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朕真的没母亲了

赵仪眸光深深地看向太后，“在参加过北地祭祖之后，母后不必随着朕回京城，直接去往凉州行宫，那处行宫里有一个很大的佛堂，母后在那里可以静心修行，好为自己的过错好好赎罪。”

        太后脸色大变，“凉州？那么荒凉偏僻的地方，皇帝要让哀家孤身一人前去？”

        赵仪道：“朕知道母后舍不得自己宫中的宫人们，朕会挑拣几个老实本分的跟着母后一同前去，照应母后平日里的起居；母后，任何人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你可知，昨夜被炸毁的客栈中，有多少无辜的百姓牵累其中？他们各个惨死，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难道母后不该为此忏悔赎罪吗？”

        一想到自己要远离京城，相当于被发配到偏远之地受苦受罪，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就要这样拍拍翅膀飞走，太后就慌了，“皇帝心疼那些贱民，难道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生母？跟那些贱民相比，他们的份量难道会在哀家之上吗？说到底，皇帝还是在偏袒着皇后，怨恨哀家联合沈馨那个死丫头一起谋害皇后，想要给她出气，这才想要处置哀家，是不是？”

        赵仪冷声呵斥，“母后请慎言，你口中所提的贱民乃是我大周的子民，是朕发誓要保护一生的百姓。母后为何至今还不醒悟，不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太后呵呵笑了两声，忍着眼眶里的泪意，问出声，“哀家最后问皇帝一句，你确定要将哀家一人送去凉州行宫？”

        赵仪对上太后的眸子，镇定点头，“朕是天子，言出必践。”

        “好一个言出必践，皇帝，你别忘了，我朝是以孝治天下，你这样对待哀家，难道就不怕被天下文人所议论？难道就不担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前朝，再因为你的举动而掀起波澜？”太后冷笑着看向赵仪，“这些年，你明明同我这位母亲心存隔阂，但还是在世人面前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还不是想要利用本宫，为你的天子声威造势吗？现在，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对待自己的生母，对待我大周的太后，群臣、百姓们，都会对你口诛笔伐。”

        赵仪的心越来越凉，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亲生母亲，尤其是在这一刻，更是格外的陌生，“母后这是打算要挟朕？”

        太后骄傲的扬起下巴，道，“哀家并非在要挟皇帝，只是好心的给皇帝提个醒，有些事，你纵然贵为天子，也是不能轻易去做的。孩子，你好好地想一想，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待哀家，划算吗？”

        赵仪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自以为拿捏住他短处的张氏，道：“时至今日，朕总算是明白了一句话，并非是所有的母子之情都是温情脉脉的，这世间，亦有背道而驰的亲情关系。母后，朕也是到今天才算是彻底了解了您，而您，只怕也是在此刻，才真正了解自己的儿子吧；你难道忘记了，朕的这个天子之位是如何得来的？朕又何曾真正惧怕过天下人的议论？朕本想给母后留最后的体面，可既然母后执意一错再错、不知悔改，那朕也只能将这最后的恩典也收回去了。”

        太后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声，警惕的看向赵仪，“你想要做什么？”

        赵仪道：“太后行为不端、品行不良，不配随同朕一起前往族地祭拜我大周赵氏列祖列宗；从即日起，命，御林军亲自押送太后前往凉州行宫，只望太后在凉州宫中，好好反省悔悟，早日明白自己所犯之错，明白朕待太后的劝纳苦心。”

        跪在营帐门口的杨福康在这个时候立刻朗声应道，“天子懿旨，老奴遵从，这就去亲自安排御林军前来护送太后娘娘。”

        太后震惊的看着这一唱一搭的二位主仆，尤其是在瞧见杨福康风一样的跑出去后，当场就失控的揪紧赵仪的衣襟，目眦欲裂的摇晃着他，“皇帝！皇帝！你居然这样对待哀家，哀家可是对你有着生育大恩的亲生母亲啊！”

        赵仪看着对自己撕心裂肺大吼的太后，手上用力，就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前襟上拿了下来，“朕知道母后对这趟北地之行看的有多重要，也清楚你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为了能够让母后真正吃到教训，朕只有这么做，才能让母后刻骨铭心的记住，在大周，在律法面前，哪怕是皇族犯法，也是与庶民同罪的。母后，儿子不孝了，这是你逼着朕这么做的。”

        “不！不——！皇帝，你不能这样对待哀家啊——你不能——”

        赵仪深深地看着痛哭出声的张氏，用力的忍下心底泛出的痛意，然后在好好地看了她一眼后，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至于太后，则是在赵仪转身离开的瞬间，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任由头上的凤钗掉落，而无力去捡。

        赵仪在走到门口时，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思虑再三，驻足，道：“朕忘了告诉母后，其实沈馨什么话都没有说，更没有在朕面前攀咬母后，朕是故意诓骗母后的，就是想要看一看，母后你会不会同朕说实话。”

        脸上尽是泪痕的太后听到这话，更是愤恨难当，冲着赵仪的背影就发狂般的尖锐的嘶叫起来，那声音，极为刺耳难听，让听见之人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仪就是听着这道怨恨的喊叫声面色沉冷的走出太后营帐。

        营帐外，有重重御林军把守，就算是有好奇之人前来张望，也不可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赵仪，则是站在账外许久都未动，任由头顶的日光将他全身笼罩，可眼底的寒霜与痛色，却是丝毫未减。

        在唐毅带着人前来寻赵仪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不知为何，瞅着这样的皇上，他只有满心的心疼，“皇上？”

        回了点神的赵仪扭头看他，脸上挤出苦涩的笑容，“唐毅，朕，真的没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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