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江南征坐在篮球场边上，原本的长发已经减到耳垂的位置，她轻轻的将碎发拢至耳后，双手撑在石板凳上，看着远方落山的太阳一点点的退至看不见的地方。

        “南征，”高粱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话音未落人便已到旁边，他拍了下江南征的左肩，又随即在她的右侧坐下，“干啥呢。”

        “高粱，你吓我一大跳。”江南征狠狠给了高粱一下。

        “找我啥事。”高粱大笑着。

        “就是”江南征一时语塞。“就是你这两个月和一野见过面吗？”

        高粱摸摸脑袋，“没有啊，这小子这段时间跟失踪一样，早上见不到人，晚上也见不到人，要不是说侦察课上还能看到他，我真以为这家伙被人绑架了。怎么了？”

        江南征低头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年后回来，顾一野好像总是很忙碌，电话打过去要不是没人，要不就是匆匆几句话就结束了。写信也从来不回，之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她感觉自己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高粱侧头看着她，光线照在她的脸上，长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深深的阴影。他其实隐约能感受到顾一野身上的变化，粤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的顾一野就像是爆闪雷鸣前的积雨云，藏着骤雨隐着雷电。

        “南征，你多关心下顾骡子，他最近我感觉他好像情绪有些不太对劲。”高粱想了想还是说道，“排长的事情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江南征撇撇嘴，“我才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他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他呢。排长走了大家都很难受，但是也不能这样沉湎在过去啊。”江南征想着这段时间老是自己再找他，他都不主动，内心有些小别扭，“他老是这样，我也不想管他了。”说完就也气冲冲的走了。

        高粱看着江南征小跑的背影，他不知道要向江南征怎么说，顾一野的情况不太对，可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顾骡子啊顾骡子，你再这样到时候女朋友都要跑了。不知道阿秀那边怎么样，唉~”

        ……

        顾一野训练结束，就接到电话说是父亲已经到了学校门口。顾一野着急忙慌得跑到学校门口，“爸，你怎么来了。”

        顾衡看着眼前衣衫凌乱的顾一野，“衣服。”顾一野连忙整理衣领，“风纪扣。”顾一野扣好扣子。

        “特约教学，顺便来给你们上上课。”

        父子两人，站在学校的池塘边，顾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从兜里取出一包烟，从中抽了两根出来，他将香烟放到嘴边，用火机点燃了它。顾一野看着父亲的一举一动，顾衡将点燃的香烟一左一右放在池塘的护墙上，袅袅的白烟徐徐的升起，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它。

        “阿秀那边还好吗？”

        “……很不好……”

        “……你的战友，留在了那边，知道为什么从战场上下来以后，你比别的人遇到的问题更困难。不是因为你更软弱而是因为你更敏感，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军队里会被磨掉脆弱与敏感从而变得更加粗粝而茁壮，而有的人恰恰需要保留这份敏感和脆弱，换个角度说他们或许就是军队所需要的触须和敏感。”顾衡深深看着自己这个一直为之骄傲自豪的孩子。

        “……爸，你可能无法体会射向你的子弹被另一个人用自己的身躯挡下的时候，他就在你的背上暖暖的，你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他的体温他的重量，”顾一野低头拿下帽子，眼眶湿润，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顾衡温暖的手贴在儿子的肩膀想要给他带来一丝力量，“爸爸懂。”

        ……

        学校组织了周五上午进行一场通院和陆院的篮球友谊赛，顾一野和高粱作为主力。通院的女孩子自发组成啦啦队为通院的男兵加油。

        双方比分胶着，高粱从通院手里截胡了篮球便火速传给顾一野，顾一野反应迅速一个三分球拉回比分，完美的结束比赛。

        “耶！！！”看着高粱和顾一野的完美配合，江南征和韩春雨忍不住起立欢呼。坐在一起的同志们忍不住嘀咕“她们究竟是哪边的啊。”

        两人听见只能克制内心的喜悦矜持的坐下，又忍不住的小声为他们鼓掌。

        顾一野拿着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见江南征那样端正的坐在观众席上，明媚的笑容令他内心泛起一阵阵波澜，他捡起地上的衬衫，走到江南征面前，“南征，下午有时间吗，我们去看电影吧。”

        顾一野一直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江南征从不否认这一点，他的性格，他的才学，他的能力，甚至他的长相，每一项都在为他的优秀加分，江南征仰头看着因剧烈运动而微微喘着粗气的顾一野，眸色黑亮眼睛里满满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这样一个满眼是自己的男人，令她止不住的心动，脸颊漫漫爬上了红霞，但想到之前的事，还是忍不住嘲他几句，“没空，之前找你，你老是放我鸽子，我又不是天天那么闲。”

        “前段时间有些事情，走吧，今天下午那场电影你之前说了好几次想看，我昨天就买了票了。”顾一野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轻柔的似是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江南征还是忍不住的别扭，韩春雨站起来，轻轻推了下南征肩膀笑着说，“你就是瞎矫情，上午还念叨着人家顾一野都不来找你，现在找你了你又扭扭捏捏的，什么没时间，下午就排了两节课，之后的时间都是空着的。”韩春雨又看向顾一野，“好好哄哄南征，这段时间简直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的。”

        顾一野笑着点点头，高粱也在旁边掺和，“就是，前两天江南征还和我打听你的消息呢，赶紧去赶紧去，省的她一天天跟个怨妇一样的。”

        “高粱米，你瞎说什么呢，在胡说八道我要打你了。”江南征瞪着大眼睛怒视高粱，作势动手的样子。

        高粱朝江南征做了个鬼脸，拉着韩春雨就跑，“韩班长，走走，别给这两个人当电灯泡，让他们自己解决。”韩春雨看着高粱拽着自己的手，忍不住低下头害羞的笑着。

        江南征正要转身离开，顾一野拉住了江南征，“南征，一起看电影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下午四点你穿那身红裙我们在海边见面好不好。”

        江南征没有回头，感受着来自顾一野手心的温暖，最后还是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一野松开了手，看着江南征消失在视线里，内心是满满的苦涩和不舍，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躲了两个月，可这事最终都要有一个结果，再拖下去对她太不公平。

        下午的课刚结束，他便匆匆出了校门，跑了好几家花店，才总算买到了一束红玫瑰，他想送给她，初见时她如玫瑰般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那么耀眼，如玫瑰般娇艳鲜活，充满自信。

        到海边的时候，穿着橘黄色格子长裙的她显得娇俏可人，“江南征，”顾一野一边呼唤着她一边奔向她。

        江南征看着眼前笑的傻乎乎的顾一野忍不住也弯起了眉眼，“喏给你。”她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他。

        顾一野接过饮料的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紧紧抱着的玫瑰递给她，江南征被这热烈的红映了满眼，“谢谢。”

        顾一野见她接过花束，看着她这身素颜的格裙，有些失落，“你不是说要为我穿一次红裙子吗？你今天怎么没有穿。”

        江南征愣了一下，解释道，“我想着张飞排长刚走，阿秀嫂子家又那么辛苦，留下一大摊子的事情，想到这里我就实在没有心情。下次，下次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为你穿一次红裙子。”

        顾一野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心里是压抑不住的痛苦可面上他依旧冷静自持，笑着“嗯”了一声，“走吧，电影就快要开始了，从这里走过去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他牵起南征的手。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江南征垂下眼眸，顾一野牵着她的手下意识松开了，“怎么了。”

        “我想和你说说话，说说你的事情，说说排长家的事情。”

        “到时候看完了电影离点到还有几个小时，到时候路上说也行。”顾一野看着眼前的女孩，“……你真的不去吗，这次可能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去看电影，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江南征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一野深深的看着她，又笑了笑，“……没事，开玩笑的，走吧。”说着直接牵起她的手往目的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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