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流寇

时值十二月隆冬，静奈披着夜蓝色的双层厚羽织，独自走在林间小路。小路上的光线有点昏暗，她努力辨别着卷轴上的文字，向目的地方向前进。

        说实话，她没想过这是单人任务，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令静奈稍感安慰的是，泉奈还特意陪她走了一段路。

        走了一里多，泉奈便挥手别过。按照他的话，是刚好在这里转弯便有捷径通往他的专属训练场。

        「飞翔的鹰注定孤单。」

        清晨的雾霭顽皮地缠绕上泉奈的发梢尖，使他看起來比平日更柔和，温润地弯起的嘴唇却毫不留情地吐露现实的冷酷，像极了冬日晨雾般看起来轻柔而实质清冷至极，每呼或吸都尽带令人清醒的寒意。

        明明经常或明或暗地使手段计算，脑袋里弯弯绕绕藏了不知多少把戏，和你相处的时候却有意无意间做着似乎出于本心的体贴举动。这种人，加上明浄清俊的外表，实在令人讨厌不起来。

        静奈抬眸，眼前出现一条百人规模的村庄。她到来的时候刚好黄昏，日暮西沈，炊烟片片，倒是战国时代难得的平和景象。

        她俐落地跳下山坡，隐藏身影往村中走去。因为不熟悉村庄的环境，静奈决定先往村里占地最大、看起来最美观的房子，看能否探听到什么情报。

        虽说是最大最美，也不过十帖大小，只是比起其他村民多了几面砖墙，屋顶由稻草换成木和瓦。趁着四处各户都在用晚膳，静奈隐匿在昏暗的墙角，听着屋里人的对话：「已经派人去宇智波家族递交求援的请求了吗？」

        「是的。」

        「去几天了？」

        「去三天，回程三天。」

        「六天了啊」屋内的人吸了一口烟，喃喃自语：「这几天村內没生面孔，也没听村长说来了什么人啊。」

        「宇智波家族不会放弃我们了吧？父亲。」较年轻的声音透着不安，焦急地说：「那群人后天又要来了，再被他们打劫的话，我们家的粮食就不够过冬了！父亲，我们」

        「你急什么？我们家的粮油不是最少的，总有人比我们更急。」老人又呼嘶地吸了一口烟，「说不定现在就已经闹起来了呢」

        老烟腔猜测得没错，的确有不少村民堵在了村长的院子门口，要求村长想办法。前几次的抢掠已把他们的存粮都抢走了，即使村里的富户均出仅有的一点粮食，仍不够村民们渡过冬天。

        「这是逼我们往绝路上走啊！」

        「哪有这么多粮食可以给他们，不如取走我的性命好了！」

        「對啊！村長，我家裡已經沒有糧食了，又打不過那群強盜，我我們該怎麼辦？」

        「」

        「不是说已经派人去寻宇智波家族的忍者来帮助我们了吗？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呢？」

        「对啊，为什么？」

        村民七嘴八舌地争相质问。村长是个轮廓深邃的国字脸大叔，他听着村民的话，举起双手让村民们先停下来，然后以沉稳有力的声线安抚躁动的村民：「各位，请稍安毋躁，宇智波家族已经受理我们的申请，不日即会派人前来帮助我们。」

        「不日？那是多久啊！」一个抱着婴儿的少妇语中带泣，哭诉道：「那群混蛋，他们上次在我家只找到了几塊馍饼，便威脅我说：『下次沒有食物的话，便抓你的孩子当桌上的人羔，剖取你的奶汁做汤羹。』村長大人啊，我该怎么办才好——」语毕，她忍不住低首啜泣。

        情况如此严重吗？在暗处旁观的静奈默默听着村民的话语，尽力分析出有用的情报。她并没有要现身逞英雄的打算，先不说以她纤弱的小身板，能给村民们带来信心还是质疑，作为忍者，她觉得完成任务目标就好，无谓多生事端。

        一如草空家的教诲：直取目标，笔直勇往。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根据村民的描述，结合周遭地形推测，静奈对那群流寇的据点有了大致的推测，剩下的时间就是一个接一个地排除了。反正不是难事，她想的只有以何种方式完成任务才最适合。

        休息加上探路，静奈在第二天的中午才藉由生火煮食的炊烟寻到了流寇的位置。从她的观察中，流寇共五十余人，皆为青壮，里面大部分都是逃难的农民，有几个身手较好的，似乎是猎户出身。

        她就像老鹰般以锐利的目光搜索，很快将目标锁定在某个不起眼的帐篷，以及入面的男人。虽然这个人并不是流寇头目，但周围的人对他有种莫名的忌惮和尊敬，甚至连真正的头目都要礼让他三分。可以说，他们之所以能在这乡郊橫行霸道，这个男人的存在功不可沒。

        何许人也？

        无他，忍者而已。

        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忍者，连她的埋伏都没有发现，但对付一般人已极具震慑作用。

        她没有兴趣大开杀戒，只想以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完成任务。静奈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思索可执行的方案。起爆符？不不不，太起眼了，会将其他人都吸引过来，她无力招架。这样的话，火遁亦不能用。

        想当初，泉奈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不会对上忍者呢，啊呸，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大豬蹄子。

        低矮的帐篷没有空间施展鹰击的空间。但是想想，老鹰是怎样捕捉狡猾又敏捷的兔子？答案是——

        静奈悄悄地勾起嘴角。她心知接下来要做的是脏活，是罪孽，死了之后要下阿鼻地狱那种，但内心对想测试自己的实力和头脑的跃跃欲试也是真的。

        她在兴奋，竟然为此感到兴奋，真是糟透了。

        入夜，饱腹闲聊之后的流寇们轮流值夜。不入流的忍者大人负责看守下半夜的班。真是天助。静奈在他进入帐篷时差点就忍不住暴露了，想衝出去，将他一脚踹上天再补刀。

        咳。

        现实是她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和穿戴，不似准备安睡至天明的模样，便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真让她听到了值夜安排。

        于是一切都那么地顺理成章——在他查探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的异常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被人抹了脖子。

        第二天早上，流寇头目就被插在头顶的苦芜吓得尖叫，闻声而至的众人取下苦芜系着的字条，其内容大意为：

        「你们抢劫了属于宇智波的村落，不想死的话就留下所有抢来的粮油布匹，然后滚蛋。」

        不信邪的头目和从众在忍者的尸体被发现后，终于相信对方和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慌忙收拾东西跑路。

        村庄里的村民担忧了一整天，这天原应来袭的流寇却不见踪影，只有村长明白，是宇智波家族的人出手了。

        与千手相比，宇智波家族的人总是那么的沉默，他们接受委托，然后行动，不在乎外界的赞扬，也不与他人交心。

        忠诚、敬畏，这是最适合宇智波的礼物。

        是夜，他按照惯例，将约定的酬金和宇智波大人吩咐准备的东西放在厅房中央，然后离开。

        静奈取走村长准备的酬金和物品，留下一枚宇智波家纹的小章，作为他们下次呈交委托用。

        现在，她有了第一笔赚取的任务酬金，有了村长准备的路引和衣服，也有了其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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