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习峰淬揉揉眼睛使劲伸了一个懒腰。

        外面天色已晚，不知自己睡了几个时辰。车厢里没有点上蜡烛，只有月光担当照亮的作用。万历正在赶着马车，从这里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这大叔安静起来还挺有范儿的，但是实际上怎么那么聒噪，跟只鹦鹉似的喋喋不休。要是这时候能有只香喷喷的烧鸡吃就好啦，自打离开归峰山以来自己还没吃过几餐饱饭呢。习峰淬揉揉空荡荡的肚子苦着脸。

        “我饿啦！”

        “大叔，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啊？“她有气无力地朝着万历呼喊。

        ”丫头，你醒了。“

        听到习峰淬的声音万历回了头，一张脸半暗半明看不真切。

        ”像什么山珍海味我这是没有的，不过如果只是填饱肚子的话，你右手边的暗格里有几个我买的烧饼。“

        习峰淬在右手边摸索着，咔哒一声响，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按钮，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抽屉。借着窗外投进车厢内的月光，习峰淬看到几个不规则圆形的干瘪的饼子，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上面还零星地撒着几粒芝麻。看上去不是很好吃的样子啊，习峰淬思忖着，但是自己的肚子都快饿瘪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想着想着习峰淬伸手拿起一个饼子就往嘴里塞，使劲地咬了一大口。

        ”唔……嗯！“

        ”这个烧饼实在太好吃了！万大叔你在哪里买的这么好吃的烧饼？！“习峰淬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烧饼一边咀嚼一边兴奋地大喊。

        ”这，这就是普通的烧饼啊，我在路边的小贩那里买的，一个烧饼只要一文钱！“

        ”翠花，你一定饿了很久的肚子吧，这个烧饼一般人可不会觉得好吃。“

        ”我是饿了很久的肚子，但这个烧饼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烧饼了。“习峰淬一字一句的认真说。

        ”到了行州，还有更多好吃的等着你呢。“

        ”来，喝点水吧，饼子干，噎人。“万历从黑暗里递过一壶水。

        习峰淬伸手接过，打开瓶塞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

        ”哈——！“

        ”真是爽快！“她一下就喝完了大半壶水，用袖子抹了把嘴。习峰淬把瓶塞塞上，把水壶放在了一边。

        ”万大叔啊，你人可真好。你是一直都这么好吗？“

        ”那当然，我可是个好人！哈哈哈哈哈哈！“万历大笑。

        ”那你应该离我远点。我可不是个好人。“习峰淬认真的直视着万历。

        ”难不成你还是个坏人？“

        ”对啊，我是个坏人。“

        ”看到我的左手了吗？“习峰淬举起左手凑在万历眼前晃晃。

        万历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看到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哎呀，仔细看，我左手小拇指少了一节。“

        ”好像的确是，“万历上手摸了摸，”还真少了一节！“

        ”看，“习峰淬晃晃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面戴着穿着指骨的那条绳子。”这节骨头就是少了的那一节。“

        骨头在黑暗中发着微光，和刚从梅树地下挖出来时一样。无端的显得有些诡异。万历只是盯着那节骨头不眨眼。

        ”你在唬我吧。骨头怎么会发光？莫不是你在上面耍了什么江湖把戏？“万历把双手抱于胸前，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没有骗你，更不会什么江湖把戏。“

        习峰淬沉默了一会又开了口。

        ”在我以前住的地方，他们都暗地里叫我煞星。说和我接近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事实上好像他们说的是对的。”

        就像林姨。接近自己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自己就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习峰淬眼里几乎含了泪。

        “所以啊，为了不倒霉，像你这样的大好人应该离我远一点，免得坏了你的运气——！。”

        习峰淬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我可不信什么煞星之说，我只相信我自己。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我就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说法而远离你。”

        “丫头啊，相信自己，你不是煞星。”

        “嗯。”我不是煞星。习峰淬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烧饼吃完了吗？”

        “回‘大好人’，吃完啦！”

        “好，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是！”

        “哈哈哈哈哈哈！”

        习峰淬的笑声和万历豪爽的笑声混在一处，在疾驰的马车后传了很远。那节指骨仍在习峰淬的腕间幽幽的发着光。

        行州。

        ”站住！抓小偷啦！抓小偷啦！“

        一个光头和尚穿着破烂的袈裟一边死命追赶一边大声呼喊。周围有很多人，此时都因为这一句抓小偷而围聚过来。细看他时，年岁大概三十上下，此时因为急速的奔跑而气喘吁吁，双手叉腰，一身袈裟脏污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还布满了或大或小的孔洞。脚踩一双草鞋也破破烂烂，看上去早八百年就该换双新的了。总之，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有钱的主。而就是这样一个穷和尚，现在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喊抓小偷，让人不禁疑惑那小偷究竟从这和尚身上偷走了什么东西。

        ”哎呀，我的天，追的可累死我了。“光头和尚大声抱怨。

        ”当真是世风日下啊，正是光天化日之下，那小贼就胆敢从我身上偷东西。“

        ”大伙觉得我说的是也不是？“

        围观人群中的几个好事者却不买这光头和尚的帐，铁了心的想要拆他的台：

        ”就你这破烂样，小偷会在你身上下手？“说话者嘴里叼了根草叶，吊儿郎当的用眼睛斜瞥他。

        ”可别是贼喊捉贼吧。“

        光头和尚听到这风凉话横眉倒竖，双眼如利剑一般看向说话那人：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大爷我看着像是那种人吗？啊？“

        ”呵，一个出家人，说话倒是十分粗俗。还是赶紧回你的破寺庙去吧！“

        ”别在这扰了他人清净。“

        ”大伙，散了吧散了吧，这和尚只怕自己就是个贼。“

        ”散什么散？你才是贼！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儿，怕不是上辈子投胎投到老鼠身上了？“和尚轻蔑的回敬。

        ”你不要出言不逊！我看你是个出家人才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叼草叶的人啐掉口中草叶，双腿分开与肩同宽，捋起袖子做出一副打架架势。

        ”欸欸欸，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看大人你也不是小人是不是？“和尚慌忙赔笑，不住的往人群里退。

        ”看你这怂包样！“人群中响起一片哄笑声。说话者步步紧逼，举起拳头就要往和尚脸上招呼。

        和尚讪笑几声，”哈哈哈哈，小和尚有事就先走一步！有缘江湖再见！”说完就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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