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缕黎明

万象汇，烤肉店对面的茶馆。
  晏归淮伪装严实，来到跟小叔叔约定好的包厢里，一屁股坐下，懒洋洋地问：“找我干什么？”
  晏寒沏茶，给了他一杯，然后示意他看外面。
  包厢有一面小窗，刚好可以看见对面坐着的商如言和商如钰。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商如钰给商如言夹菜，眼底的宠爱快要溢出来了。
  “……”
  看了一眼，晏归淮坐直了，面色不虞：“他谁？”
  “我的人。”晏寒尝了一口茶，“刑侦一队队长。”
  太苦。
  “你不能看好你的人吗？”晏归淮脸冷了下来，淡淡地道。
  “你以为你的人你看的有多牢？”晏寒斯文地讽刺，语气里都是冷意。
  叔侄俩之间火药味浓郁。
  晏归淮冷嗤一声，不想跟他拌嘴：“现在什么情况？”
  “没大没小。”晏寒看了他一眼。
  等局里特训或许可以把这小子扔进去感受一下。
  或者直接扔去当兵，省的在这里碍眼。
  晏归淮再次嗤笑一声，嘲讽：“行呗，叔叔，告诉一下我这个没大没小的侄子？”
  小时候晏寒带他玩，暗戳戳给他使了不少绊子，比如“不小心”把威力小的炮仗扔进他帽子里，把他埋进雪里，只剩一个头，回来发烧了好几天。或者在他倒霉时落井下石。
  同样，晏归淮也不甘示弱，仗着自己还小把晏寒的笔啊什么的弄坏，伪装成意外，然后哭一哭就过去了。
  晏寒听出晏归淮在嘲讽他，却没恼。反正他们这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商如言在商场制服了一个凶犯，带回来做笔录，两个人好像认识，如钰给商如言做了保释。”
  “凶犯？你们怎么搞的？万一我哥哥受伤了怎么办？”晏归淮有点急了，他怒道，“现在无辜群众都要卷进来了吗？”
  “商如言很厉害，你俩打一架谁输谁赢不好说。”晏寒慢悠悠喝了一口茶，道，“徒手将手腕打成粉碎性骨折，你说呢？”
  晏归淮的表情扭曲一瞬。
  徒手？
  粉碎性骨折？
  他心里默默为那个犯人点了一根蜡。
  “你现在想怎么办？”晏寒目光看向烤肉店的两个人，道，“如钰为了他可是鸽了我呢。”
  “他们要聊就聊呗。”晏归淮耸肩，眼泪闪烁着暗沉的光。
  “你忍得住？”晏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也坐在这里吗？”晏归淮懒洋洋地说。
  晏寒跟他是一类人，对方在想什么，彼此都清楚。
  要聊就多聊，人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以后都会还的……
  但即便如此，晏归淮还是在心中规划，怎么才能制造一场偶遇……
  晏寒瞥见他的神色，淡淡地道：“不如合作吧。”
  “哦？”晏归淮感兴趣地一挑眉，“怎么合作？”
  “共赢。”晏寒放下茶杯，笑了。
  *
  商如言和商如钰把分开后各自的生活都讲了一遍。
  商如钰听到商如言在他死后第一个忌日里跳江时就绷不住了，但他掐了一把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在弟弟面前失态。
  总有一方要保持清醒。
  “然后我就来到这里了，当了一个职业选手。”商如言交代了一下来到这几个月里的事，没说自己的病，毕竟他是从哥哥死了之后才……
  “对不起。”商如钰知道他不容易，但更讨厌自己。
  讨厌自己没照顾好弟弟。
  “不是你的错，哥。”商如言眼里浮现温柔，“是那些害我们的人的错，不用责怪自己。”
  他不想他的哥哥太自责然后得跟他一样的病。
  而且他哥哥现在是一名警察，很光荣的，不能困在过去里。
  闲折跳上桌，闻了闻盘子里的肉，喵了声。
  “你不能吃，会拉肚子的。”商如言失笑。
  “你们是不是夏季赛啊，我看最近有没有时间，抽空去现场看看。”商如钰笑道，“顺便去你们俱乐部参观一下，让我心里有个底。”
  “不用每把都来，我挑几个重要的问经理要门票，不花钱。”商如言认真地回答，吸溜了一下饮料，“俱乐部随时可以参观，等我和经理教练说一下。”
  “哥你有空就来，不用特意抽时间。”想了想，商如言补充。
  刑警很忙的！
  “知道了。”商如钰无奈道，“警局离你们俱乐部不远，有空可以来串个门。”
  “好呢。”商如言点头。
  兄弟俩有说不完的话，一顿饭吃了好久。
  商如言吃太撑，只想去走走。
  “走吧，出去逛逛，消消食。”商如钰抱起闲折，道。
  闲折在他怀里，没有任何不情愿的样子，被小玫瑰和老黑看到了肯定要闹。
  商如言想到自家那几个队友，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才觉得他还活着。
  万象汇不远处有条江，两人一猫走在江边，看着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商如言突然想起貂蝉幻阙歌皮肤的一句台词。

  ——“让故人魂梦，不再四处漂泊。”
  周围很安静，没什么人只有温暖的灯光照耀，耳边是哥哥温和的声音，说着一年来的闻人趣事。
  商如言感觉自己的心结被解开很多。
  很多。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古街。
  人来人往，各色灯笼挂于门前，说笑声从耳畔略过，小吃的香味从鼻尖飘过。
  商如言下意识地抓住商如钰的手。
  “怕吗？”商如钰问。
  “没。”商如言摇头，收回手往前走去。
  商如钰顿了顿，一边摸着闲折一边无奈地想。
  还是得查。
  阿言这性子，吃了什么苦有什么病都不会说的。
  “想吃糖葫芦。”二人融进人群之中，商如言忍着不适，面不改色地说。
  “好，给你买。”商如钰宠他，“就一串，不能多了。”
  “好。”商如言点头。
  于是商如钰就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商如言吃下的第一口就是甜，甜之后就是巨大的酸。
  “………”
  商如言维持着面无表情，过了几秒他装作很高兴地说：“哥！你吃一个！很好吃。”
  商如钰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无奈接过，把他咬了半个的糖葫芦吃掉，也被酸了一下：“嘶……”
  商如言笑了起来，眼里都是狡黠：“嘿嘿嘿，很酸吧？”
  商如钰失笑，刚要说什么就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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