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什么时候喜——呃，崇拜的楚梁？”谢白夭扯了扯王铮的耳朵，狐疑地问。

        “呀！别，别，别，别扯！”

        王铮抽手想把他手拿开，手指触碰的一瞬间又像触电似的弹开，尴尬的空中挥了一下，才慢慢放下。

        “我，那是很早的事情！就……已经很久很久了！”王铮挣脱不过他的手，只能红着耳朵，红着脸，乞求地看向楚梁，“楚先生……”

        “小夭，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快把手放开。”

        楚梁会意，伸手把谢白夭的手揪了下来。

        他宽大的手掌覆盖在谢白夭的手上，只觉掌心一片凉意。谢白夭的手比他小巧一些，也更白，皮肤很细腻，凉凉的，滑溜溜的，真想多摸一会儿……

        他压下了不理智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你干嘛……”谢白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手背上依然停留着楚梁温热的触觉，话说还挺舒服的，怎么不再多碰一会儿——

        呸呸呸，他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

        谢白夭啊谢白夭，你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那个……快一点，要发布任务了……”

        王铮在一旁小声地催促起来。

        “那批入侵下f区的异兽，副部很重视，决定派你俩立即行动前往调查。楚先生你的总指挥暂时由方泽兼任。”

        说起任务指令，他的声音总算是大了一些，也不再结巴了。

        “根据之前的报告，那群异兽应该在红圈范围内移动。但现在那里的监控等都被破坏了，暂时不知道它们目前的具体位置。”

        “副部的要求是尽量解救人类消灭那群异兽。如果数量过多，则原地等待请求救援。”

        “你们快去吧，记得……一定要小心。”

        ………………

        “突突突突”——

        战地摩托急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军队里资源紧缺，再加上事出紧急，楚梁和谢白夭两人只拿到了一辆摩托车。一开始是楚梁在开，但奈何谢白夭嫌他开的不够快，便换成了他驾驶，楚梁坐在他后面，双手环住他的腰。

        奇怪的感觉蠢蠢欲动。不得不说，谢白夭的腰是真的细……

        当然他开的也是真的猛。

        他骑摩托的第一要领就是走直线。众所周知，直线距离的确是最短的，但却不一定是最快的。哪有所有的道路刚好是直线，更不用说直线上的建筑、人造河什么的障碍数不胜数。

        但谢白夭不管。能从河上飞越而过的他就不会绕弯，能从屋顶上碾过去的就绝不绕路。所幸下f区没有多少人，大多数建筑都已经遗弃，不然找他这么个开法，还不知道要吓坏多少普通人。

        已经分不清风到底是在呜咽还是怒吼，刮在头盔上，听着就觉得疼。下f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开了好一会儿，离目标范围已经很接近了。

        然而，越接近就越觉得不对。按理来说，目标范围应该是属于下f区人最多的地方，应该最为繁华热闹才对。上回谢白夭来找纪云锡的时候，就差不多在这里。他明明记得，那个时候这里很是热闹，但怎么现在……

        毫无人气。

        然而，越深入就越觉得不对。周边完整的建筑越来越少，坍圮的墙却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废墟，废墟里却依然不见人影。

        谢白夭骑车的速度渐

        渐慢了下来。他们一点点经过街边的那些商店。说是商店，其实也不过只是墙面毁败之后剩下的建筑垃圾。灰白的水泥混杂着钢筋混凝土，疲惫的堆积在地面上，像是睡去，又像是死了一般。

        有闪光从建筑垃圾里一闪而过。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些商店本来挂起的牌子。或许是店名，或许是广告牌，反正也看不清字。充电式彩灯即使在断电的情况下也依然尽心尽责的工作着，炫动着七彩的光。

        这竟然是这小片区域里唯一在动的东西。

        “又发现什么人吗？……活物也行。”

        谢白夭停下摩托，侧头问楚梁。

        因为楚梁他来开车，所以楚梁戴的是红外线热成像眼镜。

        “没有。”

        摩托的头盔很厚，为了方便起见他们都带着耳机和麦克风。楚梁低沉的声音经由电子从耳机里传来，震动耳膜，传进大脑。

        他没有再问。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非常震惊。

        同样的情况他们好几年前就经历过。异兽过境，风卷残云，一般是不会留下什么活口的。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

        除非是成功异化的生物，会被暂时认同为异物的一员。否则都会被吃掉。

        吃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渣滓，不留一片灵魂。

        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所以现在再次遇到时，除了恐惧，还多了许多更复杂的情绪。

        至于为什么会有恐惧……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像谢白夭，杀死过这么多异物，见过无数次血肉横飞的场景，在遇到恶心丑陋的异物时，照样会产生恐惧的情绪。只不过这种情绪比一般人轻微很多，更多的还是兴奋、仇恨和厌恶罢了。

        “这里的环境异化的很严重啊，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多了。”

        “没事，我来之前吃了抗异的药。身上也带着。”

        “我怕你吃的那些药药效不够强……你不是还见过异人了吗？他们对你身体造成的影响肯定更大，回去记得做体检。”

        “嗯。”楚梁低头，透过头盔看向谢白夭的头顶，温柔地应了一声。

        “诶，”谢白夭突然转头，头盔差点没磕到楚梁的下巴，“我说，楚梁，那个……要不要喝点我的血？”

        楚梁：“？？？”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伸手拍了拍谢白夭的头盔：“我怎么可以随便喝你的——血？”

        “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谢白夭赶忙解释，“我的血诶大哥，那可是最好的抗异药啊！”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怕你收到异化影响嘛！你之前吃的那些抗异药，和我的血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

        “我说楚梁，你知道c区的疫情吗？不就是异毒惹的祸？你晓得伐那个南宫佩穹咋这么快就研制出了新型抗异血清解决了问题？我跟你说，那可都是哥的功劳！”

        “我可没逗你啊，也没嘚瑟的意思，就是陈述事实。要不是我的血，他哪来这么高效的抗异血清？”

        谢白夭见楚梁半天没回应，以为他不信，不由得有几分着急：“真的真的！不行你去问纪云锡！就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报道我罢了！”

        “我知道。”

        楚梁叹了口气。

        “小夭……谢白夭，我相信你。纪云锡也和我说过了。但是——”

        “那你喝不

        喝？一口就够了的！”

        楚梁看着他头盔下的眼睛。谢白夭的眼睛很大，哪怕戴着人皮面具，但这双眼睛是变不了的。眼仁乌黑纯净，很深，但却很亮，仿佛闪着光。

        “这不是你的血到底有没有用的问题。谢白夭，我问你，我们在那边那么多的士兵，他们可能马上都会遇上异人；或者说awutf执行部那么多部员，除了你我他们也都要面对无数的异物。抗异药对他们来说也许也不太管用，你会把你的血分给他们吗？”

        谢白夭愣了一下：“这么多人……”

        楚梁继续：“你看——”

        “——那可能只能分批次来了。我造血比一般人慢，如果要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的话，怕是要上一段时间……”

        楚梁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有些怀疑谢白夭的脑袋。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错，之前怎么就没人想到呢？或者直接把我的血加进抗异药里面，嗯，这样一来可以省去多少人力成本啊……”

        “是降低人力成本的问题吗？谢白夭，你凭什么要把你的血分给别人，分给这么多人？！”

        楚梁难得有些气血上涌。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到：“你应该知道失血对身体是很有害的。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是你有用就一定要用你。一定程度的人力损失是必然的结果，在这个损失本来就在可承受范围的时候，没有必要消耗你去降低它。”

        “大家都是人，他们是人，你也是人。他们的损失不可接受，你的损失就可以被接受了？”

        “损失我一个人的利益去保全大部分人的利益，这难道不是很划算的吗？”谢白夭小声反驳。

        楚梁气的想抱他。

        “你被awutf洗脑了吗？”他说到做到，从身后整个的抱住谢白夭，而不是仅仅环着腰，“你就不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下，而不是事事以什么他人的利益为先。”

        “你干嘛抱我……”

        “多为自己而活一点，哪怕就一点，好不好？”尽管有麦克风，楚梁还是凑到他的耳边，“并不是非得做什么无名的英雄不可。既然有其他可以替代的方法，就不要牺牲自己。”

        像是心底一块从未被触碰过的区域被触及，然后发现那里是多么柔软。

        一种名为酸涩的感觉从那里蔓延，像是草长在有了水的沙漠，一点点生满整片心灵。

        谢白夭的眼睛有些酸。

        他想要揉一揉，但发现隔着头盔没有办法，只能微微仰头。

        真奇怪，他明明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感动的性格，此时却因为这些以前从未有人讲过、他从未听过的话而整颗心都在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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