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第5章 43

“那可是五千两银子！你这丫头怎么来的那么多钱？”首先来过问的是惜春的亲哥哥贾珍。

        他宁国府现在上下都出不来这么多钱,  自己的亲妹妹，却能搞出这么多钱来，还是用到那荣国府的贱命丫头身上。有这钱这么不想着自己的亲哥哥呢。

        “你管我从哪里弄的这些钱,  我自小便在那边老太太身边长大,  按月里的月钱都是那边给我发的,  我是你的亲妹妹,  可从小到大你给过我什么？你在我身上使的银子，加起来有我侄儿媳妇葬礼上十分之一都没有吧。”

        惜春直接怼回去，一点情面都不给贾珍,  还把当年的事情掰扯出来，让贾珍好一顿没脸的回了宁国府。

        史老太君在迎春去世的第一天,  也问惜春五千两是从哪里来的,  这数目太大,  老太君也觉得吓人。

        面对老太君,  惜春如实说了：“莲姑观的甄仙姑给我的。我和她说了一姐姐的事情,  她就给了我，让我来救急。我本想着那孙家说咱家欠了他家五千两，咱把钱还上了,  两家就两清了。”

        史老太君问惜春的时候,  迎春的生父贾赦也在，也是他欠的孙家的钱,  不过欠钱这事没有让他母亲史老太君知道。迎春这番操作也算是把他干下的事抖擞出来了。

        “糊涂呀,  你懂五千两是多少钱吗？一丫头要和离哪用得了那些钱。孙绍祖是唬你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自己做主了。”

        “这五千两银子，惜春丫头你自己欠下的，你一个人还,  可不该我们的事，我们可没让你做这些。”贾赦的老婆邢夫人本不是迎春的生母，这会儿更是想着撇清关系。

        然后贾赦和邢夫人又在史老太君面前一通卖好，说是没有什么欠钱嫁女儿抵债的事情，孙绍祖是胡说，迎春惜春偏信了，现在向孙家要回这钱来还要多番麻烦。

        惜春听这她这好叔叔婶婶这些话，心更冷了。“合着到头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想来，一姐姐死在那孙家你们也是不管的了。是呀，我平素最是不管闲事的，这临了临了，管了这一通，还净些不是了？”

        “五千两，看清了这个家，看清了这个世道。也算是值了。”四姑娘热心肠了一回后，彻彻底底地冷心冷肺起来。

        第一日，惜春从此出家。不过为报答甄英莲，她没有去哪个尼姑庵，反而来了这莲姑观，惜春在莲姑观出的家，从此，莲姑观多了一个道姑。

        “甄姐姐，就是那五千两，我不能还你了，下半辈子，我定任劳任怨，供你差使。”

        “你既已出家，还说钱财那些俗物做什么，你要是为那钱才来这里，我就把你赶出去。”

        “我自然不是为钱才来的，是为姐姐待我的一片心。可这一遭，不是让姐姐白丢了这些年攒下的体己。”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好好在这观里做功课。那孙绍祖做下那猪狗不如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以告慰迎春的在天之灵。”

        “这才几年，有些人忘了这莲姑观可不是个小小的道姑观。”甄英莲引着惜春看道观大门上“莲姑观”三个字，那是当今圣上的御笔亲书。

        惜春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明白了，一切劳烦姐姐，我去做功课了。”

        “我的五千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甄英莲冷笑。曾经当过一辈子葛朗台的人，当然不是真的视金钱为俗物的超脱世外的人。

        甄英莲这次没有让圣上的人去帮自己处理这事情，而是找了皇贵妃的娘家，别忘了她在这观里可是代替皇贵妃的女儿出家的，皇贵妃娘家人来这里也叫她一声姑奶奶的。

        何况观里的道婆就与皇贵妃娘家多有联系。甄英莲给皇贵妃娘家写了一封信，然后就等着看好戏了。

        这天一早就有人来督察院敲鸣冤鼓，这人是迎春的奶兄弟（奶娘的儿子），迎春的奶娘借着迎春的软弱可是给自家讨了不少好处，现在又人给钱要他们做这敲鼓开阵的，自然没话说。

        迎春这奶兄弟也着实是个会演的，“青天大老爷做主呀！我们家小姐心性最是温柔的，现在却被毒打致死，那作孽者却在逍遥呀……”

        他将迎春被毒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然后头实实在在的磕下去高声大喊“求青天大老爷给讨个公道！”

        能在京城做官的哪有不精明的，更何况督察院是处理和官员有关的案子，院前那鸣冤鼓是轻易没有人敲的。这案子两方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公府小姐命丧却让奶兄弟来告状。

        孙绍祖是有职务在身的，还是在军中的，袭指挥之职，人称孙指挥，虽是京城临省的，但隶属于京营节度使。

        曾任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虽然荣升了当了九省督查一直在外奉旨查边，但在京郊军中的势力那是不容小觑的存在，甚至孙绍祖当时就是王子腾提拔的。

        “想来这是严重到他们自个儿解决不了了。”坐堂的察院想着，“这国公府贾家这些年是事端不断呀，还都和女子有关。不过这次他们家是冤的那个了。”，

        坐堂的察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上次贾琏“国孝家孝之间强娶别人的未婚妻”也是告到这处来的。

        察院派下兵马去捉拿这孙绍祖，这孙绍祖来了，却说自己没有打死贾迎春，狡辩道：“她和我和离了归家后才死的，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督察院也不是没人的，现下都是停尸七日才下葬的，贾迎春现在还没有下葬，督察院派了仵作来验尸，仵作是女的，验尸也是秘密进行的，保全了迎春最后的清白。

        督察院的仵作来的时候，贾家还是不解的，“不是你家着人告了那孙绍祖，他辩说不是他做下的，我们才来拿证据的。”

        贾赦听后连连说：“是了是了，我这因为失去女儿悲痛的一时没缓过来，还是察院秉公。一切拜托察院为我家做主了。”贾赦将这告状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又一番好父亲的神情。

        “我是苦主，想来那孙绍祖被查办了，五千两银子又到了我手上了。”贾赦这样想着，说来贾府的官差说：“还拜托官爷给察院递个话，这孙绍祖与我女儿和离的时候，还讹诈了我贾家五千两银子，想来，这案子办完后……”

        “明白，我会带到的。我们检察院办案，定不会有差错。”来的官差应道。

        仵作的证明，加上贾迎春带去孙家的仆人和孙家邻居等作证，那是认证无证据在，察院惊堂木一拍，就要给孙绍祖下判词。孙绍祖眼看自己要完了，本着“你要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好过”的原则，就攀咬起来。

        孙绍祖将他给贾赦五千两银子买官，贾赦没办成，就把自己女儿嫁给自己抵债的事情说出来，自己是因对贾赦怨恨才将气发泄在他女儿身上。“察院不信，我那里有字据，且带我到我家书房去取来。”

        “还有这一出？来人，速带他去取了，一并将孙家的家产奴仆查封缉拿起来，保留更多证据。”察院这惊堂木也不拍了，忙派人前去保留证据。

        这检察院的人来了，就不是你说给什么证据就给的了，孙绍祖保留的与贾赦卖官鬻爵的证据处，还有那和离书和惜春与他签的收款条子，就这点日子，那五千两银票已经没了五百两。

        坐堂的察院看着这些字据，那是一个哈哈大笑，这不是给他们送业绩来了，不听孙绍祖再说什么，惊堂木一拍，喊道：“抓入大牢，择期宣判，一概人等，不得探视”。

        察院将今天的案子洋洋洒洒的写成折子递上去，顺便提了一嘴那查抄出来的银票，这样的案子，钱财要么给苦主，要么充公，现在这“苦主”也有罪，想着是要充公的，没想到察院接到的命令是要给苦主，并且点名了是“贾惜春”而不是贾家。

        “这怎么，不一样吗？你来，悄悄的去查探一下。”察院接到命令，觉得疑惑，命令手下暗地里查探一番。

        等手下给他回信，他才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钱是从那莲姑观借出来的，救急后贾家不领情，闹得出面的贾惜春愤而出家。

        “这贾家糊涂，做这里外不是人的事，还得罪莲姑观。”察院摇摇头，吩咐手下将孙家家产变卖出来的那些钱里拿出五百两，合原先的钱，凑齐五千两，给莲姑观送去。

        贾赦这见孙绍祖抓进大牢了，自己的五千两却迟迟没到手，于是派人来打探一番，可打探的人说那钱已经“悉数奉还”了。

        “奉还，他奉还到了那里，我这个苦主可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贾赦和打探的人抱屈。

        那打探的人本就不与贾家多亲近，也是拿了钱才给贾赦打听的，孙绍祖在堂上攀咬贾赦的事情并没有打探出（因牵扯官员，督察院开堂审案并不公开给百姓观看，只在宣判时对外公布），“谁出了钱就是给谁了呗，国公爷回家问问去吧。”

        贾赦愤愤的离开，回去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五千两是惜春从莲姑观借来的，“现在惜春那丫头到了那莲姑观做道姑，想来那钱是到那里了。”

        贾赦那个后悔呀，又想到惜春的亲哥哥贾珍也啥也没得到，去宁国府喝花酒的时候，就感慨了一番“那女的当了道士就是不一样，五千两银子说拿就拿出来，阔气！”

        “叔叔别说，谁知道她那钱是怎么得来的，说不定就和咱这屋子里的女的一样，啪，张开腿得来的！”贾珍说着荤话，和自己的叔叔举杯交盏好不乐哉，酒喝多了脑子也浑了，还说哪天要去尝尝道姑的滋味。

        恶心，真他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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