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一定要赢

这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般使战魁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杂念全部剔除，随后他感激地向江流儿看了一眼，因为他明白，没有江流儿这句话，自己的武道很可能便要就此断绝，最终成为他人走狗。

大道之行，如逆水行舟。

这又怎会只是书中的一句话而已？这是千千万万前人以鲜血而铸成的啊。

“真是漂亮啊，一句话便能扭转他的心境”。李懿元微笑着说道，只是笑容极为冷漠，眼中杀机浮现。

他已经足够重视江流儿，甚至想要借战魁之手除掉他，却仍没有想到江流儿竟如此聪慧，一言便破了他的局，现在他不得不考虑，是否要冒一些风险强行杀死江流儿了。

“胆敢坏我心境，你找死？！”战魁此时也终于明白李懿元的真正目的，或许刚刚李懿元说得话都是真话，但只要接受了这个交易，也就意味着他的武道之心会立即崩坏，不说更进一步，甚至可能一泻千里。

“看来是没得谈了。”李懿元眯起双眼，继续说道：“只是…”

这时江流儿突然皱了皱眉，感到已平静下来的心境再次起了涟漪，仿佛有巨大危险正在接近，只是他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李懿元没有散发出任何危险的气息，他甚至能察觉到李懿元没有任何想要动手的打算，那么这种不安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已经吃过数次亏的战魁此时越发敏感，在看到江流儿皱眉时便知道事情不对，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拳轰向李懿元，在双方试探时，他便隐隐感到对方似乎在刻意拖延时间，于是他在暗中也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不管幻境如何，主要击败施术者，幻境自然能破。

“哈哈哈，察觉到了吗？你的精神力果然很强，不过已经晚了。”面对战魁全力一击，李懿元没有抵挡，突然胜券在握般地大笑着。

为何他会主动暴露“沉浮”的情报，会给予两人平复心境的机会，甚至一改初衷想要与两人交易，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那么他拖延时间又是为了什么？

战魁的拳没有受到任何抵御便击中了李懿元的身体，但诡异的是，被击中的李懿元没有倒飞而出，拳头从他身体一穿而过，随后整个人渐渐消失不见。

这时江流儿与战魁猛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仍站在奈何桥上，最初所见的迷雾仍在两人面前，只是他们的一只脚迈入了其中而已。

他们根本还未踏入迷雾！

饶是意志坚定如江流儿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也是幻境？！

同样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战魁面色难看，他们竟然没有一丝察觉，反而以为已经识破了幻境，原来自己竟是被李懿元耍得团团转，到此时他才真正确定，即便是自己全盛时期，也根本不是李懿元的对手。

这才是道主之徒真正的实力吗？！

战魁不由感到一阵无力感，即便他已经位列青云榜，但面对拥有真正宗派传承的其他青云榜强者，他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沉浸在挫败感中的战魁没有发现，此时的江流儿正目瞪口呆地看向奈何桥外，但他很快意识到事情并没有结束，李懿元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已经晚了？

战魁看向江流儿，才发现他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但随着江流儿的视线望去时，他发现这一点都不好笑。

此时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高达数十丈的滔天巨浪，巨浪呈血黄之色，无数孤魂野鬼在巨浪中咆哮挣扎地想要扑向两人，仿佛闻到了难以抵御地美味，但他们似乎无法离开水面，只能发出哭泣般难听的嘶吼声，只是随着巨浪越来越近，它们开始如野兽般兴奋不已。

“这是什么鬼？！”战魁瞳孔收缩，不可置信道。

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感到由衷的恐惧，让他们产生恐惧情绪的并不只是巨浪难以抵抗的压迫力量，还有忘川河所携带的寂灭气息与万鬼噬魂带来的恐怖震慑。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若说人间饥荒似地狱，那么这里便是真正的地狱。

血河里虫蛇满布，与残肢断骨的鬼魂混杂在一起，河水腥臭无比，面目全非的恶鬼于河中相互撕咬。若被这河水吞噬，不出一瞬便会被这些恶鬼蚕食殆尽，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巨浪当前，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震撼。

原本李懿元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忘川河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直接吞噬他们，却没有料到即便处在第二重幻境中的江流儿也能察觉到，只是等他们意识到时，忘川河所形成的巨浪也已经到达他们面前。

这次却是战魁最先清醒过来，或许是在幻境之中，心境遭受了多次起伏，不知不觉间竟磨炼地更加坚韧了些。

他一把拉过江流儿，将他从震撼中扯出，沉声道：“没有时间发呆了，我们若被这巨浪卷入，下场恐怕不会比喝下‘孟婆汤’更好，现在要想办法破了这巨浪，找出李懿元位置然后杀了他，才能从这幻境之中出去。”

“嗯。”江流儿很快平静下来，重重点了点头。

“待会我先上，我会尽力压制住忘川河的来势，随后你想办法破了这巨浪。”

“我明白了。”

两人很快确定了应对方案，在最后一点时间中，战魁转头笑道：“没想到你的心志竟如此坚定，反而是我多次产生了动摇，说到这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可能还不知道会怎样。”

江流儿咧嘴一笑。

看到这笑容，战魁发现心底的恐惧竟如冰雪般消融开来。他上前一步，蓄势待发，然后纵身一跃，直冲忘川巨浪而去，只是在他冲向巨浪前，留下了一句话。

“一定要赢啊。”

“啊！”一声怒吼，宛如猛虎下山，战魁一拳轰出，他相信这拳是他修道迄今为止拳意最强的一拳。

拳意凝为拳罡，这一拳没有击在河面上，只是停留在巨浪前方一丈之处，然后整个高度数十丈的巨浪突然为之停滞，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一般，无数恶鬼面露恐惧，拼命想要往河水之中逃去。

但这还未完，战魁怒喝起来，竭尽全力向前推去，只见整个巨浪随着拳罡竟缓缓向后推移，无数孤魂野鬼在拳罡压迫下四分五裂。

“给我破！”

战魁双目充血，双耳也开始有鲜血蜿蜒流出，可知他所承受的压力也绝非轻松。

就在巨浪将要被这一拳击退时，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巨浪上方，他脚踩忘川河面，一袭道袍在拳罡压迫下猎猎作响，即便是他，面对此时状态下的战魁也感到万分棘手。

李懿元面色凝重，手持浮沉剑，源源不断为忘川巨浪注入真元，虽然这是他所营造的幻境，但在这幻境之中对他仍有诸多限制，其中一点便是他无法施展术法攻击，所以有效手段也被大大限制，而此时最直接的方式便是直接将真元注入忘川河中，以增强忘川巨浪。

应该是感受到了真元的注入，无数孤魂野鬼仿佛品尝到了甘之若饴的美味，克服了对拳罡压迫的恐惧，嘶吼着不断扑向战魁，而巨浪仿佛也被这些恶鬼所推动，再次涌向前去。

战魁再次感受到巨浪带来的难以抵抗的压力，他的双眼已变得通红一片，甚至已经留下血泪，他听到骨骼在吱呀作响，是右臂在巨浪压力下形变的声音，他的右拳指骨已经寸寸断裂，裂纹很快蔓延到了整条右臂，如果他继续选择对抗下去，他的整条右臂骨骼都将在这压力下碎裂，那是常人绝对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他一步都没有退，甚至整条右臂都没有向后退缩一丝，因为他知道，一步退，步步退，这是那个小和尚告诉他的道理，现在他记住了。

“哇”的一声，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他已经到达极限，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落入忘川河前，战魁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江流儿，扯了扯嘴角，用嘴型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落入河中被万鬼吞噬不见。

在纵身跃出奈何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在这“死去”的打算，虽然不知道在现实中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只为能助江流儿取得一线生机。

算是还他的人情吧。

演武台上，战魁突然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江流儿所在位置，然后便直接昏迷过去，只是在倒下之前，嘴中还在重复着那句话。

“一定要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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