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甲方孙儿

被其他位面小世界的神识找上，作为位面霸主的现世差点乐出来。

        燧人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居然就这样直冲冲冲上来，想要和比自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大世界面对面交易。

        稍稍探看了一下，祂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外世界的高科技产物在掉落科技落后的世界内，不知道如何与尚且蒙昧的世界原生神识融合，高科技产物承受不住庞大神秘能量，陷入了沉睡。最近才因为外部危机恢复了一点意识，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破破烂烂，整个世界一触即溃。

        为了不被吞噬，祂便赶紧来找“和善”名声在外的大世界求救，希望能借用外力快点让自己强壮起来。

        不过这个小家伙显然没有经验。

        形而上的世界战争比世界内的生物们更加激烈，世界的特性便决定了世界之间不大可能存在任何和平关系。

        燧人也是不断通过吞噬其他世界才成为现在这个无人敢冒犯的强大存在，甚至能在这一隅之地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闲的没事还能给隔壁打架的世界们拉拉偏架。

        这个和自己属于平行关系的小世界，时代还停留在公元前300年左右，是个有无限发展希望的新世界，换句话说——是个养一养就能杀的肥羊。

        不过在发现对方世界里居然是存在着真是的妖魔鬼怪之后燧人歇了这个心思。

        为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神魔妖怪赶出自己的世界。燧人自己下场，又是阴谋诡异又是发动战争，花了好几千年才勉强解决了神秘侧的问题，现在祂是绝对不会再去接手一个有妖魔鬼怪的小世界的。

        祂可不想再尝试一次秩序悖论会引发何等灾难。

        祂忧郁了一会，重新审视了对方提出的交易。

        跟体内那些政客斗志斗勇，已经混成老狐狸的燧人思考了一下，做了个一个类似人类眯了眯眼睛的动作，愉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现世的互联网上，一家名叫九鼎的游戏公司，突然不声不响地开启了游戏内测。

        游戏广告十分简洁，除了寥寥数语之外，只有一张cg。

        昏暗的烛火里，散发古装的男人神情悲切，左手拿烛，右手伸出抚摸着什么，看花纹，像是青铜器。

        没有物料，没有宣传，仅凭着一张cg，在现世庞大的游戏市场中，这款叫做《九州风云》的游戏没激起来一点水花。

        燧人观察着，等了很久都没人预约。祂挠挠脑袋，戳一戳另一个世界的神识，这样下去不行的啊，你不是说你经验丰富，包在你身上了嘛。

        可不管祂怎么戳另一个世界都没有反应，世界终于想起来对方那个残残破破，时醒时不醒的样子……他忽寻思，嘛，反正很有趣，自己也来帮帮忙好了。

        祂偷偷把触角伸到战国世界里，不需要仔细寻摸，立马就遇上了一次战争。

        他把这些片段打包，随便找了个宣传公司把视频扔过去，付了一笔钱，让专业人士负责宣传一下祂们的游戏。

        侯衍拿到这个项目就眼皮一跳。这个游戏除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官网，一个名字，一张cg和几段没剪辑过的视频之后什么都没有，市面上的三无食品和它一比都堪称信息详尽。

        而且没有版号，没有公司信息，怎么看都很不靠谱，很容易连累到他们。

        侯衍默默地凝视着老板。

        老板尴尬地咳了一声，“没办法啊，小侯，我也不想的，但对方给的太多了。”

        虽然确实给的多，不然老板也不会被钱迷花了眼，接了这么一个一看就不靠谱的任务。

        侯衍揉了揉眉心。

        好吧，这工作也不是没法做。至少那段cg还是挺出彩的。前提是cg真是的那家公司做的，这年头的游戏公司偷cg也不是没有的事。

        假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实机画面能有cg一半质量，哪怕剧情策划烂成屎，也会有玩家买账。

        不过物料还是太少，侯衍和甲方联系了一下，试探性地让对方多送点cg或者游戏视频过来。

        对方很快就又发来了一堆短视频，点开一看：什么长着人头人脸的猫头鹰，四只翅膀脑袋像异形的怪鸟，两个脑袋的野人，五丈的巨人，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的红衣女子，配合昏暗凄苦的背景，让人头皮发麻。

        侯衍：……

        侯衍沉默了。

        他直接在微信上问：咱们这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游戏？

        他之前以为是战争策略向的游戏，可现在怎么又突然发来这么多妖怪。

        对方明明在线，却可疑地沉默了。

        侯衍看着“对方正在输入”反反复复地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

        两分钟之后，对方发消息回答道：你觉得呢？

        侯衍：……

        侯衍深呼吸了几次，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跟钱过不去。甲方是他的孙子，孙子调皮捣蛋什么都不懂又异想天开什么都想要是很正常的，要慈祥。慈祥！

        慈祥的老爷爷侯衍看出来了，可能是被防沉迷了，对接的这个孙子根本没玩过多少游戏。

        为了学习嘛，挺好。

        他干脆直接开口：“给我一个账号。”

        不是很过分的要求，燧人立刻黑了一个账号给他。

        侯衍等了一天等到游戏头盔寄到，拆开一看，心里直嘀咕：这头盔做得还挺好。游戏头盔黑底金边，正宗的先秦饕餮夔龙纹，金红黑三色互为顶底，画在全息游戏头盔上，总有一种奇怪的混搭感。

        他拿起说明书一看，金色的部分是青铜，红色是大漆。还没进入游戏这个战国感就拿捏了。

        这是一个可宣传的点。侯衍记了下来。

        他登陆游戏，一进去就是捏人页面。3d人体模型看起来十分逼真，侯衍试着调动五官，捏脸自由度高且自然。

        侯衍微微诧异，这个质量已经碾压市面上绝大多数3d捏脸游戏了。又一个宣传点，记上。

        他再到处看，没看到直播键在哪，皱了皱眉头，把各类数据设定调整一下，痛感调到百分之三十，进入游戏。

        洛邑的农田之中，一阵隐秘的白光闪过，一个男人出现在农田中。

        侯衍睁开眼，目光所及一片绿色的农田，豆叶随着风摇摆。脚底下是坚实潮湿的泥土地，头顶上是蓝而高的天，狂风刮在脸上，鼻子里一股湿润的土腥气，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

        侯衍“卧槽”一声，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这可太突破他的想象了。这游戏不只是没有cg欺诈，实际上的游戏画质还要比cg要高得多。

        可不是嘛，网络上超清一般都是1080p，奢侈一点搞个4k，当然比不上人眼的超高清和三维世界里的立体细节。

        他激动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使劲捏着自己的脸，高踢腿，深蹲，打个滚，长袍绊了一下，差点歪着脚。动作的顺畅也让他瞠目结舌。

        他跟傻逼甲方不一样，他可不是没玩过游戏的人，作为深度玩家，市面上基本上有点名气的vr、全息游戏他都玩过，结果次次都是以辱骂游戏公司欺诈愤怒退游告终。

        他之所以一接到这个游戏的工作，就对《九州风云》没啥好感的原因就在这，他太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技术根本没到可以开发全息游戏的地步。

        但是《九州风云》一下就把他震住了，视野没有任何贴图痕迹，动作流畅，光看植物叶子随风飘荡的动作也知道这游戏的物理引擎堪称变态。

        他一下拔高了对《九州风云》评价，期待起接下来的游戏。

        然后他就在农田里蹲了十分钟。

        天地之间，孑然一身，显得他十分孤独。

        这游戏怎么连个引导提示都没有。他研究了一下面板，面板上也只有基本的玩家数据和任务列表，多余的信息是一点都没有。

        高自由度游戏就是这点不好了，玩家往往会很懵逼，不知道该干什么。

        侯衍现在就十分迷惑。光在这站着确实是触发不了剧情，侯衍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按照正常游戏的设计，能走的路一定通往新场景新人物新剧情，如果走错了，会有空气墙挡住，掉头就是了。

        他在农田里走了一阵子，便看见一条河。他蹲在岸边，赞叹地看着河水流淌。

        水流的物理引擎和光影是游戏最难搞的，这游戏里的河水居然跟真的一样，别的不提，光是把这条河放出来就能引来一堆喜欢高画质和漂亮风景的玩家。

        侯衍正思考着该怎么宣传，忽然河面水波大作，在侯衍惊讶的注视下，一位美艳的女子缓缓地浮出水面，嘴里呼喊着救命。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身上穿着轻薄的衣物，此刻已经全部贴到她身上。她艳丽的面孔转向侯衍，美人苍白的面孔上沾着水中。

        “救命！”美女高喊。

        侯衍：……

        任何男人看见这一幕都不能无动于衷，而侯衍只觉得震撼。

        这游戏居然不和谐！

        这样是过不了审的啊！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犯这种低级错误！

        侯衍痛心疾首，心情很像是看见一个才绝艳艳、前程无限的小辈误入歧途。

        美女命悬一线，朝侯衍喊救命，侯衍脑子里却只有过审。

        不行，一会他必须跟甲方提一下，这个游戏的质量这么高，想要讨好男玩家也没必要搞得这么低俗，万一被铁拳砸了反而得不偿失。最重要的是，要是因此资金链断了，拖欠他们公司后续工钱就不好了。

        侯衍进入了工作状态，完全不在乎地目送着那名落水美女被河水冲走。

        意识到侯衍是不会救她了，美女脸色陡然一边，面色瞬间狰狞，身体迅速膨胀，双臂快速划动，以超越菲尔普斯的可怕速度朝侯衍冲过来。

        侯衍一脸卧槽，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美女变脸之快，还是吐槽一下古代女子蝶泳太过离谱，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只感到眼前一花，脚腕就被抓住，被大力一拽，扑通一声就掉入水里。

        “我靠！”

        侯衍奋力挣扎，但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侯衍根本反抗不了，没一会就被摁着脑袋溺死在水里。

        [英雄已经死亡，请重新来过]

        血糊糊的字体配合着刘换老师“心若在梦就在，一切不过是重头再来”。

        一声国骂脱口而出，侯衍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剧情了。

        居然遇到水鬼了！他这是被找替身了。

        得，早就知道这是个有妖魔鬼怪的玄幻世界了，水鬼还是个这么有名的鬼怪，怪他掉以轻心了。侯衍捏着鼻子重新来过。

        这一回他没有出生在田地里，而是掉进了深山老林。他一边费劲地往山下走，一边辱骂游戏策划不搞引导，不弄新手村太离谱了。他还没骂完，忽然听到一声虎啸。侯衍浑身一震，咔吧咔吧，脖子僵硬地朝右边偏了偏。

        一直老虎横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它，它也看着他。

        深情脉脉地对视片刻之后，老虎龇出獠牙。

        侯衍认命闭上眼，死前无比庆幸自己他把痛感调到百分之零。

        这一天，侯衍在洛邑死了十几次，被水鬼杀死，被老虎咬死，被野果毒死，拿村民东西被村民打死，被土匪绑走，被山石砸死，被各种乱七八糟听说过没听说的妖怪杀死，死法花样繁多，最长的一次存活时间也不超过两个小时。

        这一天，洛邑的村民惶惑地发现来了一个奇怪的外地人，一天之内死了十几次，每次死后却都会在附近其他地方再次出现。

        这一天，东周的大地上，多了一个可怕的传说。

        传说·侯衍怒摔了游戏头盔，他一打开手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甲方给他发的消息，问他游戏体验怎么样。

        “烂爆了！”

        还在气头上的侯衍立刻想要辱骂一番游戏策划。

        他巴拉巴拉打了一堆字，但在发出去的那一刻，他又生生止住辱骂狗策全家的欲望，把字全删了，换了一种更心平气和的说话。

        侯衍，忍住！那是你甲方孙儿！不要跟你的孙子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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