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宜嫔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再和佟佳贵妃多争辩什么，而是转向了万龄晓，她语调慵懒：“这位妹妹，我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是新来的妹妹吗？模样儿倒是俊俏，小脸儿看上去挺招人怜的！”

        虽说原先的万贵人透明，但也没有透明至此，一个已经生育过的嫔妃，宜嫔怎么可能连这都记不住？

        这是故意在打她的脸呢！

        万龄晓虽然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她定了定神，正想招呼回去几句，却没想到端嫔先她一步开了口。

        “宜嫔啊，你看看你这记性！万贵人不过是病了太久没出门，你怎么连人都不认得了，说出去，惹人笑话！”端嫔摇头晃脑的，对着宜嫔道，“你都晚了，还不快进来给贵妃请安，站在那里做什么？”

        说得好！万龄晓在心底给端嫔竖起了大拇指。

        端嫔这么一说，宜嫔也不好就那么站在那边，她下了台阶，经过端嫔身边的时候还微不可见地哼了一声，然后趁端嫔要说话之前，给佟佳贵妃行了个礼。

        端嫔一口气被堵住，只好在背后给她使眼刀子。

        而宜嫔则是捂着嘴，看似满怀歉意地对万龄晓道：“我并不是忘了万妹妹，这怎么可能呢？而是站得远，眼神不好，没看清人，还望万妹妹不要责怪！”

        “怎么会呢？我不是小气的人，就如同宜嫔娘娘一般不小气，娘娘该体会得到的。”万龄晓嘴角含笑，一脸真诚。

        宜嫔没想到记忆中的隐形人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面上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开始正视万龄晓。

        反正已经选了边了，就先这么凑合着吧，佟佳贵妃再怎么样，面子上总过得去，眼前先应付着，日后再做打算。万龄晓心里头打定主意，便也站直了身子，直视着宜嫔，笑着接受她的打量。

        佟佳贵妃见端嫔和万龄晓先后都怼了宜嫔，心情甚好，招呼道：“红霞碧霞，你们把这些花都分给各宫的娘娘们，姐妹们一起簪花，看着也整齐舒畅。记住，次花一定要给宜嫔娘娘，我先前应好了的，不能食言！”

        宜嫔架不住三个人轮番上阵，一时之间，只得偃旗息鼓，不再主动挑事。

        但是端嫔看她吃瘪，哪这么容易放过她？刚刚还一口气没出来呢！

        “宜嫔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这太阳都这么高了，可不是贪睡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像什么样子！”端嫔笑着接过花，嘴里却不停输出。

        这可正中宜嫔下怀，她作势摸了摸鬓角，十分自得：“前些日子，我偶感风寒，不过是多咳嗽了几句，被皇上听见，他便要我好生休息，必要我太阳出来了才起，说是这样不易着凉，好的更快些。这事儿端嫔你不知道，难怪会有此言，并不是我自己真想赖床啊！”

        端嫔没想到原本刺儿对方的话，竟成了对方炫耀的工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倒是向万龄晓使了个眼色。

        万龄晓一愣，自己并不想主动挑事，宜嫔既然不来招惹她，那她也没必要去刺儿宜嫔。

        但是宜嫔也撇了她一眼，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是你俩在争吵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佟佳贵妃开了口：“好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们俩也不必再多提了，万贵人久病，不宜在外头久站，花儿也簪了，咱们还是进去喝茶吧。”

        万龄晓这才醒悟过来端嫔那个眼刀的意思了，合着她以为自己病了这么久，皇上也没多关心，也被宜嫔内涵到了，所以才想着拉自己一起呛宜嫔。

        还是佟佳贵妃高明。

        她跟在佟佳贵妃后头进屋，看着那个罩在厚重旗装下的人，内心的计较又多了几分。

        不过自己本就不在意什么皇上恩宠，宜嫔再怎么炫耀，也戳不着自己的心。

        众人进入殿内按照位分各自坐下，宜嫔刚才扳回一局，倒没再多生事端。

        佟佳贵妃坐在上首，手靠在软枕上，姿态轻松：“其实今天请大家来，一是我这儿的菊花确实开得好，不能我一人独观，想着要与众位姐妹分享。另外的话，过些日子便是太皇太后寿辰，皇上前些时候和我说了，虽不是整寿，但也要办的体面些，好让太皇太后乐呵乐呵，今日请你们来，也是希望大家能够各抒己见，说说自己的想法，全当大家的一片孝心。”

        这话说完，万龄晓觑了觑宜嫔的脸色，果然又不好看了，皇上再怎么宠她，到头来，有事还是找佟佳贵妃商量，人家才是代理六宫的。

        场上一时寂寞无言，没人能说出个主意来。

        倒是前些日子刚刚被封的何常在，刚才人微言轻，不敢掺和这些高位嫔妃的事，一直闭着嘴，这会儿，她倒有了主意。

        “娘娘，我倒有一个主意，说出来众位姐妹不要笑话。”何常在身子微微前倾，面带笑意，斟酌着说出口。

        “你尽管说，谁要是笑话你，我打她的嘴！”佟佳贵妃开了个玩笑，示意何常在继续往下说。

        “太皇太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什么好玩儿的，稀奇的没见过，咱们在这方面用心，再怎么样，到了她老人家眼前，也不过是些寻常可见的物件儿，并没有什么趣。”何常在一张圆圆脸儿，笑出了甜甜的酒窝，“但天下老人无不喜爱自己家的小娃娃，我是想着，不如让阿哥公主们表演些节目，也不必多精彩，就是讨个彩头，让太皇太后乐呵乐呵！”

        佟佳贵妃原本只是不想冷场子，才对何常在的话表示兴趣，没想到她还真提出了个像样的点子，不由得沉思起来。

        在场的嫔妃也是想法各异，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脑子都开始活络起来。

        就连因着何常在新近得宠而看不爽对方的宜嫔也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她膝下有着五阿哥，若是五阿哥能够出类拔萃，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那对他的未来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五阿哥读书不行，皇上一直嫌他顽劣，每次见到孩子都是要说教一顿的。但是，表演节目嘛，又和读书没关系，她回去找人好好参谋，必能想出个招人喜欢的好节目。

        一时之间，倒有好几个人附和着何常在的点子，连一向老成持重做菩萨的荣嫔都称赞了几句。毕竟，她膝下也有三阿哥呢，虽然皇上念及先皇后，早早便立了胤礽为太子，但将来的时间还长着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万龄晓见没有自己的事儿，便从桌上的盘子里摸了块糕点来吃，早上她走的急，早膳都没好好吃，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别说，佟佳贵妃这些事儿上还是做的很体面的，这糕点做得清香软滑，不说入口即化吧，那也是唇齿留香，她吃了一块还想再摸第二块来吃。

        第二块正吃到一半呢，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碰她的胳膊，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她后面的李常在。

        万龄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身子凑过去，悄声问：“怎么了？”

        李常在看着万龄晓睁大的无辜双眼，还有嘴角边的可疑屑末，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艰难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去我那边坐坐？”

        她原本想偷偷安慰万龄晓两句，毕竟她有丧女之痛，这样的话题很容易勾起她的伤心事来。

        没想到，万龄晓看上去正常的很，还有心情吃东西，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多愁善感的她了，自己这安慰的话语是一点也说不出口。

        接下来，众人又七嘴八舌地提了不少建议，万龄晓老实和李常在待在角落里做隐形人，并真诚向她推荐佟佳贵妃宫里的糕点。

        而佟佳贵妃听着这些人的建议，果然是落于俗套，不如何常在那个有新意，心内早就厌烦了，面上维持得再好，也不免露出了疲态。

        众人也不是没有眼色的，渐渐说话的人也变少了。还是佟佳贵妃身边的宫女红霞能够见机行事，给佟佳贵妃道了乏，散了这场赏菊会，

        万龄晓和众人一样跪安，然后便与李常在二人一同出了承乾宫，打算去李常在那边坐坐。

        佟佳贵妃原本还想让人留下万龄晓，私下里多笼络笼络，能多得一个人给宜嫔找不快，她心里便多舒坦一分。

        何况万氏已被太医说了难以再孕，必得要找个依靠，前些日子那个香囊便是她想向自己靠拢的见证，送上来的人，不要白不要。

        但是没想到万龄晓与李常在结伴而行，动作还挺快，佟佳贵妃想想还是作罢，只让人私下里再给万龄晓送了份礼物就罢了。

        而那边，万龄晓脚步飞快，李常在一向步频不慢，都被她的速度惊到了。

        “姐姐，怎么走的这样快？你再快，我都要用跑的了！”

        万龄晓则是在心内懊恼，自己没搞清楚情况就贸贸然上去报大腿，这下可好，抱到一只笑面虎，一时会儿也脱离不了，她现在只想早点离开承乾宫，离佟佳贵妃远远的。

        听闻李常在这么说，她才放慢脚步：“不好意思，一时不注意，脚下快了些。”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熟悉脚下的花盆底了，也是一种被迫适应啊！

        二人恢复了正常的步速，李常在在前头引着路，她住在延禧宫，离承乾宫有一段距离，俩人走着路，一时之间，倒是没有言语。

        忽而，“扑通”一声，仿佛是有什么重物落水了。

        二人忙停下脚步，四目相对，再看看跟过来的宫女。

        “你们，刚才可有听到什么声音？”万龄晓问道。

        “似乎是有人落水了，”春桃指着一个方向，“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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