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府里人不多，一个萝卜好几个坑，明守兼着晚上守门的活但凡有点亮光的时候门口是见不到他的，更不论进门通报的人，程仕和齐素贞进门没人看见，两人有话要谈，自然就踱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边走边说。

        通往后院的主路就一条，设计精巧绝伦，这么多年无人打理却不见破败之象，一路树荫繁花，往日不曾发现，这个连接阖府前后院的长长甬道，竟然设置的每个中亭都是私下谈话的绝佳之地。

        “你早就知道这里隔绝了里外？”齐素贞发现后便不打算再走了，在哪说都是一样，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碰巧对面便是一座高台，一时怔住。

        “入住以后就看了建府的图纸。”程仕顺着齐素贞的视线看向高台，又嫌恶的转向他处。

        齐素贞没发现程仕的异样，只想起前一阵湖水盖顶最后看到的一幕，程仕与一女子并肩看向远方夜空，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思及此齐素贞表情冷硬许多，看向程仕的眼神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

        “宁家的事情前几天还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仅仅两日街上便没说的了，我觉得太奇怪了，想不明白想来问问你。”

        程仕露些出乎意料的表情，在她对面坐下，口气多了郑重，“除了这些没有别的，像是觉得被人在后面盯着？”

        齐素贞本来就是多问一句，听他这么说心里打鼓，觉得自己又忽略了什么重要事情，便问道，“谁会盯我？”问完便想起媛娘，顿时又惊又怕，看向程仕喃喃道，“不会吧……”

        程仕看她这幅样子，顿觉好笑，安抚道，“知道害怕也是好事，明守已经派人捉了几个鬼鬼祟祟在附近盯着的，你现在应该没事了。”

        齐素贞会害怕是因为上辈子被人害死过所以知道这些人杀人不眨眼是真的，上辈子，程仕多少次这般与她讲，她只当他危言耸听，甩甩袖子便出门游山玩水了，能活到回京前夕，已经是很不容易。

        “那真是劳你费心了。”齐素贞头一次觉得程仕上辈子能一直容忍她确实不易。

        程仕看着齐素贞，她坐在花团的前面，脸颊透红，紧抿嘴角，明显是想到什么事情。

        换做半年前的她，此刻两人该是在花团锦簇下相拥私语，以前不觉得妻子温顺是什么难得的事，现在有些品出味了。

        可惜她现在有事也是绝不会与他交心的，能得一句没头没尾的歉意也是意外。

        “自从将你带出京城我便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将你平安的带回京城。”

        一句话说的半真半假，程仕觉得不算假话，他自成婚便将齐素贞纳入自己羽翼之下，要不然梦到齐素贞自缢他也不会痛到心悸。

        齐素贞并没有在意程仕的话，听着还觉得几分尴尬，但凡离他远点，保管平安无虞。

        只好继续她想问的，“这几日宁家的那个孩子都没有下葬，是是非非都是前朝的事，如今都改朝换代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人闭嘴不言不哭不闹，太霸道了点。”

        程仕像是没查出齐素贞刻意的回避接着道，“宁家的隐情我不知晓，孩子确实是被人故意害死的，可惜那人已经畏罪自杀了，线索也断了。”

        齐素贞记忆里只有那一场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和随后而来的□□还有之后所有事情包括明守意外被害。

        其他的事情因为不在意一点印象也没有，宁家的事情她虽然同情但她更担心的是宁家这件事是不是导致她最后被人害死的开端，她能力就这么大，能顾好自己便不错了。

        见齐素珍神色变得若有所思，程仕道，“你不害怕？”

        齐素贞反问，“我怕什么？”

        “对方连个孩子都杀看来已经是穷凶极恶的人，你不该再掺和进去。”程仕解释道。

        程仕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要让她拎不清，齐素贞想要反驳又闭上嘴。

        她是怕死的，所以这次醒来后极力的想离开程仕，宁家的事情会让她身处险境，程仕在背后花力气将她摘出来，现在她又要再掺和进去，站在程仕的角度，这样说她已经很客气了，可是程仕不懂，她有种预感，宁家的事情理不清，后面的事情依旧还会发生。

        齐素贞惊觉自己再一次抓住了线头同表妹那件事情一样，她知道一些但不知道全部，她做不到的程仕能。

        用什么理由告诉程仕，把她的这些经历和盘托出吗？

        程仕待她犹如家养的宠物，心情好了逗一逗，一直都是三心二意，觉得将她圈养起来便万事大吉，齐素贞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晚上吃完饭，一莲看齐素贞闷闷不乐便叫来栏生写字给她看。

        “栏生这件水蓝的衣服真合身，是你做的？”齐素贞看着灯下气质大变的栏生问道。

        “是栏生的姐姐给他送来的，我看栏生也认识，他姐姐原本还想见你，可惜你出门了。”一莲回道。

        齐素贞想起蓝心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点点头，“蓝心对朋友的弟弟都这么挂心，真是个好人。”

        齐素贞睡前着对她心怀不轨的重遇锦和一心敷衍她的程仕心里堵得很，决定这几日不见他俩，明日去找蓝心。

        拿着一莲给的地址齐素贞来到一个大院门口，这地方之前来过是为了找她以为深陷在杂耍团的重虫，这里怎么又成了蓝心的落脚地？

        齐素贞进了大院看见蓝心，不明白蓝心一个贵小姐为什么会对住处要求这么低。

        苦行僧的日子不过如此了。

        屋子里没桌椅，两人坐在院子里的井边。

        “听程仕说你去了疫区，没遇到什么危险吧？”齐素贞问。

        “本就不是什么传染病，他们的里正想要上报县令，族长怕封村不同意这才找到了我，来人说的是村里死了几人陆续也有人病倒，去了发现去世的都是年老和常年体弱之人，病的更多的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我与村里人循着病人的病状查到村里的水源，后来发现在村里河水上游死了一只黄鼠狼和大蛇都烂了不知多少日，村中水源地需要人巡守的告示县里早就送到里正那里可不是每个村都照做。”蓝心说完，看向齐素贞，“秋末冬至，最怕有疫病，还好虚惊一场。”

        齐素贞听她这般简要的说了她次的经历心中钦佩，心里对某某教也有点好奇，“你只身一人去那里就不怕有什么危险？”

        蓝心指了指她的屋里，“我可是有武艺在身的，随身一把长剑，等闲之人不会靠近。”

        齐素贞这次对蓝心不仅是佩服了，蓝心做了她想做的一切。

        对朋友信守承诺，对贫弱人施以援手，身为女子可以一人一剑想走就走。

        可是武艺听说要好多年，学医也很难，蓝心比她大不上几岁，怎么会这么多？

        “蓝心，这些都是家里人教你的？不知道我现在学晚不晚。”

        听到齐素贞问，蓝心似想起什么，脸上的表情更加温柔了，“你不问我都忘了他了，教我的是个无名无姓的人，自称某。”

        就在齐素贞以为自己又能听一段故事的时候，蓝心道，“你有想学的东西么？”

        齐素贞点头，“武艺，行医我都想学，我也想像你一样。”

        蓝心摇头，“你刚才还嫌弃我的屋子里连把椅子都没有，像我一样的话，就得过我这种日子，你愿意么。”

        齐素贞喜欢鲜活的生活，得有各种美味的吃食，得有舒适美丽的寝具，也得有知心的朋友。

        “这些不矛盾。”齐素贞反驳。

        “但是这些均是有迹可循，武艺和医术已经占满了我的时间，为了四处行走我只能把有限的钱财花在刀刃上，这些不是我生活外的喜欢，这些就是我的生活。”蓝心道。

        齐素贞听懂了但又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蓝心是觉得她想学的态度不坚定么？

        齐素贞认真解释，“我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看蓝心无奈的表情，她又觉得蓝心还是不接纳她，丧气道，“我现在只是不知道能干什么，该去哪。”京城里她有两个家，这里也有家但又都不是她的家，心一直飘飘荡荡。

        蓝心见她如此，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把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木牌，“我有一处藏书之处，钥匙送给你，你要是哪天再烦心不如去那里搜搜有没有你喜欢的书，多看一些，不一定就能找到你真正想学的，地址在木牌里。”

        书本来就很宝贵更何况是藏书之处，齐素贞往后退，“我不能收，你有空带我进去瞧瞧便好。”

        “那里的书我全都看遍了也无时间再去，空放着可惜了，不如你拿着，闲暇时候去给我晒晒书？这些书保存着总有一天会遇上需要他们的人，这也算我们俩做的善事，你不会拒绝吧。”蓝心笑道。

        齐素贞犹犹豫豫刚接过钥匙，门外便有人来找蓝心，神色匆匆，蓝心立刻迎上去。

        来人见齐素贞在蓝心后面看着他，眼神示意蓝心。

        蓝心点点头，“说吧，小粉不是外人。”

        齐素贞皱眉，她成了小粉？她今天为了拉进和蓝心的距离穿的可是淡蓝色。

        那人朝她点点头，看向蓝心说道，“这几天城南府衙到处抓人，只要那天在场的一个不落全抓，听狱中传来的消息，只要被抓进去的人供出一人便可面鞭笞十下，现在宁家左右已经快被抓空了，人人自危，城西那边有人私下走动想反击。”

        蓝心听完问道，“城南府衙是丁誉掌管？”

        来人点头，又急吼吼的说道，“他们就是想给宁家报仇，宁家真是一条好狗啊，又给他主子递刀，爹死了儿子接着死，当初没将城里人杀光，这次正好给他们个由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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