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守护神

天宁十八年

        ——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朕为体恤众爱卿，即在国榆林中举行狩猎，胜者必有重赏。

        “父亲，我也要得去吗？”

        楚稚一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马车外早已经远离喧嚣的境况。

        “稚儿，这可是圣恩，凡是正三品以上大臣携妻儿参加狩猎大典，不得无礼。”顾颜微微皱眉，看着自家女儿满脸的不情愿不禁觉得头疼，这可若被旁人见得可不得了。

        “是，稚一谨遵教诲。”

        楚稚一收回情绪，淡淡地开口，单手撩起帘子，向外探去，许岁桉驾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楚稚一轻笑一声。

        “我要是许夫人可得烦闷了，只一人坐在马车里，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许岁桉□□着腰背，手指握着缰绳，垂眸对上楚稚一的眸子，勾了勾唇，“倒是你自己坐着烦闷了吧。”

        被许岁桉一语中的，楚稚一倒是显得无所谓，也不恼怒，倒是耷拉着脑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着许岁桉，一双眸子闪着亮光“岁桉哥哥，你这次会是第一名吗？”

        许岁桉微微含着笑，看着前方长长的队伍，没有说话。

        宁国开国的祖辈是便是在这马背上，与敌军厮杀过着艰辛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建设了这国泰民安的国家，从上宗开始为了祭奠并传扬祖辈的精神，在冬季开设狩猎大典，以此发扬至今。

        国榆林为宁国境内最大的深林，也是国家禁地，为的就是每年的狩猎大典，以防百姓可在这几日近身宗室，也坏了狩猎大典的气氛。

        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康泰，就连国榆林内的动物们也是养得肥硕，狩猎大典的本营早在数月前皇上就派人安排好，顺应着皇戚宗室大臣品级圈圈排开。

        楚稚一体寒，自下了马车，犹豫地踩进雪地上，小跑进了营扎内，围在火炉边，整个身子蜷缩在兔绒披肩内，打着寒颤。

        “小姐，大人和夫人去营地的前地了。”

        樱桃从外面抱了几块干木，走进营扎内，棉质门帘一下被掀开一条口子，吹进的寒风夹杂了些许雪白。

        楚稚一垂着眸看着樱桃将怀中的木头一块一块放在火炉中，用木枝捣了捣木堆，炉内的火顿时明亮了许多，照得楚稚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脸上喷洒着的热浪让她屏住呼吸，“外面很热闹吗？”

        樱桃将手里的木枝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一双眸子倒影着火光，掩饰不住地兴奋，“可热闹了，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们都在我们营扎前不远处的大营内举行什么活动的样子。”

        楚稚一微微点了点头，身子也缓和了不少，小脸泛着微微的红润，只是一双手仍是渗骨的凉。

        “听说这国榆林最适合赏雪了，要和我一起吗？”楚稚一微微含着笑，一对洁白的虎牙微微隐现在红唇间。

        樱桃看着自家小姐，她难得会在这寒冷的天出去，难得的兴致倒也不能散了，把刚才一直酝酿在肚子中想劝小姐参加参加那些王公贵族们的宴会的想法打消，点了点头。

        离本营不远处有个荒废的烽火台，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到宁国已荒废了多时，可倒对于楚稚一来看成了个不错的看台，将整个盛京尽收眼底。

        樱桃撑着伞，站在楚稚一身旁，侧目看着自家小姐的侧脸，白皙如雪的肌肤在这雪景中倒显得有些柔亮，楚稚一眉眼间写满了纯真和不谙世事，倒让她看起来更让人想要疼爱。自己刚在外面管管事要干木时，不免听到那些公子小姐们议论自家小姐，不免有些闷闷不乐，“小姐，为何不与那些王公贵族来往？”

        楚稚一听着樱桃的问话，浅浅勾起嘴角，这小丫头从刚才进屋提了这事以后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就是为这事。

        “我无需求依附的人，无谄媚的话，也无那兴致与不熟之人热络，如此周折便是劳神了，如此不如一人赏这雪景。”

        楚稚一的性子樱桃再知晓不过，本是出身金贵，性子也纯良，可偏偏不与王公贵族打交道，反倒是和丞相府周围的小商小贩热络不少，许少爷是与小姐从小长大不说，能说上话的也便只有段妍这个太子妃和南平太子段凉尘。

        另一边

        陆风晚待众人散去，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大营前的脚步顿住，营内的话语如数传进他的耳中。

        “那楚稚一啊，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女，可是根本不将我们放在眼中，连着出现都不出现一下。”

        “林小姐，您可也是右相嫡女，怎么说您可更金贵呢。”

        “呵呵呵，瞧方小姐这话说的，且不能被人旁人听了去，反而是我们不识大体了。”

        “这屋内，谁人敢说了去。可，就是不知千金知晓她出生之时的那事吗？”

        “哦？温公子所言之事是指这星宿之事？”

        “正是。”

        “不过是民间夸张其说的传说罢了，在座的那位是见她有哪过人之处？”

        “这”

        “可，就不知晓是谁人传出此话，可据说此消息是宫内传出。”

        “宫中？可，国师当日不是在星月楼，这星月楼可是城郊”

        陆风晚沉着眸子，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轻哼出声，鼻息间冒出白汽，不过是背后嚼舌根的小人罢了，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长靴踩在足有半掌深的雪中，注意力被雪地上残留的两行的脚印，陆风晚鬼使神差地抬脚照着其中的脚印中探去，原先留下的脚印被完美的盖住，留下的重复又凌乱的脚印。

        “小姐，为何不与那些王公贵族来往？”

        “我无需求依附的人，无谄媚的话，也无那兴致与不熟之人热络，如此周折便是劳神了，如此不如一人赏这雪景。”

        陆风晚挑了挑眉，在与两人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二人之间的对话如数地传进他耳中，想到方才在营外听到的话，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她也猜到了八分。

        “千金可是好雅兴，如此在这偏僻小处赏雪。”

        楚稚一微微一愣，寻着声源探去，苍白缥缈之间，一个□□的身影倒影在她漆黑的瞳孔中，墨黑色的绒衣用金线绣着猛虎，彰显着威严和不可一世，可倒被他身着，显得反差的柔和，他白皙的肌肤被墨黑色衬得有些苍白，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凝着笑意，薄唇微启，目光在她身上落定。

        有些东西就好像在这一眼之间，变化了。

        “小女见过六殿下。”楚稚一微微欠身，樱桃伸手扶着楚稚一的胳膊，行礼。

        陆风晚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间，“这次见我可不是个小哭包了？”

        楚稚一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他所言是指什么事，耳尖微微泛着红，垂眸，“不敢。”

        陆风晚努着嘴，点了点头，也不去再斟酌楚稚一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抬脚，走近，与她保持了一步远的地方站定，转身学着刚才她站在这里俯瞰盛京城的样子，“这盛京美吗？”

        楚稚一不明他为何突然问这问题，但如实地开口，“美。因这皑皑白雪点缀红墙绿瓦更显得美了。”

        陆风晚勾了勾唇，眼眸里将偌大的盛京尽收眼底，“可九州统一，四海升平，百姓国泰民安，才美。”声音太小，没有待楚稚一出口询问，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楚稚一，“不知千金会将方胜结赠与谁？”

        楚稚一一脸茫然，嘴唇嗫嚅重复着陆风晚的话，樱桃睨了一眼陆风晚，连忙伸手晃了晃楚稚一的手臂，小声地开口，“方胜结寓意是一路平安，狩猎大典开始前，各家小姐将此结赠与给参与狩猎的公子，有祝福之意。”

        楚稚一明了地点了点头，“小女不会此结，便也不会赠与任何公子。”

        在离营扎不远处，楚稚一微微蹙眉看着前方，王公贵族们围在一起，小声交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心里的不习惯和尴尬充斥着周身，连她脸色显得不自然的难看，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不觉肩上一沉，周身被淡淡的兰草香萦绕，一抬眸正对上陆风晚微微垂下的眸子，墨深的眸子倒影着娇小的她，脸上的神情却无比真挚，手指在她脖颈处系结，她这才反应过来殿下这是将自己的披肩给了她。

        陆风晚垂眸看着被裹得圆圆的楚稚一，嘴角不觉得勾起弧度，转身与她并排，沉声道，“此番看来千金可真是小鸟依人。”说完，眼眸含着笑，双手背在身后虚握着，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楚稚一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低眸看着长长拖在地上，沾染着白雪的披肩，嘴角微微抽搐，这人，都过了多久，还是这个样子？？

        可不远处，王公贵族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只单单落在楚稚一身上的绒衣，金丝锦线钩织而成的猛虎倒像是她的守护神一般，围绕在她的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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