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回到家，杨氏便问了秦岚昔是个什么想法，秦岚昔微微思索，便回道：“女儿不想嫁去向家。”

        杨氏有些急了：“那向家长子有什么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前程有前程。这个可又是个嫡子，你们要是成了婚，那以后向家还不是你们夫妻二人说的算？况且，如今向家也算是改换门庭了，日后不定比我们家高到哪里去，到时候你再想要这门亲事可就晚了！”

        秦岚昔虽然是淡淡的性子，但成婚这事，不必多说，她是不肯的。以前爹爹订了刘家那门亲时，她不知情，等她知道，已经订下了，说什么也晚了。她有些愁怎么才能推掉这已经订下的亲事，毕竟出尔反尔对于行商的人是最要不得的。还好刘家主动来退了亲，她心底是欢欣雀跃的，只是她从小就喜欢把事情藏在心底，很少表露出来。因此，她身边的许多亲近之人，并不知道，还以为她处于被退婚的悲伤之中。

        “说什么夫妻不夫妻的，我是不会嫁的，您快回了他们家去，免得影响了两家日后的情分，到叫爹爹在生意场上难做。”

        杨氏听到秦岚昔有些坚决的话，差点气了个倒仰：“这样的条件，你都不想嫁，你到底要个什么样的？你来说。”

        “我谁也不想嫁！娘，我已经想好了，现在我手中还有些产业，待日后有了侄儿侄女，我便单独分出去，立个女户，也是一样过日子的。要是爹娘现在已经厌烦女儿了，那女儿只好绞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

        杨氏听到这些话，身子被惊的晃了晃，跌坐在了椅子上。缓了缓神，心中不断为秦岚昔开脱，想了几种可能，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在为刘家那事儿伤心？他们家退了婚，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你还要为那姓刘的守节不成？”

        秦岚昔有些怔愣，这什么跟什么啊？

        “娘，您要是不提这事，女儿都快把它忘了，怎么会是因为这件事呢？”

        “那是怎么回事啊？你这孩子要急死娘啊？”

        秦岚昔顾左右而言他：“娘，这个时辰爹爹应该回来了吧？您还不回去瞧瞧？”

        看着杨氏有些怒气的脸，秦岚昔又道：“小弟前几日被先生责骂了，据说还让先生罚抄了好几遍《论语》呢！”

        杨氏感觉到她快要被她这好女儿给气死了，转过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据秋桐回来和秦岚昔讲，夫人可是气冲冲回到主院的，脸色都有些微微泛青。

        秦岚昔听完秋桐回禀，心里愧疚极了。

        再说，杨氏回到主院，看到秦世洲果然回来了，正坐在一边看账本，应该是等她回来一起用晚膳。秦世洲看到杨氏怒气冲冲的样子，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夫人生气了？是不是秦清轩那小子，等我用完膳去好好地收拾他一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还不是你那好女儿！向家小子是多么好的条件啊，在这扬州城的儿郎中，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你家女儿就是相不中，问她为什么，也不说。这怎么就相不中了呢？”杨氏还是头一次生秦岚昔这么大的气，平时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夫人这是哪的话，昔儿是你我的女儿呀！”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只见秦世洲脸色微微泛青，拳头握了握，问杨氏：“是不是因为刘家那小子退亲的事儿。好啊，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这官儿当不成！”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见丈夫如此，杨氏急忙拽住秦世洲的胳膊把他拦了下来，急忙道：“你还嫌家里不够乱不成？你倒是出气了，一了百了，留下我和孩子们该怎么办啊？昔儿知道她的父亲为了给她讨一个公道，连命都不要了，会作何感想？难道要她一辈子都在愧疚悔恨中度过吗？”

        秦世洲听完这话，冷静了下来。

        “我也问过昔儿，她说不是因为刘家这事儿。就是不想嫁人，还拿以后要出家做姑子要挟她亲娘，你说，我这好好的女儿，怎么变成了这样？”杨氏有些委屈，和她平日里有些不同，只有在丈夫面前会有些柔弱，秦世洲还就吃杨氏这一套。

        秦世洲哄了哄妻子，然后便道：“这昔儿长大后便都把事闷在心里，事事为家里考量。有时候看到昔儿这么懂事的样子我是有些欣慰的，以后就算是嫁了人也能当好一家的主母。可我这心里又时常怀念起那个从前在你我怀中撒娇的小女孩呀。唉！”

        叹了口气，然后便又道：“昔儿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定是有事闷在了心里，一会儿用完晚膳，让她过来和我们说说，一家人总要一起承担！”

        杨氏没说话，默认了秦世洲的想法。

        秦岚昔用过小厨房送来的晚膳后，杨氏身边的刘妈妈便过来传秦岚昔去正院。秦岚昔知道肯定是爹爹回来听说了她不想嫁人的事，来唤她的吧！其实，她真的不想让爹娘烦忧，但是嫁人这事儿不能退让！

        秦岚昔来到正院，便见爹娘已经在等她了。爹爹还是一如既往温和地问：“昔儿，今天你和你娘的事儿，我已经听你娘讲过了。现在，爹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想嫁给向家，还是说不想嫁人？要是你不想嫁给向家倒是没什么，以后爹再给你找更好的，要是”

        “爹，女儿不想嫁人！”没等秦世洲说完，秦岚昔便开口道。

        “反了，反了，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做生意，没成想生意做大了，便有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秦世洲按了按杨氏的手。

        秦岚昔有些委屈，但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女子不想嫁人，违抗父母之命确实有些大逆不道。

        “昔儿，爹知道你向来懂事，从来都是体贴爹娘的好孩子。有什么事儿你和爹娘说，你是我的女儿，我们做父母的只希望你平安顺遂，嫁得一个如意郎君！”秦世洲晓之以情。

        秦岚昔知道爹娘对她有多么疼爱，也不想让爹娘为她担忧了。秦岚昔对秦世洲和杨氏福了福身，接着跪了下来。

        “爹、娘，女儿不想嫁人。无论是刘家的、向家的、王家的女儿都不想嫁，不是为别的，只是世间男儿皆薄幸，我看透了罢了！”

        “瞎说！你看爹何曾对你娘薄幸过！”

        “爹爹，世间有几个像您这样的呢？哪一个家中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说我那位嫁到松阳的堂姑母，还怀着孩子，堂姑父便纳了个青楼女子为妾，姑母不愿与青楼女子共处同一屋檐，闹了几次，姑父便动起了手，硬生生地把孩子折腾没了。再说我三叔，有好几次喝了酒便对三婶又打又骂，三婶浑身是伤，背上的青紫一片又一片！”

        杨氏越听越难受，手里紧紧攥住帕子，眼中有些湿润，仿佛要哭了，却又有些愤恨：“谁和你说的这些？是不是那群不懂事的下人？等我查清楚，打板子发卖出去才好！我可怜的女儿，听了这些污糟事儿。”

        秦世洲正了正神色：“向家那小子还是不错的，听你娘说，房里至今还没有人。”

        杨氏点了点头。

        “女儿不愿拿自己的一生去赌。那向家也绝非什么好人家。这几个月，向夫人频频打探容貌出色的女子，这才找到女儿头上，自古娶妻娶贤，哪有人以容色给儿子娶妻？大概是那向公子是个好美色的。女儿若是嫁给他，日后色衰爱驰，女儿该如何自处！”

        “好啊，她平日里与我不对付也就罢了，竟把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亏我还以为她是真心为你好！”杨氏恨恨地道。

        “此事也不能怪二婶儿，也许二婶并不知情。前几日，秋檀去灵溪阁拿账本，听常来的几位夫人说漏了嘴，我这才知道。”

        “她的亲侄子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

        秦世洲沉默了下，说道：“向家这事儿便作罢吧。只是，世间好男儿还是有的，日后爹爹再给你找更好的！”

        秦岚昔听到‘作罢’二字松了口气，又听到后半句话，也是有些无奈。

        第二天，杨氏便给二夫人递了消息。为什么给二夫人递消息，而不是向家，是因为虽说是‘相看''，但谁也没挑明，都是扬州城有头脸的人家，也不好让对方失了面子，这才让二夫人递了消息。

        二夫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虽说是娘家嫂子，但毕竟不像亲哥哥，始终隔了一层，又不想嫂子多想，于是便道：“昔儿呢，觉得她自己被退过婚。弘邈又是个有前程的，有些自惭形秽，这件事便作罢吧！”

        要是常人肯定明白了二夫人这话的意思，可是向夫人好不容易遇见个绝色女子，怎会轻易放手。这半个月来，向夫人没少给秦岚昔下帖子，不是邀她去踏青，就是约她去礼佛，秦岚昔有些不堪其扰，能避的都叫她避了去，不能避的她也仅仅去露了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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