着气。

        娄乔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附身吻了上去。

        ……

        池淮瘫软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两人身上都裹了一层汗液有些湿黏。

        娄乔在他耳侧轻声道：“还饿吗？”。

        池淮哑着声音：“饿。”

        娄乔拍了拍他腰侧：“你去洗澡，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想动。”池淮闭上眼。

        “我抱你去洗，”娄乔圈住他直起身，手勾起他的腿抱着往浴室走去。

        很多事不是你努力了就会有回报，池淮虽然知道，但被对方pass掉后，心情还是难以抑制地往下沉。

        他真的不行。

        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有了热意。

        池淮，你就一条咸鱼，翻腾什么呢！

        身后门被敲响，池淮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打开门，娄乔站在门口看着他。

        池淮看着娄乔：“堵门口干嘛？”

        娄乔拉他入怀：“就突然想抱你。”

        池淮抱着他：“没事，过会就好。”

        “嗯。”娄乔松开他，拉他坐到沙发上，“我们去旅行吧。”

        “旅行？”池淮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去旅行？你公司最近事这么多。”顿了顿，突然明白了什么，“娄乔，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娄乔摇头：“不是现在，最近还真走不开，旅行是我一直都在想的，就缺你。”

        “一直？怎么之前没听你说。”池淮不相信。

        “以前怕你不去，”娄乔坐到电脑前，“现在可以说了。”

        “什么时候去？”

        “两个月后，”娄乔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池淮，“设计图你继续抓，我协助你。”

        “嗯。”当娄乔再次提起，池淮心里当即没有我不行的念头，很平常的接受了。

        第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执着劲。

        池淮看了眼正看文件的娄乔，或许是娄乔给的吧。

        前段时间为了设计图的事，池淮没日没夜的啃资料，娄乔总在他身边转悠，他觉得很烦，让他没事自个找事去做。

        昨晚无意中进他书房看到，原来他不是不忙，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说：“忙是感情出现裂缝的罪魁祸首，我尽量让它严丝合缝。工作重要，你也重要。”

        池淮想起自己那段时间，惭愧又觉好笑。

        他想起以前不待见娄乔的时候，经常看他半夜还没睡，自从他俩在一起后，娄乔似乎闲得发慌。

        每天早早下班，没事就围着他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只是池淮从没见过他起床的样子。一次折腾到后半夜，池淮梦中惊醒，身边位置已经空了，拿了手机看时间，睡了不到三小时。

        他只当是娄乔体力太充沛，殊不知他把工作挤压在他休息的时间里。不需要人知道，只自己知道就好。

        被拒的理由是不符合他们的理念，而且整个设计图太规矩，没有创新点。

        “不急。”娄乔递给他一本书，“先看看这个。”

        池淮接过来看一眼：“大拙至美。”

        “嗯。”娄乔靠坐着书桌，垂眸看着池淮，“那边总负责人喜欢徽系建筑。”

        池淮翻看两页，放下书抱着娄乔腿枕着，没说话。

        “怎么了？”娄乔摸了下他的脸，手放在他头顶。

        “其实我挺想放弃的。”池淮手指在他腿上轻轻挠了下，“又不想让你失望。”

        娄乔抓住他的手，垂眸看着他：“你只是怕我失望？”

        “嗯，”池淮抬头看他一眼，“被人期待的感觉挺好。”

        “我这么做其实并不是完全为了你，”娄乔说，“虽然你怎样我都爱。”

        “嗯？”

        “我知道怎样的你才是我最爱的你。我取悦的并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娄乔说，“如果你只是怕我失望，你可以选择放弃。”

        池淮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起身搂住娄乔的脖子凑上前吻了一下：“我明白了。谢谢。”

        娄乔挑了下眉：“就口头谢谢？”

        “给你做顿丰富的宵夜？”

        “嗯，”娄乔摸着池淮腰侧：“你看你瘦的，这腰我都能握住。”

        池淮扭了一下：“放手！痒。”

        “痒么？”娄乔捏了捏，“我并不觉得的呀。”

        池淮：“……昨天做了糯米糍，再给你弄一碗？”

        “嗯，”娄乔松开手，“我先处理会文件。”

        池淮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娄乔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不知是谁说的来着，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男朋友真帅！

        池淮弄好宵夜没进书房，在阳台抽了根烟，回到客厅窝到沙发里盯着墙角出神。

        如果你是怕我失望你可以选择放弃。娄乔让他知道，你现在做的都是为了你自己，和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很多时候人要做某件事总喜欢给他冠以各种理由，好像为自己努力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怎么坐这？”娄乔从书房出来，见池淮窝在沙发上。

        “怕打扰你工作。”池淮坐起来说。

        “你不进来才打扰我工作。”娄乔说，“我总留意你怎么还不进来，心思都没太放在工作上。”

        “处理完了吗？”池淮起身进了厨房。

        “嗯，”娄乔倚着门框，“慢了十五分。下次别这样了，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我便能安心工作。”

        池淮递上碗：“好，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就休息呀？”娄乔说。

        “不早了，”池淮说，“还有以后不许把工作压到休息时间，我给你留个门，你跟我说了一堆道理，现在同样！我不需要你为了陪我把工作推后。”

        娄乔笑了笑：“好。”

        池淮白他一眼：“你办事效率太低了，回家还有解决不完的工作，也不知道你公司的效益如何产生的。”

        娄乔靠着门边把夜宵吃了，洗了碗出来：“可能靠颜值。”

        “脸要不要。”

        “要脸干嘛呀，”娄乔进卧室打开衣柜，“我们同居吧。”

        “嗯？”池淮进了书房，没听清楚娄乔说的什么，拿了那本书进了卧室问：“你刚说什么？”

        娄乔瞟了眼他手里的书：“我说我们一起洗。”

        池淮拿扬起书本，作势要打他：“麻溜去。”

        “好咧。”

        池淮洗澡出来，娄乔已经睡着了。侧身枕着胳膊，英朗的面部线条被昏暗灯光照的柔和许多。

        池淮亲了下他的唇角：“晚安，娄先生。”

        “晚安，池先生。”娄乔闭着眼，声音里满是睡意。

        池淮搂住他，低声笑了笑：“嗯。晚安。”

        一段时间没见娄唯，突然出现在池淮面前的时候，池淮有那么一秒的愣怔。

        “嫂子，想我没？”娄唯扑上来抱着池淮。

        “没，”池淮说，“刚看到你有那么一两秒想着你是谁来着。”

        “没良心。”娄唯弯下腰抱起金黄圈，“狗子，你有想我吗？”

        金黄圈：“汪汪汪。”

        “它更不想你。”娄乔进门换了鞋说。

        娄唯瘪嘴翻了个白眼放下狗，倒向沙发，就不再动弹。

        池淮见他神色萎靡，递了个眼神给娄乔，娄乔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出来，冲池淮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中午想吃什么？”池淮拍了下娄唯的肩问。

        “随便。”娄唯把脸埋进沙发里。

        “失恋了哟！”娄乔故意说道。

        娄唯猛地抬起头：“放屁。”

        “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娄乔坐到他旁边，“快说来听听，让哥高兴高兴。”

        池淮：“……”

        “你良心不痛吗？”娄唯伸手摸到一个抱枕，甩向娄乔。

        娄乔身体一偏，抱枕落在趴在一旁的金黄圈头上。金黄圈吓的一个猛跳，往池淮身上踹。

        池淮摁住金黄圈，踢了下娄乔，对娄唯说：“上次不是想吃饺子么，给你弄一顿？”

        “嗯。”娄唯脸团在沙发里闷声道，“要鲜虾饺子。”

        “好。”池淮起身拿了钥匙准备出门。

        娄乔拦住他：“我去吧，你在家。”又冲娄唯那边看了眼，池淮点了点头。

        池淮进卧室拿出那本书坐娄唯身旁等待娄唯开口。娄唯独自在沙发里闷了一会儿，诈尸般坐起身来，对池淮说：“我最近很烦。”

        池淮看着书没移开视线：“哦，看出来了。”

        娄唯往池淮身边凑了凑，看了眼书名：“看得进去吗？”

        “还行，单看图片就行。”池淮仍旧没抬头。

        娄唯见池淮并没想太理他，有些急：“我好烦……”

        池淮这才合上书，抬头看着他：“那说说。”

        娄唯拿了抱枕塞进怀里：“就吧，学校有个竞赛，我开始答应去了，然后没完没了的培训，我就很烦，不想去了，现在不知道怎么跟班主任说。”

        “就因为培训很烦才不去？”

        “嗯，”娄唯想了想说，“其实也不完全是。”

        “你怕输？”池淮说。

        “你知道参加培训营里哪些人么，”娄唯说，“都是学校数一数二的，我在他们中连次等都算不上，你想想，多打击人呀。”

        池淮叹了口气：“所以你就愁成这样？”

        “嗯，”娄唯说，“我当时脑热才去试一试，结果晋级了，晋级之后去培训营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你哥最近给了我一个项目。”池淮说，“我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很慌更没底。你哥说，没关系，慢慢来，我想也是，经验不是与生俱来的，慢慢积累才会有，所以第一次方案被拒了。”

        “对方眼光不行。”娄唯想了想说，“嫂子你这么厉害，是他们没眼光。”

        池淮摇摇头：“确实差，我知道自己水平在哪。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才有了点起色就在家待着了，这么多年未曾工作过，我甚至忘了自己专业是什么了。”

        “哥，为什么不去上班了？”

        池淮笑笑：“一些私事，总之被拒后我心情很压抑，感觉挺对不起你哥的，辜负了他的期望。”

        娄唯盯着茶几的一角，没说话。

        “你哥问我，只是怕我失望，你可以选择放弃。”池淮说，“我们有时候拼尽全力，并不是为了谁，只是证明自己而已。对于结果，我想竭尽所能，然后顺其自然的接受，而不是遇到挫折就退缩。你能进去那个训练营就证明了你很棒，最终结果怎样，其实不重要，你享受到这个过程，就可以了，我也一样。”池淮扬了下手里的书，“你哥给我的，就当自己是个初学者，不期望太高，步子虽缓慢，但也在前进。我俩共勉吧。”

        娄唯沉默片刻，点点头。对于这个春节假期，娄唯觉得是他十七年里最难过的日子，每天看某对你浓我浓的，有种糖吃多了闻着甜味就想吐。

        “以后我若找不到对象你俩看着办吧。”娄唯把行李箱往车边一推。

        “找不到对象这锅我不背。”娄乔打开车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

        池淮倚在门口，姿势有点僵硬，他想帮娄唯收拾行李，腰疼腿疼的实在是行动不便。

        娄乔走过来还没靠近池淮伸手一拦：“离我远点。”

        “你还好吧。”娄乔说，“要不一起回去？你都这样了我有点不放心。”

        池淮捏了捏眉心，睨他一眼，拜谁所赐？

        “我可以，我行。”池淮没好气道，“你该干嘛干嘛去。”

        来的时候娄唯只提了个小行李箱，回的时候，东西突然翻了几倍，怪谁呢？他朝那个罪魁祸首翻了个白眼。把东西都搬进车里，赶紧钻进车里，外面空气散发出某种酸腐气息，呛鼻。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娄乔凑近了说。

        池淮是信了他的邪了，才会问：“什么事？”

        “我没吃饱……嗯。”娄乔嘴角含笑道。

        池淮：“……”但凡腿脚利索点，他都不用干瞪眼了。

        娄乔抱了抱他：“我上班去了。”

        “嗯。”

        车子消失在路尽头后，池淮才进了屋，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池淮有些恍惚，从前也是这么过的，只是过了这么些短暂热闹日子，就有些不适应了。

        娄乔没有问他要不要回城里，什么时候回。他只是告诉他我要去上班了，很自然地随口一说，池淮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不舍。

        他扶腰坐到沙发上，拧眉啧了声，好意思说没吃饱，神经病。

        在乡下待的这些日子，也算比较安宁，平和，没有想法。没事坐着发呆或者跟老陈叔聊聊天，偶尔还有其他邻居过来，围坐一团吃酒聊天。

        少年时跟池淮一起玩跳水的那几个春节回来探亲，见到池淮都非常意外，难得聚这么齐，怎么样都要凑一桌。

        池淮其实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他坐在这几个里面听他们说，偶尔附和笑几声。

        他们依旧说话大声，笑声爽朗，好像少年不曾离他们远去。只是话语不再纯粹。

        池淮夹在他们中间话很少，沉默吃饭。

        其中某人可能酒桌文化荼毒太深，拉着池淮问他是不是在哪发财了，搞得神神秘秘，一股大佬的风范。

        池淮淡淡笑了笑：“不值一提。”

        的确不值一提，年过三十，人生有什么起色？没有，除了履历上多了一条离异外，多了几句感慨外再无其他。

        那人不依不饶：“欸，大伙一起长大，有什么好的路子别藏着掖着嘛。”

        “刚离婚算吗？”池淮看着他说，“我一无事业，二无家庭，跟你们比不了，我的路子大概余生就在这里度了。”

        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有人急忙圆场：“欸，没什么大不了，离婚么，从头再来，从头再来。”

        池淮笑笑：“大概吧。”

        眼前这些人年少时羽翼未满，大抵都一样，结伴而行欢快非常。现在聚在一起却只有鸡鸭同笼的感觉。

        一切又似乎回到当初，一个人吃饭，睡觉第二天又继续昨天的生活。只是娄乔发来的信息让他对以往有所区别。

        “能视频吗？”娄乔在电话里头说。

        池淮给金黄圈洗了澡，正吹它的毛：“没空。”

        “你是不是在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池淮啪的挂断电话，继续给金黄圈吹干毛。

        过了两分钟，视频依旧发了过来，池淮洗了手坐到碳炉边接通。

        “我看看啊，”娄乔说，“瘦了又。”

        池淮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没有吧，美颜相机。”

        “确实瘦了，”娄乔盯着微露出来的锁骨，“更明显了。”

        “最近又忙？”池淮倒了杯水喝。

        “去年挤压出来的，”娄乔那边似乎刚洗完澡，衣服松垮垮系在身上，胸肌一览无余，池淮嘀咕一句：“卖弄身材。”

        “你看上我的身材？”娄乔说，“难道你不是看上我的人格魅力？”

        池淮笑了起来：“狗屁的人格魅力，就是长的好。”

        “什么？！我天啦，你……”娄乔故意拉开衣服，“你居然想看我的……天啦，好害羞哦。”

        池淮：“……你还能不能说话了？”

        “能，我想你了。”娄乔说，“尤其是现在。嗯，亲亲，抱抱运动加深。”

        “看样子还是不够忙，”池淮起身进了卧室，“还有时间七想八想的。”

        “正常需求。”

        “嗯，那给你点安慰？”池淮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娄乔瞬间就不说话了，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池淮以为网络不好，挑了下眉：“天不随你意。”正要挂断，娄乔急呼：“干嘛呀？我等半天了你居然要挂断。”

        ……

        池淮头抵着墙，弓着腰水流顺着脖子过了电似的往下流。他微喘了口气，眼尾染上一抹红潮，过了好一会才关了水。

        裹上睡衣，把手机从置物架上拿下来，进了卧室。

        “我开车过来吧。”娄乔吐出长长一口气。

        “太晚了，”池淮躺下说，“聊聊天吧。”

        “不太想聊，”娄乔说，“没心思。”

        “那挂了吧。”池淮打了个哈欠。

        “困了呀？”娄乔说，“最近睡得怎样？”

        “还老样子。”池淮半张脸埋进枕头里。

        “你洗被子了吗？”

        “废话，一个星期换一次。”

        “啧，那没我的味道了。”娄乔有些遗憾地说，“难怪睡不着。我在身边那阵子，你睡眠就挺好的，白天还能补上一觉。”

        池淮：“……闭嘴。”

        “过两天不忙我去找你，”娄乔把视频往下移了些许，“小乔乔都哭了。”

        “滚吧你就。”池淮挂断视频。

        睡意依旧很浅，池淮翻来覆去想找个能睡着的姿势，一点效果也没有。

        手机在枕头边亮了亮，池淮看了眼。

        娄乔：“还没睡着吗？”

        池淮回复：“嗯。”

        娄乔：“开语音我哄你睡吧。”

        池淮：“……滚蛋，你还睡不睡了？”

        娄乔：“正儿八经的哄入睡，不干别的。”

        池淮：“信你的邪。”

        娄乔：“信小乔乔没错的。”

        娄乔：“接语音。”

        池淮接通语音，娄乔并没有立即说话。池淮听了两秒问：“人呢？”

        那头依旧没声音，不，有声音，细细风吹过的声音。池淮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树梢，草丛，巷口，窗前，河面。从大脑吹到四肢神经末梢，身体陷入柔软舒适的感觉里，睡意席卷而来。

        池淮早上醒来摸出手机看了眼，通话8小时16分，现在7点05分，刚挂不久，上班迟到了吧。

        “我醒来了，难得睡这么舒服。”池淮发给他发了信息。

        不到两分钟，娄乔回复：“有我舒服？”

        池淮真想把嘴里的牙膏泡沫喷他一脸。

        娄乔：“我昨天失眠了。”

        池淮挑了下眉：“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娄乔语气凄凄艾艾，“浴室……”

        池淮：“我打算回去了。”

        娄乔那边顿了顿：“想好了？”

        “嗯。”池淮洗了把脸，“虽然还是不知道干什么，试试吧。”

        “好。”娄乔说，“我正好有事请你帮忙。”

        听到娄乔说帮忙两字，池淮眉尾不自觉跳了下：“演你男朋友赶走追求者？”

        “注意你措词，演？现在需要演吗？”娄乔进了电梯，“还有，你怎么把追求者说的毫无波澜，不应该带点……味道吗？”

        “哦，”池淮说，“到公司了呀，那我挂了。”

        “嗯，”娄乔冲前面的人点点头，“晚点打给你。”

        最近和林奚有些项目上的来往，每天在公司总能碰上，娄乔很明确告诉过他，有对象了。

        林奚就是拎不清，娄乔为此倍感无奈。

        “吃早餐了吗？”林奚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到办公桌上。

        “媳妇喂撑了，现在看到吃的就想吐。”娄乔往椅子上一倒，“林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林奚笑了笑。

        “好快，”娄乔说，“记得当初我们那几个玩的好的，现在……就你跟我关系最铁了。”

        林奚神色一滞：“我没别的意思，就顺便带个早餐。”

        “还是兄弟靠谱，什么都想到我。”娄乔说，“这么一比较，我好像有点重色轻友了。”

        “没，”林奚说，“我这边事需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嗯，”娄乔说，“工作要紧。”

        林奚一走，娄乔拿了手机对着桌上的打包盒拍了照，发给池淮。

        “情敌送的早餐，某人有点自知么？”

        “林奚送的呀？什么早餐？”

        “爱心早餐呀。”

        “啧，你废话，我是问这个吗？”

        “不知道，不敢打开看。”

        “吃呀，你不起晚了吗？”

        “吃了会有毒。”

        “你要不要这样呀，饿着好受？”

        “你给我点外卖吧。”

        “你自己不会？”

        “媳妇点的不一样。”

        池淮正在收拾行李，坐在床边翻看店铺，给娄乔点了份清粥。

        “清心，消……”

        娄乔把那个字补充回来：“火。”

        “你有没有人性呀？良心不会痛呀？”

        池淮笑了起来：“没有，不会。”

        又拍了张行李箱的照片发了过去。

        “需要我来接你么？”

        “不用。到了给你发信息。”

        “好。”

        行李照旧不多，留了些放这，他想以后会常回来住住的。年前和娄乔去扫养父墓的时候，差点没找到。

        杂草丛生还是娄乔给找到的，对养父一直愧疚于心的池淮第二次在娄乔面前落泪。

        出门并未带上工具，徒手拔草伤痕累累，娄乔想来帮他被制止，这点伤算什么呢？

        “这些年我也并未来给老师扫过墓，算起来我也是有愧的。”娄乔说。

        池淮看他一眼：“你别管我。”

        “好。”娄乔退了几步，站在寒风中陪他把杂草清理干净。

        站在养父墓碑前，池淮拉着娄乔的手，爸，你说这次我选对了吗？

        这次养父以沉默回复，只是墓碑上那面带微笑的照片似乎是答案。

        娄乔握住池淮带血的手，低头吻了吻，柔声道：“走吧，我快吹成傻逼了。”

        池淮：“……”

        “老师不介意，”娄乔冲他眨眨眼，“他喜欢我。”

        “哦，要脸吗？”池淮手上伤口有点疼，微皱了下眉。

        “实话实说，”娄乔说，“这几天别沾水昂，如此漂亮一双手，心疼。”

        池淮挑眉道：“你心疼手？”

        “嗯，不然呢？”娄乔光棍地说，“难不成我心疼你么。”

        池淮：“行吧。”

        娄乔把任务书交给他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池淮翻看几眼，有些愣。

        好多年没接触过自己的专业，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干什么的。

        “你另找他人不好吗？”池淮看着娄乔说。

        娄乔靠着料理台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换张床垫吧。”

        “啊？”池淮满脸问号。

        “根据你昨晚翻身频率，床垫太硬了。”娄乔看着池淮说。

        池淮：“……”

        “我在问你话呢！”

        娄乔拿出手机坐到池淮身边：“这事比较重要，睡不好，你精神就会很差，精神差就影响我俩的生活质量。”

        池淮：“……”起身拉着娄乔，打开门推了出去。

        “滚回去。”

        娄乔：“……”怎么就生气了呢？难道这事不紧急？

        急，简直燃眉之急。

        娄乔是故意的，他不想给他犹豫不决的机会，可是，他真的可以么？

        他的曾经没有什么可用来让他值得回味的成功，现在也没有曾经那般执着和热忱。

        好像什么会，却什么也不会。

        心里明白的越多，期望就越少，人么，大抵都平庸，伟人也就万里挑一。

        但，真的就这样放弃？池淮心有些许不甘。

        重新拿起任务书看了看，最终决定还是放弃吧。

        他跟娄乔说这事他爱莫能助的时候，娄乔没表现出什么失望的情绪来，也因为他什么情绪都没表示，池淮心里更难受，果然，你心里早知道我不行。

        “床垫我前几天去买了，等下送来，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娄乔收了碗筷。

        “哦，”池淮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怎么没叫我去？”

        “怕你拒绝。”娄乔进了厨房，池淮跟进来：“我来洗吧。”

        娄乔洗了手退到一边，没说话靠着料理台看着池淮。

        良久，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觉得你不行？”

        池淮手上动作一顿：“有什么觉得不觉得的，事实摆在我面前。”

        “哦，”娄乔搂住他的腰，“什么事实？”手开始不安份游走。

        池淮深吸一口气：“洗碗呢！”

        “嗯，我知道。”娄乔头抵在他肩膀上，语气有些慵懒意味。

        “大清早的，你吃药了吗？”池淮手肘往后撞去。

        “你不是知道么？”娄乔说，“我们争取不迟到。”

        ……

        池淮手脚发软的被娄乔塞进车里，脸上不寻常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以至于上车后还有些发愣，他什么时候说陪他去公司了？

        “刚床上说的。”娄乔瞟了他一眼。

        池淮：“……我没有……”

        “没有？”娄乔挑眉道，“我帮你回忆回忆……”然后学着池淮的语气，故意尖着嗓子：“好，你……快点……上班迟到了……。”

        池淮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闭嘴。”

        娄乔眼角含笑，在他手心舔了一下：“想起来了没？”

        池淮收回手，用纸巾擦了手心：“我出门前是不是上过厕所。”

        “我不介意……。”

        池淮以为娄乔带他来公司跟上次一样，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刚出电梯门，助理凌玲就站在门口一脸焦急，见到娄乔出来，急忙向前：“怎么才来，对方已经到会议室了。”然后冲池淮点点头，把文件递给娄乔。

        娄乔看了眼时间：“先让他们等两分钟吧，我马上到。”

        池淮进了办公室窝在上次他来的靠窗位置的沙发里。娄乔从隔间里出来，拿了文件走到门口，身形一顿，回过头微皱了下眉，走到池淮面前，拉起他：“叫你来公司不是让你陪我上班的。”

        池淮看着他，不明白：“不然呢？”

        娄乔帮他整理了下扯歪了的衣服领口，灰色风衣搭配黑色低领毛衣，加上池淮皮肤生白，不笑的时候嘴唇绷直，衬出几许疏离感来。

        娄乔盯着他看了几秒，才道：“随我去开会。”

        “开会？”池淮问。

        “嗯，今天就谈任务书的初步设计，我需要你的提议。”

        “我？”池淮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行。”

        “你能先跟我去吗？坐旁边听也可以。”

        池淮：“……好吧。”事已至此，他若是再推脱，虽然娄乔不会说什么，但自己心里会过意不去，大不了他就真的进去听。

        整个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双方敲定了最终方案。就如娄乔进会议室之前说的，让他进去听听，池淮全程没说过话，娄乔在设计方面很有概念，他把自己想法跟对方一说，都能得到对方赞同。

        池淮坐在娄乔旁边，看着桌面摊开的任务书，心里有些说不上来酸楚和失落。没有谁会喜欢这样，明明是自己的专业，却让人觉得他是个行外人。但这种落差不是别人带来，而是他自己。

        娄乔送对方下楼上来的时候池淮还坐在会议室里，垂眸看着任务书，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娄乔站在门口没说话，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过分，池淮有跟他说不行，他并没听他的，甚至带着强制的意味，让他被迫去接受。

        这个过程可能有些残忍，但他必须要这么做，以池淮现在这种状态，单纯语言上刺激对他适得其反。他停下来了，原地遥望漫漫长路，无许无期。

        他得推他一把，即使让他再摔一个跟头，也是进步的。他会在他身后守着，看着，推攘着，直到他迈动步子，走过去，跑起来，展翅上腾。

        他退了两步，在门外故意轻咳两声，对凌玲说：“你家老板娘呢？”

        “还在会议室。”凌玲说。

        池淮回过神，起身合上任务书，对站在门口的娄乔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娄乔进来搂住他，低声说：“害羞了？凡事都有第一次么，多叫几次就习惯了。”

        池淮：“……这是多叫几次的事吗？”

        “嗯，确实不是，那你说让他们叫你什么？”娄乔搂着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就锁了门。

        “池淮，池先生都好。”池淮挣开他的手。

        “这……不太好。”娄乔倒了杯水递给池淮，会议有些长，池淮嘴唇有点干。“没有身份哪能随便进会议室。”

        池淮喝了口水，舔了下嘴角，沉默两秒：“确实没身份，所以你今天干嘛非要我参加会议？还跟人家介绍说高级设计师，我的身份和实力是对等的么？”

        娄乔睁眼瞎：“对呀，你就是呀，这份设计我就全权交与你了。刚才会议室甲方要求你也听过了，没什么难度。”

        池淮：“……我说了不行。”池淮走到窗边，看着娄乔心情莫名焦躁起来。

        娄乔微皱了下眉，向前搂住他，在他背上下摸着：“慢慢来，行么？别这么快否定自己。”

        池淮泄气般下巴搁他肩上，闭了闭眼，没说话。

        良久，他开口道：“好，试试。”

        “嗯。”

        为了能完成这次的项目，也为了证明自己和不辜负娄乔的一番心意，池淮捡起了专业，每天窝在书房里，翻阅各种资料，见面次数急剧下降，甚至有时门也不开。

        娄乔靠着料理台端着咖啡，看着禁闭的书房门，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好了，让他重拾自我，把他给丢了。

        他每天只能借给他送茶倒水的由头，看看他，趁机啃上一口，却不能吃，时间久了会炸毛。

        娄乔洗了餐具，本来打算进书房跟他说说话，最终还是放弃了。关了客厅灯，轻扣上门回了家。

        他俩还没正式住一起，而且池淮对他俩这种半分居状态并无异议，他也只好维持现状。

        池淮从资料堆里回神过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肚子传来抗议，才发觉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餐。

        打开房门刚想开口喊一声娄乔，昏暗客厅让他神色一顿，打开卧室门，池淮靠着房门心里有些堵。

        回到书房拿了手机，解锁就看到娄乔两个小时前的消息。

        “夜宵十二点送来。”

        池淮靠着椅背伸直长腿，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忙完了？”娄乔那边声音有些吵。

        “你在哪？”池淮坐直身体。

        “在家呀，”娄乔说，“跟娄唯组队打游戏。”

        “哦，”池淮忽地松了口气。

        “饿了吗？”娄乔问。

        “嗯，”池淮说，“今晚怎么回去这么早？”

        “唉，人老色衰失宠了呗。”

        池淮笑了声：“你这一口酸我牙都掉了，快过来吧。”

        “不去，我打游戏不香吗？”娄乔委屈道。

        池淮：“……我饿了，乔儿。”

        娄乔：“哼。”嘟的一声挂了语音通话。

        嘿！还真生气了？

        池淮走出书房，打开客厅灯，金黄圈从窝里一下窜出来吓了池淮一跳。

        “干嘛呢你！”池淮猛地后退一步，脚撞在桌脚上，拧眉喝道。

        金黄圈呜咽一声，蹲在茶几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池淮走过去摸了摸它：“最近有事，所以冷落了你，等忙完了我就天天溜你。”

        金黄圈：“呜熬……”

        狗都有怨言了，何况人，池淮打开门走到娄乔家门口，伸手准备敲门，门就打开了。

        娄乔提着保温盒见到池淮，神情微微一愣：“这么急？”

        池淮抱手靠着门框，笑着说：“嗯，快饿死了都。”

        “那就少走几步路，进来吧。”娄乔拿了鞋放到池淮面前。

        池淮进去往沙发上一躺，看着娄乔进厨房端着碗面条出来：“刚被金黄圈给一下跳，腿撞桌脚了。”

        娄乔放下碗，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碰他脚踝：“哪只？我看看。”

        池淮抓住他的手往胸前一拉：“你没话对我说吗？”

        娄乔双手撑在两侧，虚压着他，低头在他唇上亲一下：“没有。”

        池淮手攀附上他的脖子：“真没有？”

        “怎么了？”娄乔看着他。

        “没什么，就感觉你应该有话要说。”

        “哦，”娄乔说，“还真有。”

        “嗯。”池淮往沙发里挪了挪位置，免得娄乔手撑着难受。

        “小乔乔饿了。”

        池淮：“……”

        随即娄乔的吻就压了下来，许是最近池淮忙，两人之间亲昵总蜻蜓点水，现在触碰到一起，格外为之心身一颤。

        池淮像泡在温水里，舒适地往下沉，娄乔一把圈住他的腰身，把往上他一提，又浮出水面，让他喘口气。

        他圈着娄乔的脖子，额头抵在娄乔下颚，半阖着眼睫毛挂着泪珠微喘着气。

        娄乔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附身吻了上去。

        ……

        池淮瘫软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两人身上都裹了一层汗液有些湿黏。

        娄乔在他耳侧轻声道：“还饿吗？”。

        池淮哑着声音：“饿。”

        娄乔拍了拍他腰侧：“你去洗澡，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想动。”池淮闭上眼。

        “我抱你去洗，”娄乔圈住他直起身，手勾起他的腿抱着往浴室走去。

        很多事不是你努力了就会有回报，池淮虽然知道，但被对方pass掉后，心情还是难以抑制地往下沉。

        他真的不行。

        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有了热意。

        池淮，你就一条咸鱼，翻腾什么呢！

        身后门被敲响，池淮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打开门，娄乔站在门口看着他。

        池淮看着娄乔：“堵门口干嘛？”

        娄乔拉他入怀：“就突然想抱你。”

        池淮抱着他：“没事，过会就好。”

        “嗯。”娄乔松开他，拉他坐到沙发上，“我们去旅行吧。”

        “旅行？”池淮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去旅行？你公司最近事这么多。”顿了顿，突然明白了什么，“娄乔，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娄乔摇头：“不是现在，最近还真走不开，旅行是我一直都在想的，就缺你。”

        “一直？怎么之前没听你说。”池淮不相信。

        “以前怕你不去，”娄乔坐到电脑前，“现在可以说了。”

        “什么时候去？”

        “两个月后，”娄乔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池淮，“设计图你继续抓，我协助你。”

        “嗯。”当娄乔再次提起，池淮心里当即没有我不行的念头，很平常的接受了。

        第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执着劲。

        池淮看了眼正看文件的娄乔，或许是娄乔给的吧。

        前段时间为了设计图的事，池淮没日没夜的啃资料，娄乔总在他身边转悠，他觉得很烦，让他没事自个找事去做。

        昨晚无意中进他书房看到，原来他不是不忙，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说：“忙是感情出现裂缝的罪魁祸首，我尽量让它严丝合缝。工作重要，你也重要。”

        池淮想起自己那段时间，惭愧又觉好笑。

        他想起以前不待见娄乔的时候，经常看他半夜还没睡，自从他俩在一起后，娄乔似乎闲得发慌。

        每天早早下班，没事就围着他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只是池淮从没见过他起床的样子。一次折腾到后半夜，池淮梦中惊醒，身边位置已经空了，拿了手机看时间，睡了不到三小时。

        他只当是娄乔体力太充沛，殊不知他把工作挤压在他休息的时间里。不需要人知道，只自己知道就好。

        被拒的理由是不符合他们的理念，而且整个设计图太规矩，没有创新点。

        “不急。”娄乔递给他一本书，“先看看这个。”

        池淮接过来看一眼：“大拙至美。”

        “嗯。”娄乔靠坐着书桌，垂眸看着池淮，“那边总负责人喜欢徽系建筑。”

        池淮翻看两页，放下书抱着娄乔腿枕着，没说话。

        “怎么了？”娄乔摸了下他的脸，手放在他头顶。

        “其实我挺想放弃的。”池淮手指在他腿上轻轻挠了下，“又不想让你失望。”

        娄乔抓住他的手，垂眸看着他：“你只是怕我失望？”

        “嗯，”池淮抬头看他一眼，“被人期待的感觉挺好。”

        “我这么做其实并不是完全为了你，”娄乔说，“虽然你怎样我都爱。”

        “嗯？”

        “我知道怎样的你才是我最爱的你。我取悦的并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娄乔说，“如果你只是怕我失望，你可以选择放弃。”

        池淮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起身搂住娄乔的脖子凑上前吻了一下：“我明白了。谢谢。”

        娄乔挑了下眉：“就口头谢谢？”

        “给你做顿丰富的宵夜？”

        “嗯，”娄乔摸着池淮腰侧：“你看你瘦的，这腰我都能握住。”

        池淮扭了一下：“放手！痒。”

        “痒么？”娄乔捏了捏，“我并不觉得的呀。”

        池淮：“……昨天做了糯米糍，再给你弄一碗？”

        “嗯，”娄乔松开手，“我先处理会文件。”

        池淮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娄乔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不知是谁说的来着，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男朋友真帅！

        池淮弄好宵夜没进书房，在阳台抽了根烟，回到客厅窝到沙发里盯着墙角出神。

        如果你是怕我失望你可以选择放弃。娄乔让他知道，你现在做的都是为了你自己，和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很多时候人要做某件事总喜欢给他冠以各种理由，好像为自己努力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怎么坐这？”娄乔从书房出来，见池淮窝在沙发上。

        “怕打扰你工作。”池淮坐起来说。

        “你不进来才打扰我工作。”娄乔说，“我总留意你怎么还不进来，心思都没太放在工作上。”

        “处理完了吗？”池淮起身进了厨房。

        “嗯，”娄乔倚着门框，“慢了十五分。下次别这样了，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我便能安心工作。”

        池淮递上碗：“好，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就休息呀？”娄乔说。

        “不早了，”池淮说，“还有以后不许把工作压到休息时间，我给你留个门，你跟我说了一堆道理，现在同样！我不需要你为了陪我把工作推后。”

        娄乔笑了笑：“好。”

        池淮白他一眼：“你办事效率太低了，回家还有解决不完的工作，也不知道你公司的效益如何产生的。”

        娄乔靠着门边把夜宵吃了，洗了碗出来：“可能靠颜值。”

        “脸要不要。”

        “要脸干嘛呀，”娄乔进卧室打开衣柜，“我们同居吧。”

        “嗯？”池淮进了书房，没听清楚娄乔说的什么，拿了那本书进了卧室问：“你刚说什么？”

        娄乔瞟了眼他手里的书：“我说我们一起洗。”

        池淮拿扬起书本，作势要打他：“麻溜去。”

        “好咧。”

        池淮洗澡出来，娄乔已经睡着了。侧身枕着胳膊，英朗的面部线条被昏暗灯光照的柔和许多。

        池淮亲了下他的唇角：“晚安，娄先生。”

        “晚安，池先生。”娄乔闭着眼，声音里满是睡意。

        池淮搂住他，低声笑了笑：“嗯。晚安。”

        一段时间没见娄唯，突然出现在池淮面前的时候，池淮有那么一秒的愣怔。

        “嫂子，想我没？”娄唯扑上来抱着池淮。

        “没，”池淮说，“刚看到你有那么一两秒想着你是谁来着。”

        “没良心。”娄唯弯下腰抱起金黄圈，“狗子，你有想我吗？”

        金黄圈：“汪汪汪。”

        “它更不想你。”娄乔进门换了鞋说。

        娄唯瘪嘴翻了个白眼放下狗，倒向沙发，就不再动弹。

        池淮见他神色萎靡，递了个眼神给娄乔，娄乔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出来，冲池淮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中午想吃什么？”池淮拍了下娄唯的肩问。

        “随便。”娄唯把脸埋进沙发里。

        “失恋了哟！”娄乔故意说道。

        娄唯猛地抬起头：“放屁。”

        “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娄乔坐到他旁边，“快说来听听，让哥高兴高兴。”

        池淮：“……”

        “你良心不痛吗？”娄唯伸手摸到一个抱枕，甩向娄乔。

        娄乔身体一偏，抱枕落在趴在一旁的金黄圈头上。金黄圈吓的一个猛跳，往池淮身上踹。

        池淮摁住金黄圈，踢了下娄乔，对娄唯说：“上次不是想吃饺子么，给你弄一顿？”

        “嗯。”娄唯脸团在沙发里闷声道，“要鲜虾饺子。”

        “好。”池淮起身拿了钥匙准备出门。

        娄乔拦住他：“我去吧，你在家。”又冲娄唯那边看了眼，池淮点了点头。

        池淮进卧室拿出那本书坐娄唯身旁等待娄唯开口。娄唯独自在沙发里闷了一会儿，诈尸般坐起身来，对池淮说：“我最近很烦。”

        池淮看着书没移开视线：“哦，看出来了。”

        娄唯往池淮身边凑了凑，看了眼书名：“看得进去吗？”

        “还行，单看图片就行。”池淮仍旧没抬头。

        娄唯见池淮并没想太理他，有些急：“我好烦……”

        池淮这才合上书，抬头看着他：“那说说。”

        娄唯拿了抱枕塞进怀里：“就吧，学校有个竞赛，我开始答应去了，然后没完没了的培训，我就很烦，不想去了，现在不知道怎么跟班主任说。”

        “就因为培训很烦才不去？”

        “嗯，”娄唯想了想说，“其实也不完全是。”

        “你怕输？”池淮说。

        “你知道参加培训营里哪些人么，”娄唯说，“都是学校数一数二的，我在他们中连次等都算不上，你想想，多打击人呀。”

        池淮叹了口气：“所以你就愁成这样？”

        “嗯，”娄唯说，“我当时脑热才去试一试，结果晋级了，晋级之后去培训营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你哥最近给了我一个项目。”池淮说，“我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很慌更没底。你哥说，没关系，慢慢来，我想也是，经验不是与生俱来的，慢慢积累才会有，所以第一次方案被拒了。”

        “对方眼光不行。”娄唯想了想说，“嫂子你这么厉害，是他们没眼光。”

        池淮摇摇头：“确实差，我知道自己水平在哪。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才有了点起色就在家待着了，这么多年未曾工作过，我甚至忘了自己专业是什么了。”

        “哥，为什么不去上班了？”

        池淮笑笑：“一些私事，总之被拒后我心情很压抑，感觉挺对不起你哥的，辜负了他的期望。”

        娄唯盯着茶几的一角，没说话。

        “你哥问我，只是怕我失望，你可以选择放弃。”池淮说，“我们有时候拼尽全力，并不是为了谁，只是证明自己而已。对于结果，我想竭尽所能，然后顺其自然的接受，而不是遇到挫折就退缩。你能进去那个训练营就证明了你很棒，最终结果怎样，其实不重要，你享受到这个过程，就可以了，我也一样。”池淮扬了下手里的书，“你哥给我的，就当自己是个初学者，不期望太高，步子虽缓慢，但也在前进。我俩共勉吧。”

        娄唯沉默片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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