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基建败家

老根叔大闺女已经年满十四，年后就嫁到张集给儿子换亲。国朝规定，女子超过十六尚未嫁人，口算加倍，家中这是留不得了。其余三个闺女长大后，嫁妆还真是负担。

        “你比俺强出也是有限。”老根叔也不示弱，边挥舞锄头边回嘴。

        唐屁儿两子两女，现均为小男女，口算须交一半。于每年算赋与家庭收入而言亦，是一大笔开销，生活着实困难。

        好在近两年村中时不时有活路摊派，为生活做了不少补贴。然日后女儿嫁妆仍是愁事。

        最大儿子年方十五，只得带上工地帮家中赚钱粮，其余母子四人仍在家中做弩矢杆，黔首日子着实难捱啊。

        工地上锄头、木铣为主要挖掘工具，竹筐竹篓主要用来装土运输。亦有服力役人家，赶着牛车运输挖掘土方。

        挖掘出来土石，一部分堆在路槽两边，后续工程尚需用，多余部分运至村外砖窑烧砖。

        与平常修路不同，潘先生设计首先在原始地面向下挖一条路槽，其后以牲畜拉碌碡对路床进行碾压密实，提供耕牛村民，可另获一份不菲粮米。

        村中道路一段一段向前开挖，同时有大量劳力自山溪中挖掘河砂砾石堆积于碾压合规后路床中，与黄土、白灰掺和搅拌。

        所掺入各种建材必须有学子在一旁严格控制，搅拌均匀之混合材料，厚薄一致地铺洒在路床中分层夯填起来。

        如此一来，村中劳动力便急剧紧张起来，村外劳力与牲畜，不可遏制地加入了唐村基建大军。

        村中道路修建尚顺遂，然在潘阳看来，进度却是差强人意，总算尚可接受，全部靠人力、畜力，全无大型机械辅助，月余便将近四里长道路修建了一半，却实有些出人意料。

        里正唐豕在为进度欢喜同时，嘴巴也在不停地抽气儿，眼见着公产中积蓄不断地减少，他实在有些心疼。

        村口码头修建，工程进度却缓慢许多，六七丈高陡峭崖壁，需切削成可用于上下运输码头，是一件耗工耗力亦耗时之事。

        幸好大多处俱为土质崖壁，上百余村内村外力役，挖掘了月余，总算是完成了基本土方工程。将多余力役安排回村中修路。潘阳将村中的石匠、泥瓦匠全部集中起来修建码头。

        土方清除后，露出石头顶面，相距水面大约七八尺。依目前淇水流量来看，却行不得大船。因此，石头顶面需凿平且降低三四尺，做成台阶状。

        潘阳本想做出一些黑火药，爆破大量石方，复以人工做细部修整。鉴于黑火药材料收集困难，潘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对于后市一个高级工程师来说，只要材料齐备，制作黑火药并非难事，汉中产硝石，在淇水镇上就有卖。然硫磺十分难得，需要到南阳方可购得。

        硫磺主要产自西域，此时中原也有少量产出。《神农本草经》中记载了硫磺，说它“能化金、银、铜、铁奇物”，乃自黑色含煤黄铁矿的涅石或矾石中提取，市面硫磺量少购买不易，潘阳遂将制作黑火药念头作罢。

        潘阳组织力役，生生在淇水边开凿出一个底部长十丈、宽六丈、深愈六余丈凹槽。近河岸边，潘阳于左右两边各设计一条宽约一丈阶梯甬道，斜接地面，台阶踏步由青石铺就，边坡作斜面开口，凌空面设木质护栏。

        面向河流凹槽顶部，设置两架独脚扒杆儿，专门用于平地与码头中货物升降。

        当扒杆儿安装完毕时，潘阳指挥学子拉动绳索，两组动滑轮与定滑轮组成受力装置，上下运动中，两位年轻学子轻松提升起载物框中物件，物件逐步加重，经过多次不断换人实验，最终多次提起约千斤重量，令前来观看村民们目瞪口呆，均感得不可思议。

        事后村中有议论传出，此中有神仙相助，否则无人可为。

        族长唐豕当场宣布，这两架起重用独脚扒杆须有偿使用，收取之财货主要用于设备维护与操作者工钱。操作者必须是村中派出专职人员，其他任何人不得接近装备，严禁随意触摸摆弄。

        “唐里正，本村之人使用此扒杆，亦需要出钱货吗？”人群中有村民问道。

        “不分内外，一视同仁。”唐里正义正言辞地回答。

        “为村中吊送货物亦需收取钱财吗？”

        “由村中公产支出。”唐里回答，使众人再无疑义。

        码头区域地面上，潘阳规划建设了几间专用房间，平日驻扎码头管理人员，及常年驻守一什值班兵勇守卫码头，若有外部军事力量自码头进攻，只需守住甬道边坡顶部，即可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利用正在作基建之力役，潘阳将码头附近区域整体平整了一遍，规划出了道路与房屋建筑区域，计划日后做仓库与交易场所。

        他已经预见到这个码头，日后定可带来巨大经济利益，唐村将长久受益。

        码头房屋建设工程尚未完成，村中大路便已修到码头区域边上。村中修筑房屋泥瓦匠原本不多，修建作坊再占用一部分，建筑码头房屋之力役及工匠便有些捉襟见肘。

        大部分工程已经完工，剩余部分已无足轻重。招募的外村劳力可先结算回家，族长唐豕感觉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公仓中去年储存稻谷已然见底。

        若尚有大量工程未结束，便需动用今年新谷了，这基础建设可是真耗费钱粮啊。基础建设概念是潘阳灌输的。道路与码头果真是村中最基础的建设。

        新筑成道路，走上去感觉就很结实。砂粒与黄土白灰混合做成的路面，与以往道路大不相同，成型道路宽窄一致如一条匹练，路面中间比两边略高一些，呈拱形。

        “潘先生说如此路面有利于排水，日后尚需在道路两边挖排水沟，杜绝积水现象，尚需种植可供观赏与乘凉花草树木。”带领众人做完工验收的学子，正对唐里正与村中族老解释。

        唐豕与几位村老一路向村中走去，不住点评着道路，顺便对几座跨河进村桥梁评说一番：

        “前次改建工程不完善，两座主要吊桥所使用木料尚不够粗，可能难以承受运载铁料之车辆往来，既然已经花钱，不若趁此时一并修建了为好。”

        “亦可将各桥边几座箭塔及凉亭修建结实些，驻守兵勇须用得着。”

        “大床弩须增加几座，守卫桥头与码头少不了这利器。大不了自公产中取出些钱财来，多支付些力役钱粮补贴。既然已经花钱，就莫要吝啬，以免事情做不周全。”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多多少少皆提出不同建议，反正不花个人钱财。族长唐豕被这些七老八十的村老，吵闹地头疼欲裂。

        属于基础建设的还有村中造纸作坊，虽然作坊中大部分，是唐家族中各房投入钱货所组建，但村中公产仍然占了三成股份，属于最大股东，唐村毕竟尚存外姓。

        这股份股东概念，也是潘阳所授。众人出钱共办作坊是个很好的法子，既扩大了作坊资本，也避免了众多同类小作坊间恶性竞争。

        随着作坊中造纸品种增加，市面上对纸张需求有所加大，造纸作坊扩大已势在必行。

        除了需要将造纸作坊的坊墙加大，浸泡竹子的池子、煮纸浆大灶皆需要增加。

        包括场地亦须加大不少，却是开支一不菲。唐豕如今已深刻了解，基建是个吞金兽，可是真败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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