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终究还是选择了郑晚晚吗

楚一白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不想扰乱程砚书的思绪，不想拖累程砚书，他只是看向对方，想要程砚书给他一个回应。

        可是程砚书没有看他，只是垂眸沉思，试图难以抉择。

        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男子一看便知道刚才程砚书是装的，笑道：“程殿主，霍某是修为不及你，可是还是奉劝你一句，别耍花招，我说只能选择一方就是能如此，你想两全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要你意图不轨，他们三人身后的□□就会发动，穿心而过，这□□想必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只要粘血，就会附着在身体里，浑身有如万只蚂蚁同时噬骨，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不得也死不了，这世上无药可医。”

        程砚书还是不说话，但是他看向了郑晚晚。

        郑晚晚激动地喊着：“师尊，救救我，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不要。”

        楚一白明白了，他会被放弃，会死在这里。

        果然，程砚书开口了，他指向郑晚晚说：“我选择……她。”

        郑晚晚忍不住留下泪水，呜呜哭了起来，楚一白冷笑一声，既是笑郑晚晚可怜，也笑自己可悲。

        所以他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一旁还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的长陵，长陵还是保持的刚才的姿势，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一定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

        楚一白能感觉到长陵微乎其微的呼吸，他突然就很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好好修炼，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以至于到现在受制于人，还没办法保护身边的朋友，他感觉自己真的是失败透顶。

        他又想到如果长陵是和郑晚晚待在一处就好了，这样他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都是自己把长陵给连累了。

        男子道：“好，来人，把郑姑娘放下来，小心些，可别弄伤了她。”

        他眼神示意楚一白和长陵身后的两人放弩，楚一白只听得一声嗡鸣之声，一个利器就透过身体，阵痛迅速在心口炸开，刺眼的红色在胸前绽放成一朵瑰丽的玫瑰，象征着爱情的玫瑰。

        难道，他们之间那些温存，那些软语都是假的不成？明明程砚书说过爱他，要对他好，许诺一生一世，那些又算什么呢？

        原来，程砚书最在乎的还是郑晚晚。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自甘下贱罢了。

        所有的拥抱，亲吻，甚至耳鬓厮磨，都不过是程砚书用来打发冗长乏味的生活的调味剂而已，他以为的情深如许誓死不渝，其实在程砚书看来那不过是露水情缘。

        他就像一个玩物，主人又怎么可能对一个玩物动什么真感情呢？终究是他太傻，太笨，竟然信以为真。

        楚一白皱着眉头感受胸前和后背的伤口又瞬间愈合，有点皮肉生长的痒，但很快他就被迅速涌向四肢百骸的热量给痛得死去活来。

        但他还是能听见郑晚晚兴奋地张开双手扑向程砚书，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一起庆祝劫后余生，他不敢睁眼去看，任凭头垂在胸口。

        等他再度抬起头时，程砚书只是留给他一个飘然的身影。

        男子得意地看着程砚书远去的方向，手在半空中向下轻轻一落，身后的侍从瞬间了然，解开楚一白和长陵身上的绳索，将他们抛进了无尽的深渊。

        那一瞬间楚一白想的是他自己可以死，因为有机会重来，可是长陵没有第二次机会，况且长陵曾那么奋不顾身地救了楚一白，楚一白想让他活，想带他离开。

        所以当落到坑底的一瞬间，他马上奋起扒开他身上层层叠叠的傀儡，扑向长陵的方向，任凭傀儡们在他身上抓挠啃咬。

        然后又忍着痛，推开前赴后继的傀儡，直到他找到了长陵，将他紧紧地护在身后，就像老母鸡护着自己的崽儿一样，不要命地想啄死这群虎视眈眈随时可能生吞活剥他们的傀儡。

        但是对方人数太多，没有意识也完全不怕疼不怕死，楚一白实在是没有办法完全护住长陵，东拉西扯间不是被他们扯掉了手就是撕掉了腿。

        楚一白只能抱着长陵残缺不全的躯体不住地颤抖，眼睛里冒着火，他不计任何手段地将对手杀死，但自己也被同样是支离破碎。

        终于世界安静下来了，楚一白也感觉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抽尽，他瘫软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上，残存着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长陵。

        黎明将至，曙光一点点映在楚一白的脸上，他苦熬了一夜，天亮了，可是他感觉不到一点希望。

        城楼上，霍夺走出来检查深坑中的情况，有些惊讶：“怎么都死了？臭死了，赶紧把这些尸体丢了，别再让我看见。”

        侍从战战兢兢地答：“是，将军。”

        霍夺看着远方，仿佛他又看到了那个明艳的少女，自言自语：“阿音，我终于给你报了仇，你高兴吗？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我放走了程砚书吗？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魔尊就快重归人间了，到那时他们都得死，阿音，你安心去吧！”

        然后他看到魔音闻言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用她从未有过的柔情说：“我走了，你好好过。”然后就转身慢慢走远了。

        霍夺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对着虚影挥了挥手，然后露出阴狠地目光：“程砚书，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哈哈哈。”

        楚一白被裹在草席子里紧紧闭上眼睛装死，随着推车的形式而起起伏伏，他本以为他们会再给自己补一刀，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地就蒙混过关，看来是他命不该绝。

        车子在泥泞不平地路上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停了下来，两个侍从走上前来吭哧吭哧地将尸体一个个卸下来，丢在一处，等着野狗来分食。

        楚一白一动也不敢动，他现在浑身没有力气，连对付一个普通人尚且困难，终于苦熬到了天黑，他才从尸堆里爬出来，接着微弱的光线艰难地寻找长陵。

        待他终于找到那个已经没有残损不堪的人时，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绝望，紧紧地咬住拳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楚一白背着长陵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终于找到一处小溪，然后撕下脏污不堪的衣摆，在溪水里荡净了，一点点地为长陵擦拭身体，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长陵身上，将他葬进了自己亲手挖好的墓穴里，为他填上沙土，怕魔族报复，楚一白没有立墓碑。

        小土包光秃秃的，像老和尚的光头一样，楚一白又采来一捧花，轻轻插在上面。

        他默默伫立在一边，看看这滑稽的一幕觉得有些好笑，他想到长陵师兄生前那么刻板无趣，若是知道自己死后坟头上被人插了一把娘唧唧的花会不会气得跳脚，指着楚一白鼻子一通骂。

        想着想着楚一白鼻子就是一酸，如果长陵能再骂他一顿就好了，打他一顿，他也决不还手。

        做完这一切，楚一白默默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里，好像除了广阳宫他就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可是现在连这个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家的地方他也回不去了。

        那么，他应该就只能做一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了。

        但是眼下他还有一个事情要做，只是他有伤在身，东躲西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茹毛饮血，活像是古时候的山顶洞人，直到身上的伤渐渐结痂愈合了，他才着手准备去雁荡山寻找那只阿飘。

        这一个多月里，除了伤口反复感染和每十天发作一次的噬骨之痛，他想得最多的还是程砚书。

        楚一白不停地自我安慰，他在心里一次一次地给自己宽心，吃定心丸，告诉自己：程砚书是爱他的，之所以选择救

        郑晚晚是有苦衷的，程砚书现在肯定正四处奔走着找他。

        再等几天，程砚书就会来接他回家了，羲和殿后院的鱼还等着他去喂食呢。

        因为身体没有完全复原，修为还受到□□压制，灵力根本用不出来，原本半日就可以到的地方，他硬是走了半个月才到。

        楚一白扯着嗓子喊道：“有人吗？不对，有鬼吗？要女鬼！”

        树林里噗啦啦一下子窜起了一群鸟，楚一白又喊了几嗓子，还是没有鬼出来，他紧接着道：“那个谁，自觉点啊，再不出来我可走了啊。”

        说完运势就要走，这时一个弱弱地声音终于出现了，只是发出含糊的呜呜声响。

        楚一白回头看去，正是那个女阿飘。

        阿飘看看楚一白，又看看他右边空荡荡的半截袖管，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切地目光不断地四下寻找着。

        楚一白叹了口气说：“别找了，长陵师兄……死了，不会来了。”

        阿飘默默地垂下头，如果鬼有眼泪，楚一白想她一定哭得稀里哗啦，但放在阿飘身上，怎么也应该是梨花带雨的。

        楚一白道：“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阿飘点点头，默默地缩进了楚一白的袖口。

        楚一白又走了几日，就近找了家寺庙，和住持说明了来意，在里面为阿飘供奉了一块牌位，住持见楚一白餐风露宿，筚路蓝缕，答应无偿为阿飘超度亡魂，让她得以转世投胎。

        楚一白心存感激，不好意思再提出让自己暂留几日的要求，只好叩首离开，赶紧回到广阳宫，回到程砚书身边去，到那时他就什么都不怕了，也许程砚书已经在接他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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