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想把她还给蓝天

七个月前，一天余姐回到地下室她激动地拥抱时愔，她说她的孩子回来了，她说她就知道她的孩子没有离开过她。

        时愔从未见过余姐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也是真的灿烂，似乎对生活有了寄托。

        “真的吗？改天给我看看她的照片好吗？”时愔欣慰地拍了拍余姐的身背说。

        余姐拼命点头，“嗯！嗯！”像个得到爱的孩子。

        余姐真的很可怜，很久很久以前她在医院失去了孩子，深受刺激的她明知孩子没了却在梦里寻找孩子的啼叫，孩子的容颜，孩子的足迹，陪伴着孩子一天天成长，只是她永远触摸不到孩子的脸。

        余姐害怕去医院是因为她怕梦会醒，她怕再也找不到孩子，这也是当初小菱病重为何她上网查资料而不去医院咨询医生的缘故，以及余姐生命垂危为何小丁他们不送她去医院的真正原因。

        因为余姐说过，这辈子她都不会去医院，除非她要去陪她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听完这段故事左少含怔忡久久不能平静，这里深藏着两位可歌可泣的女人，这里有这么一位傻母亲！

        时愔对左少含说：“丫头和余姐梦里的孩子一模一样，丫头就是余姐唯一的一束光，如果你把这束光取走，你觉得她会怎样？”

        “我……我……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母亲，我不是要夺走她的女儿，我不是！”左少含心痛地哭了出来。

        “你要搞清楚这一点，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不可以你来我往，出了这里就等于划分了界限，永远地离开了你懂吗？在你和余姐说要把丫头带走的时候，她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吗？”

        “我去道歉！”含泪的左少含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随后跑向门口。

        “等一下！”时愔叫住了左少含。

        时愔走向门口时眼泪掉落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说：“你了解得还不透彻，我不会违背余姐的命令，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丫头的名字以及她的过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丫头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余姐，就像我心甘情愿选择留下来一样，我们都爱她！还有，请你不要记恨余姐打你，因为一定是你做错了或是她很爱你！”

        左少含向时愔深深地鞠躬：“谢谢你告诉我一切，谢谢你！”之后左少含涕泗滂沱地奔向余姐的房间。

        时愔说得没错，余姐爱他，在他想杀人的时候余姐果断地给了他一巴掌后夺下枪，那是爱他，那是非常爱他才会那么做！

        为什么像个傻瓜一样不会洞悉，为什么不知道余姐看他不顺眼只是表面？

        未经许可，左少含直闯到余姐的房间里，余姐回头见是左少含瞪了他一眼：“我现在不想和你抬杠，你出去吧。”说完余姐继续翻阅手中的书。

        左少含不听话地走近余姐，余姐生气地起身：“我说你……”

        余姐转身看见左少含眼里全是忏悔的泪水，她匆忙拿起桌上的纸巾为左少含擦泪：“你又怎么了？赶紧收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余姐为他擦眼泪眼里含着疼爱，左少含看得清清楚楚他伸开双臂抱紧余姐哭泣道：“对不起妈妈！从此，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顶嘴，再也不会惹你生气，再也不会说想要离开你的话。妈妈和丫头我会好好爱护，好好守护，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是错觉还是幻觉？这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吗？余姐好不容易挣开左少含的双臂，她让左少含把头低下来，而后她仔仔细细察看他的脑袋，确定没有伤痕后余姐说：“没人打过你，臭小子你吃错药了吗？对我胡言乱语。”

        左少含抽噎地摇头：“妈妈自始自终都没有变，妈妈还是那个美丽仙子，是少含不好误会了妈妈，原谅我好吗？”

        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叫得余姐心里怪怪的，有些别扭但又好喜欢听他这么叫。

        今天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免得他一觉睡醒不认账岂不丢人。

        余姐清了清嗓子：“好吧，好吧，我先原谅你，以后有待观察。你先回去把脸洗了，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左少含破涕为笑再次拥抱余姐：“谢谢妈妈！”

        真是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巨变，一会是真男人一会是小毛孩，算了，算了，随他吧，不知所云的余姐任由左少含抱着她兴高采烈兴奋不已。

        泳池内座椅上，余姐为雨亭擦水珠，时愔撅起嘴说：“我等了很久，你就不能说一声谢谢，或者夸我一句吗。”

        “滑嫩光洁、雪白无暇、红里透红、肌若淋肪、如同……”

        “够了，够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时愔打断余姐夸赞的词语，没想到下一秒余姐温柔地泼冷水：“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说雨亭的肌肤是与生俱来的水水嫩嫩，和你没有关系啊，你干嘛羞嗒嗒的样子啊。”

        “神，难道这两个月来我的心血，我的实验，我的脑细胞，全都白费了吗？好吧，是我的错，是我自作多情！”严重失落的时愔猛地站起，身子不由地倾斜，不慎跌落到水池里。

        倏忽，雨亭站起，飞跃水里，深入池底将郁闷的时愔拉了上来。

        多么精彩的礼物，多么贵重的礼物，时愔在水中拥抱雨亭时向余姐洋洋得意炫耀道：“什么好听的话我才不稀罕呢，这就足够，嘿嘿，你没有吧，一次都没有吧！”

        火冒三丈的余姐将手中的毛巾砸向池内：“卑鄙！阴险！哼！”

        余姐转身要走，时愔游到池边：“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该死，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余姐停下脚步转看雨亭，她单手支撑上了岸，乖乖地回到座椅上。

        不一会，余姐深看着座椅上想要睡觉的雨亭说：“我想把她还给蓝天，让她自由自在地飞翔。”

        时愔太了解余姐了，余姐的伟大可以超越圣人的界限和慈悲，但这一次是要把雨亭归还给世界，这对于她来说是亲手摘取自己的心脏，那是隐忍割舍之痛，之后她将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时愔强忍着复杂情感建议道。

        “时愔你是怎么了？你明知道放手才是爱，为什么要迟疑？你这样会引起我心慌意乱不够坚定你明白吗？”余姐转头看向时愔，时愔眼里已溢满泪水。

        时愔拍着心口说：“我只要一想到没有雨亭的日子呼吸就困难，而你是她的妈妈，我想请问你，你是怎么做到对自己残忍的？我拜托你稍微自私一点好不好，哪怕一点点也好，这样我们就不会痛了。”

        余姐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时愔身边为她抹眼泪：“傻丫头，左少含会代替我们爱她。”

        “那不一样好不好！”时愔趴在余姐的肩上哭了。

        余姐安抚时愔哄道：“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嫁人还可以回娘家，这里可以吗？不可以，黑暗与光明不可以串门！”时愔看着余姐的眼睛说，余姐逃避低下了头，时愔说得没错，只要一想到这点，她就心乱意冗，所以她尽量做到遗忘。

        没过几秒，余姐勇敢地抬起头微笑着转移话题，她告诉时愔早在几个月前她就调查过左少含。

        她说左少含出生豪门却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高中时期就已经在室内设计行业中崭露头角，不少设计公司邀请他担任设计总监一职但他都一一婉拒了，他说他喜欢创作和构思而不是评论他人作品的好与坏。

        余姐说着说着开怀大笑起来，她说左少含才华横溢与别人谈论作品的时候头头是道，可真正与他接触之后发现他单纯得要命，还是个特别感性的孩子，要不是他家境好没人敢欺负，估计他在外面一定吃亏上当无数次。

        “我说你要把自己折磨到何时？你告诉我这些，无非就是想说雨亭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比什么都重要！是这样吗？如果哪天雨亭醒来发现你狠心丢下她，她会怎样你想过没有？”时愔从座椅上站起痛骂道。

        空气凝固，池水幽静，余姐沉思许久后慢慢地站起身来低语道：“她会理解的，和左少含一起生活是她想要的我能感觉得到。”说完余姐迈步离开。

        看着余姐落拓孤寂的背影时愔哭喊道：“你到底千疮百孔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我是医生你让我袖手旁观看着你一点点走向灭亡吗？”

        “请不要吵醒雨亭。”余姐回头眼泪已绵绵不绝。

        时愔暮气地瘫倒在地上低声呜咽，她该拿余姐如何是好？

        第二天，余姐牵着雨亭的手从b26包间走出来，身后是小丁领着蒙着眼睛的左少含。

        来到吧台前小丁为左少含取下了眼罩，余姐托付：“从此以后我的女儿就只属于你一人，请你一定要爱她胜过爱自己，还有出去以后绝对不可以回头，请你牢记我不认识丫头和你，这个地方你们也从未来过懂吗。”

        “妈妈……”左少含眼泪欲落。

        “闭嘴！”余姐及时打住，随后说道：“不是一直想给丫头天堂般的生活吗？现在就去吧。”

        左少含想说话，余姐却郑重地将雨亭的手交给了他。

        “带她走，否则赶走女儿的一幕就会上演，你愿意看到吗？”

        左少含仰面而泣，他别无选择，距离大门处大约五十米，他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忘掉一个非法组织下，住着一位仁爱的医生，住着一位疼爱他的妈妈。

        望着雨亭渐渐远去的背影，余姐终于抑制不住撕心裂肺的恸痛，她冲上前将雨亭拥入怀里输送心里话：“雨亭，倘若有一天你醒来请不要痛恨妈妈，妈妈没有丢下你，妈妈真的没有！妈妈告诉你，无论你在哪里，妈妈时时刻刻都在为你祈祷，只要你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妈妈怎样都行！妈妈爱你！”

        “妈妈我求您了，我们不分开好不好，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左少含跪下身来哭求道。

        余姐松开雨亭，看着跪在地上的左少含令她泪滴不断，正在这时雨亭抬起双手为她抹泪。

        余姐紧握雨亭的双手让雨亭的手紧贴她的脸，就让滚烫的泪水流向她们的手指尖，就让这手指尖的温度渗入血液流向心脏，告诉彼此这是她们母女的温度。

        “余姐，八点四十已过。”小丁提醒道。

        余姐转看四周，打扫卫生的兄弟们已逐一收工。

        “来人把门打开，把他们轰出去。”余姐瞬间翻脸不认人恶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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