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期待

收到林俊的情书之后，又过了二十来天就放暑假了。面对这个暑假，我的心情自然是与以往不同的，满心期待的。

        对爱情充满期待和憧憬的我心想，我和林俊既然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那么这个暑假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呢？牵牵小手，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些甜蜜而又令人神往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

        说起女孩子对爱情的向往和憧憬，从萌芽到生长其实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酝酿。就拿我自己来说，大约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开始对异性有好感了。大约十三四岁，就已经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了。

        一直怀揣着这样一份对爱情的向往，懵懂的春心，慢慢长大，终于长到十八九岁，上大学了，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谈恋爱会是什么感觉呢？好奇吗？那必须好奇呀。

        在向往爱情的年纪，正好遇到一个温柔靠谱的男孩子。我欣赏他，信任他。他也珍惜我，尊重我。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收到林俊的情书，还没放暑假的时候，我就已经满怀期待了。好不容易等到放暑假了，我觉得自己离甜甜的恋爱已经近到触手可及了。

        我回到家的第二天，林俊也回家了。他一回家，第一时间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子初，我今天刚到家，有点累。咱们明天再见面吧？”

        我心想，他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这足以说明我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至于哪天见面，这并不重要。于是我爽快地说：“好呀，你好好休息吧。”

        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和林俊约好见面，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在他家旁边的小河桥头。

        当我坐着我们小镇通用的交通工具小三轮，去赴约的时候，我的心情是迫不及待的，满心欢喜的。恨不得背上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到了约定的桥头，我刚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便看见站在桥头的林俊。

        因为心情太激动了，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我和他之间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

        当我不管不顾朝他的方向跑过去，耳边传来尖利刺耳的刹车声。我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的中央，一辆车朝我直接冲过来。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想，完了完了，完了。

        幸运的是，车子在我面前刹住了，停在了离我的腿半米远的地方。

        我还惊魂未定，就看见男司机把脑袋伸出车窗外，气急败坏地骂：“找死啊？没长眼睛，不看路啊？“

        犯了错的我羞愧不已，连忙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

        司机定睛一看，是一个年轻秀气的小姑娘，而且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只得算了。并且还温和地叮嘱：“小姑娘，走路要看路，知道了吗？”

        我一边朝他点头哈腰地致谢，一边红着脸走到马路边上。司机这才开车离去。

        等司机开车走了，我这才转头看林俊，发现林俊的脸都吓白了。他皱着眉头，劈头盖脸地训我：“子初，你走路不看路吗？”

        当一个人犯了错，内心本来就是羞愧的。虽然向直接受害人认错，是基本的礼仪。但如果还要向其他人认错，难免会觉得有点不开心。

        何况，我为什么会走路不看路？不就是因为看见林俊，心情太激动了吗？可他不仅不理解我的心情，还一见面就板着脸教训我，搞得我挺不高兴的。于是我满脸委屈地瞪了他一眼，脸立刻就阴沉下来了。

        林俊看出我不高兴了，连忙含笑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刚才被吓到了。”

        听了他的解释，我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林俊微笑着解释：“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你要被车撞了。心想，要是你在我面前被车撞了，那我真的完了，这真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我不满地翻了他一个白眼，说：“就算我被车撞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难道我还能因为这件事讹上你？”

        林俊笑着说：“这哪是讹不讹的问题？不管是谁，如果亲眼看见自己喜欢的女生，在面前出事，都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的。”

        听见他说我是他喜欢的女生，我顿时不气了，心里一暖，满脸娇羞地低下头，说：“就会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林俊含笑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小星星，说：“对了，子初，你走路不看路，是不是因为太想见我了？”

        我不好意思地翻着白眼说：“你少自做多情了，我才没有呢。”

        林俊笑着说：“明明就是有。”

        我倔强地否认：“明明就没有。”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河边走去。

        林俊家旁边这条小河的两岸，一边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公路，另一边是一条秀美清幽的田间小路。

        我和林俊不约而同，选择朝那条秀美清幽的田间小路走去。走在小路上，林俊开始喋喋不休：“子初，你前天到家的？”

        我说：“嗯，是啊。”

        回答的时候，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我在暗暗期待，林俊什么时候才会向我当面表白？什么时候才会做出那些甜蜜的举动？比如牵牵小手，抱抱我之类的。

        林俊又问：“是坐火车回来的吗？坐的硬座？”

        我郁闷地心想，恋人久别重逢，时间多宝贵呀。他扯什么坐火车，坐硬座，多煞风景呀。我一想起绿皮火车上的人山人海，坐硬座的腰酸背疼，就觉得这个话题一点都不浪漫。

        但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林俊，恋人之间能不能说点甜蜜浪漫的话？于是只好低着头回答：“是啊，坐的硬座。”

        没想到林俊在这个无趣的话题上没完没了，说：“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很累吧？”

        我一边默默期待他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还好吧。”

        林俊又兴致勃勃地问：“是跟老乡一起回来的吗？是男生还是女生。”

        我淡淡地回答：“有男生也有女生。”

        林俊又问：“几个男生？几个女生？”

        我简直有点忍无可忍了，气得真想拿一块板砖，往他脑袋上敲一板砖。可问题是敲一板砖，就能让他这颗书呆子的榆木脑袋在爱情的问题上开窍吗？也不见得。

        我这边期待体验爱情的心情焦急而火热，林俊那边却云淡风轻地扯东扯西，废话简直没完没了。

        他的话题包括但不限于，什么哪个老师学识渊博，给大家讲课多么风趣。什么哪个同学性格活泼，是他们宿舍的开心果，逗得大家多乐呵。什么哪门课特别有意思，他从中领悟到了什么深刻的道理。

        他把我当好友，当知已，敞开心扉，掏心掏肺，讲得那真叫一个津津有味。可我却听得昏昏欲睡。

        因为这些故事他早就在电话里，在信里跟我说过。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宝贵的见面时间，重新再说一次。

        我心里一直在默默地期待着，他的话题什么时候才能够从这些烟波浩渺的废话中，转移到我俩的恋情这个话题上面来。

        可我一直等啊等啊，总也等不到。他一直说呀说呀，没完没了说下去。

        后来，我听林俊喋喋不休地说了两三个小时，实在累得头晕脑胀，感觉脑袋都要爆炸了。脑子里塞满了一堆不重要的碎片化信息，像一个垃圾堆似的。关于爱情，他只字未提。

        不知不觉的，我开始有些心灰意冷。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给我写了热烈的情书，在电话里热情地表白，可一到见面，反而对我俩的恋情绝口不提？他是不够喜欢我，还是想反悔？

        我还没想不明白的时候，一看表，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于是疲惫地笑着说：“林俊，我要回家吃饭了。”

        林俊一脸震惊和意外，说：“这么快就要走了？”

        他的反应让我感到迷惑不解，我心想，宝贵的见面时间都被他的废话浪费了，等我想走了，他这才想起来不舍吗？

        我苦笑了，说：“快吗？我们见面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

        林俊闷闷不乐，说：“两三个小时算多吗？”

        我笑了笑，说：“可我现在要回家吃饭了。要是不回家吃饭，我爸我妈会着急的。”

        林俊不满，说：“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让他们着急一次又怎么了？”

        虽然林俊摆明了不想让我回去，可我觉得脑子里塞了太多碎片信息，实在有点头痛，心也实在有点累，陪他聊不下去了。再说了，也没必要平白无故惹我爸我妈生气。

        于是我温柔地笑了笑，说：“没必要呀。何必白白让他们着急？”

        林俊很不高兴，说：“怎么就没必要了？你现在是在和男朋友约会。”

        我含笑看了他一眼，心想，你现在终于想起来，你是我男朋友这件事情了吗？

        被我看了一眼，林俊的表情很不自然，他红着脸，低着头解释：“我的想法是，两个人见了面，应该先交流一下感情，然后再说别的事情。”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那好吧，今天的感情交流也差不多了，咱们改天再接着交流。”

        林俊很不满，突然像个赌气的孩子，气呼呼地说：“子初，我不想让你回家。我想让你继续陪我。”

        我实在头疼，无奈地叹气，说：“改天，好不好？”

        林俊遭到了拒绝，突然开始发脾气，说：“子初，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被他气笑了，心想，要是一个女生不喜欢你，她能够耐着性子听你说两三个小时的废话？

        林俊噘着嘴说：“子初，我觉得你今天对我完全没有耐心。今天我说话的时候，你一直心不在焉，对我爱搭不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说话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很感兴趣地听着吗？”

        我苦笑了，心想，一个女生默默地低着头，听你讲了两三个小时废话，如果这都不叫有耐心，那请你重新定义一下耐心的标准。

        再说了，既然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有了比说话聊天更直接的交流方式。比如牵牵小手，搂搂抱抱，难道不是胜过万语千言？

        可是这么露骨的话，我一个女生也不好意思亲口说出来呀。只有等他自己慢慢去领悟了。也不知道这个书呆子什么时候才能领悟出来。

        我温柔地笑了笑，说：“林俊，暑假还长得很，今天才第一天。今天我真的有点累了。再说要是到了饭点不回家，我爸我妈真的会着急的。咱们改天再见面，好吗？”

        林俊阴沉着脸，很不高兴。他把我送到马路边，目送着我坐上三轮车。

        当三轮车离开小河边，一直往前开的时候，我看见林俊站在马路边的身影越变越小。如果说我对这次见面不失望，那是骗人的。

        我有些不解，林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明明已经表白成功了，我俩明明已经成了准恋人的关系。可为什么见面之后，他对待我还是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一直聊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林俊怀疑我不喜欢他。可在我看来，我觉得是他不够喜欢我。如果不是这样，那他明明是已经我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坚持普通朋友的相处方式？

        暑假第一天的约会，虽然我很不满意，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我总觉得，再过三五天，我和林俊又还会再见面的。那些恋人之间的功课，总有机会补上的。

        却万万没想到，后来的整整一个假期，我们一直没有见到面。

        约会之后过了三五天，林俊没跟我联系，于是我主动跟他联系。

        我打电话到他家，电话是他弟小飞接的。我问他：“小飞，你哥在家吗？”

        小飞漫不经心地回答：“不在，他去我叔家了，给我堂哥补课去了。”

        我问小飞：“什么时候回来？”

        小飞说：“不知道啊。”

        我只得挂断了电话。

        又隔了三五天，林俊还是没跟我联络。我又主动打电话找他，还是小飞接的。

        我问小飞：“小飞，你哥回来了吗？”

        小飞说：“没有啊，他还在我叔家，帮我堂哥补课。”

        我问：“还要补多久？”

        小飞说：“不知道。你是子初姐吧？我让他回电话给你，好吗？”

        被小飞猜出来我的身份，我有点不好意思，说：“行。那就谢谢你了。”

        有了小飞帮我转告的承诺，我以为这下林俊肯定会回电话给我了。没想到等了七八天，还是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我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再一次打过去。这一次，电话是林俊他妈接的。

        林俊他妈笑声爽朗，说：“是子初吧？林俊不在家，还在他叔叔家呢。”

        我不好意思地说：“阿姨，上次小飞说帮我转告林俊，让他回电话给我，不知道转告了没有。”

        阿姨说：“我不清楚啊。我帮你转告，让他给你回电话，好不好？”

        我不好意思地说：“那行，谢谢阿姨。”

        阿姨热情地说：“子初，等林俊回来了，你到我们家来吃饭，好不好？”

        我羞涩地说：“行，阿姨。”

        挂断电话之后，我暗自心想，小飞是小孩子，他说帮我转告，可能玩得忘了。可既然阿姨答应帮我转告，那就一定会转告的。接下来我只要安心等着林俊的电话就可以了。

        可我一直等啊等啊，等完了整整一个暑假，也没有等到林俊这个电话。

        等待的过程是无比煎熬的。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越等越心浮气躁，越等越觉得不对劲，越等越开始心里犯嘀咕，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跟我交往的意思吗？

        我不由得回想起来，于东跟我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写信打电话甜蜜了没几天，就提出了分手。没想到林俊也是，跟我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写信打电话甜蜜了没几天，就开始闹失踪。

        故事再一次重演，让我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这个人，真的不招男生喜欢？难道我和林俊的恋情又这样不明不白，胎死腹中？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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