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

“刚刚在楼梯挡着你路了，抱歉，”他把草稿本放在林瓷的桌角，笑了笑，“新的，给你用。”

        林瓷只是看了眼，声音冷冷的。

        “我有，你不用这样做，我没放在心上。”

        她似乎在跟自己划清界限？是错觉吗？

        许桓慌了一下，立马解释道：“额，其实也不是…其实…其实我也没放在心上，”

        时隔几年再次对上这双冷静的眸子，他整个人都有些乱套了。

        他眼神躲避，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

        “我就是想说，咱们以后都是同学，你…你…你又是课代表，以后麻烦你的事还多着，我…我就是…就是表达一下…一下好感。”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扎人起来。

        他压根不知道这番别开生面的“表白”引来了多大的轰动。

        而当事人林瓷想到的显然与其他人都不同。

        只见她拿起桌角的笔记本塞到许桓手上一本正经道。

        “如果是贿赂，我就更不能收了，我喜欢公事公办。”

        说完她还摆了个礼貌的微笑。

        许桓心脏猛地一跳，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放学后，许桓瘫在桌子上无聊的转笔。

        “喂，我听说你一下课就去骚扰人家课代表了，人家还拒绝了。”张耀跑不过，不怀好意的开口调侃道。

        “什么表白，我不知道。”

        许桓视线全在笔上，丝毫不认自己早上做的那件事。

        “你可别装了，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我几个本子用，人心呐～”

        “给你给你都给你。”

        许桓没好气的从抽屉扯了几个本子丢给他，张耀看也不看又都还了回去。

        “滚蛋，你都用过的给我干嘛。”

        “给你新的你能用？”

        日，居然还带人身攻击的！

        张耀也不惯他的，趁他不备，拿了桌上的面包就溜，饿死你个见色忘义的！

        许桓懒得管，他现在一心只想和林瓷搞好关系，奇怪，他以前到底怎么做的？

        想起不久前林瓷还对他言笑晏晏，刚刚却言语冷淡，这心理落差……太大！

        他想的有些出神，没一会儿，他的桌子上突然多了块面包，还有瓶牛奶。

        许桓下意识觉得是张耀还回来的，头也不抬道。

        “良心发现了？”

        “什么良心发现？不是你让我帮你带的吗？”

        说话的是个女生。

        许桓循着声音看了眼背后。

        几秒后，他掏了掏衣兜，指尖摩挲着。

        尴尬的事情又来了。

        “谢了，钱我下次给你。”

        女生眉头一皱，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几步走到许桓面前。

        “说什么呢？上次你不也帮我买了吗，就扯平了呗。”

        说完她又径自坐在了许桓前桌的凳子上。

        “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听说你今天顶风作案，我还不信，现在我有些信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女生突然伸手放在了许桓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

        “不高啊～”

        她动作太快，许桓还没来得及躲她就已经撤回了手。

        女生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她双手撑着脑袋，摇摇晃晃，眼睛亮亮的，闪着诡谲的光彩。

        此时此刻，许桓居然有种这双眼里只有自己的错觉。

        “冉龄，不要这么做了。”

        没错，这女生正是跟许桓有些六七年同学友谊的冉龄。

        小升初，初生高，短短几年，身边同学来来走走，现如今，就剩她和张耀二人。

        说特别呢也不算，只不过确实比其他人亲近些，况且，怎么说呢。

        冉龄很漂亮，至少，在许桓的学生时代，没几个人比她更漂亮。

        所以如果换做是几年前的许桓，面对着这张面孔，他绝对毫无招架之力，予取予求。

        冉龄眨巴眨巴眼睛，显得十分无辜。

        “我做什么了吗？”

        就知道她会是这幅反应。

        许桓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垂眸扶额道，“这是在学校，你…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冉龄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说什么呢？我以为你生病了才碰了你一下，又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完，她又状作沉思的摸了摸下巴，顿了顿。

        “emmmm…我发现你今天真的很怪诶～”

        她不知道面前的许桓已经变了，兀自摆出了以往的亲昵之态。

        许桓看在眼里，不为所动，说的语气更加强硬。

        “现在可不是初中那会儿，学校禁止早恋，你也管好自己。”

        这话像是提醒，语气却又带着几分警告。

        冉龄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哦’了声，末了，她又指了指桌上的面包。

        “那面包你还吃吗？不吃我吃。”

        许桓摆摆手，不想管了。

        ＊

        晚自习。

        众人埋头苦干中，许桓盯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英语周报，半天无法下笔。

        第三次了……

        回到高中是专门来让他尴尬的吗？

        但凡现在让他去考个四六级他都不带眨眼的，可是这是高中英语诶，语法、单词量、固定搭配，他要什么没什么。

        百无聊赖中，他又盯上了前面的那个埋头苦写的背影。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专注，林瓷后颈一凉，如芒在背。

        她微微偏头，默不作声的想看看是谁在作怪。

        右边？

        不是。

        左边？

        不是。

        难不成是后边？

        两次失败后，她再次小心翼翼往后看去……

        许桓本来看出神了，却被林瓷的突然袭击吓的脖子一僵，连掩饰都忘了。

        你有问题？林瓷皱着眉看他。

        许桓灵机一动，他拿起周报用笔敲了敲，又立马做了个讨好的笑容。

        这意思就是要求指教了。

        林瓷蹙眉，她不太喜欢他这样自来熟，尤其还是这种把‘我想跟你交朋友’几个字明晃晃挂在脸上的自来熟，总感觉不像好人。

        况且，她看过班上的成绩表，这人成绩不错，今天的周报是中等难度，说不定他是看她新来的好欺负罢了。

        想到这里，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扭了回去。

        ？怎么突然生气了？

        许桓一脸问号。

        紧接着，他又看见有其他人跑到她桌子面前，看样子也是问问题，然后……林瓷停笔，给那人讲了起来。

        许桓：？？？

        但凡她能犹豫一下，许桓都不会心里不平衡。

        于是下课后，不死心的他又准备去刷脸。

        终于在楼道里堵到了她。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底气就先弱了几分。

        林瓷抱着半手臂高的试卷，颈间汗水肆意，微微喘着气，一看就很不好受。

        许桓嘴角微动，伸手将试卷全抱了过来，还没说话结果林瓷又把最上面一套拿走了。

        “别弄混了，这套是等会要做的。”

        两人并肩而走。

        林瓷轻声道，“你找我有事？”

        他刚刚看着很生气的模样。

        可她一主动说话，许桓立马就不气了，他眼睛转了转，开始扯其他的。

        “哦，我是想说怎么一下课就没见着你。”

        “你找我有事？”

        她还是刚才那句话，许桓被噎的瞬间忘了来意。

        林瓷惯会察言观色的，她知道许桓肯定有什么事想说，于是也毫不避讳。

        但刚刚自己想质问的话，许桓又说不出口，他觉得，他要是说了，林瓷绝对又会不高兴。

        不想说就不说了，许桓安安静静就把自己当个帮她抱卷子的苦力。

        “我去文印室拿卷子。”她这是在回答之前许桓随便扯的问题。

        “这不是英语卷子吗？怎么是你去拿，乔玫呢？”

        “她说有事要回趟寝室。”

        “她说你就信？怎么就找你？”

        如果他没记错，文印室是在隔壁四楼，现在天还热着，下课就十分钟，这么跑过去，可不得出一身汗。

        反观林瓷，莫名被训，还是用这种熟稔的语气，她心里已经炸开了花。

        他是哪里来的正义感，用错了对象吧？

        不过她自然是不懂许桓微妙的心理，因为对她来说，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帮了就帮了，犯不上计较。

        约莫是怕她以后还乱答应别人，许桓又道，“以后要是要搬要拿什么东西，你可以叫我。”

        话音刚落，许桓就发现旁边的人停下了脚步。

        林瓷正上下打量着他，那意思仿佛在说，你也没比我高在哪里吧~

        对此，许桓深受打击。

        为了回来，他真的牺牲了太多，比如身高，比如形象……但看着那张略带青涩的脸时，许桓咬咬牙，值了。

        “你别看我瘦，力气有的是。”

        他笑的勉强，额间的碎发被汗液打湿，眼中似有星光闪动。

        蓦然间，林瓷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的一个月夜。

        两个月前，因为户籍问题，林瓷决定听从小姨的建议转学，小姨给她和姐姐在学校附近临时租了房子。

        安顿好之后，她便想着提前感受一下新学校的氛围。

        倒霉的是，因为林瓷是临时起意，又没跟林湾知会一声，她迷了好几次路，等她找到的时候，天已经摸黑了，学校里的人也走的七七八八。

        这所学校不大，从正校门，只看得到一栋教学楼和一个满是泥土的大操场上。

        趁着门卫老师接水的空隙，她顺利溜进了学校。

        林瓷没干过那种事，所以她记得自己当时心跳很快，她还记得，那天的星空很亮。

        她踩在稀疏的杂草桩上，就像是个寻宝的勇士，她越过层层台阶，穿过中央主席台，来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长廊上缀满了串串饱满的紫罗花，在微弱的路灯映照下，泛起了淡淡紫光。

        而在紫光的尽头，一个男生手染鲜血，缓缓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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