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57章: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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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
踏……
踏……
……
又轻又慢的跫音不间断地发出着,在拥趸的空间里蔓延出了无尽恐惧,仿佛滴答滴答的漏刻即将落尽最后一滴时间之水,也像极了她那即将徐徐殆尽的耐力和平常心。
简直慌得要死!
她从没想到昔日里最轻扬的脚步会在这个时候让人紧张得不行,但与其说她怕的是即将被发现的风险,不如说是会怕被直接发现在这龙潭虎穴的正中心更为准确。这里是寻苍门本部啊!若真的被抓,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还真成个瓮中之鳖了……
班颜没抓自己,或许是因为兴趣本就不在此,但恪守寻苍门门规的宋漆必然不会如他一样,更何况他的记忆里已没有了当初那份对自己的包容,就更不会直接饶过她。
这可如何是好……
而且要是真的被宋漆发现了,该如何逃出去呢?往外硬闯就是自寻死路,往死生隧道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就是个黑屋子,哪有什么隧道可言?现在想想也是奇怪,真是不知方才班颜是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的。
匪夷所思。
就在她想不通时,宋漆已来到了距离这屋子不过三五步的位置,几乎一个转角进来就能发现二人。眼看危机临至,时苏拉起司命就朝屋子的更深处走去,不料她脚下一划,竟撞到了个看不出名堂的硬物。
“咚”的一声。
还真是不想什么偏来什么!
可能是声音过大了,顺而启动了什么声控似的开关,整个屋子的灯烛突然就亮了起来!数量很多,吊在屋顶,摇摇欲坠的,像一个又一个被放飞的黄色孔明灯,时而上时而下,有种阴间般的妖冶。此时这个内室的面孔才真正展现了出来,原来几十上百张盖满白布的板床已跃然在了眼前。
二人呆住了。
没想到这莫名而来的冷意并非是因为这里常年没有光照,而是一具具已然见阎王的遗体所带来的地府常温,这才叫人汗毛耸立,惶惶不安,直呼大不对劲!
司命也反应了过来,怪不得会觉得这里有些熟悉呢,原来是曾经被宋漆用六子联方误伤后带自己来找班颜救治的地方就是这里——冰室。
不过他们也没有犹豫太久,为了躲避那亟亟而来的危机,时苏连忙掀起来了一张床上的白布。
果真!
里面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正散发着凛冽的寒气,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施了幻术的缘故,尸体却并未发出腐殠难闻的臭味,想必也正因如此起初的他们才没有察觉到这里是个超大的陈尸房吧?
由于太过仓促了,他们还来不及盖上板床上的白布呢就朝着最里面跑去,直至房间最靠墙的那一排,二人分别摘下了旁边盖着的两张白布,跳上板床,平躺下来,然后便给自己的全身盖了上去。
同时,宋漆踏门而入。
此时的他也绝然想不到,这满眼放去毫无生气的众尸间竟还有两颗跳动的心。
于是——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随着宋漆狐疑地越过一排又一排的板床,司命的心跳已然不能控制,不知那饱经世故的三百年老人家此时的心情又当如何,会不会像她一样这么的不争气。呼出的气体游丝在脸皮与白布间交织反复,蒸腾得连周围的尸体都加高了一层热度,明明是异常凕冷的地方,现在却热得成了个鼎沸的烤炉。
就在宋漆一步步地逼近再逼近,挑开一面面的白布又盖上后——
终于来到了司命所在的最后一排。
但司命也并非是知微到了他的位置,因为她不敢,怕就这么直接曝露了自己,故此只好竖起耳朵听其声,闻其履,敛容屏气地祈祷着,但愿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真的……不要了……
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是下手了。
他缓缓掀开了时苏身上的白布。
那一瞬间风扫停云,山顿海冻,仿佛时间也没了呼吸,只能静待天宰的命运。
司命觉得自己要完了。
她的上个意识本来还停留在:若时苏瞬间静止了时间会怎样,奈何来的不是任何其他门人,偏偏是宋漆。前些日子他们刚在百草堂发现他能够吞噬时空结界,如果时苏真的如自己所想,静止了时间流动,恐怕就更加落实了他们二人在这里的事实。
又话说,即便静止了时间能如何?
宋漆、时苏二人早已见过面,纵然只有柏上的匆匆一眼,但宋漆未必就不记得时苏的脸、不记得他是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如此看来岂不是真的要殊死一搏了?但奇怪的是,耳畔许久都未传来意料中的争斗声,反而是静得有些异常。
难道她记错了看错了,时苏并没有躺在她旁边位置的床上?
就在她想要知微一下时苏的位置时,宋漆的步伐竟已然迫近,那双熟稔的手也近在咫尺,缓缓地落在了她鼻尖相触的白布上——
一、二……
她心里默数着……三!!!
“师弟。”
她刚要起身来个破罐子破摔,不料,门口却传来了一声温敦之声,那道声音仿若天荒的菩提老祖,捻着一盏净瓶杨枝,是专门来拯救她的。
真是太好了!
是班颜师兄,是他!
心好像在刹那间停止了,又在刹那间恢复了。
“方才我还想师弟你去哪儿了呢,原来是在这儿啊!”四轮椅的轱辘声滚滚轧来,移动得更近了些,“不过我这冰室恒年累尸,对人身体不太好,你素日里也是鲜少过来的,怎么,今日倒有了兴趣?”
宋漆的手指松软了些,转过身去:“无甚。只是闲来无事,随意看看。”
“难道说我这里有师弟的熟人?”班颜将两手臂自然顶住椅手两侧,蔼然道:“只是如你所见,这里都是魂归亡者,就算找到了也于事无补,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师兄说笑了。”宋漆破涕一笑,笑得冷煞,遂而放下了司命脸上的那层薄布,绕开了最后的一排板床,边说着边朝门口走了过去:“方才我见卞师兄来死生间,怕不是也跟我一样,来求药的?”
“是。”班颜细细想了会儿,“上次他下山时赶巧是赵师妹出关的前几天,此行按例又要下山去,去蓝古之境,大抵……还是要几个月吧!”
“这么久啊?”
“嗯。蓝古之境,你也知道的嘛,是上古神祇蓝古的化身之地,地远人稀,常年疏于管理,所以魑魅聚集的较多,若再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在云端大陆西南的梁、莱一带产生不小的祸乱。他曾去找云师姐讨要过那护身的北极衣,但师姐已将其赠给了李师弟,再去找李师弟,这人仿佛又故意刁难一样,非得让他跟自己比酒才行,还得喝过自己!真是……”
“……”
“呵呵。”班颜机械性一笑,“大家都知道你那师兄率性得很,而卞师弟又是个三杯倒,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个酒鬼呢!这寻苍门里要说到喝酒,他李未来排第二,又谁敢排第一?”
“所以最终……”
班颜一歪头:“最终能怎样,就如你我所想咯!他要不来北极衣,只好往我这里跑,欲多备些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
“现下门中的弟子不多,时常下山走动者唯卞师兄无二,若非是师命在身,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常居于山中,不必这么辛苦,想来卞师兄真是不易。”宋漆钦佩不已,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难道卞师兄此次回来,没带什么好物给你吗?”
班颜乍听时有些无奈,也知道他的话里是何意思,便忾然叹道:“嗐,我已经言明多次了,不需他再这般为我苦心寻药,但他总是不听。不过他一旦决定了的事谁都劝不了,就由着他去吧!”
“这倒是。”宋漆若有似无地又往回看了一眼,尤其是最后一排的板床,想了想,又转过头来,聚焦到了班颜身上,“那看来卞师兄是真的很关心你的。”
班颜苦笑。
“不过不来死生间不知道,原来寻苍山上还有这么多的死人,想来,常年与这冰室里的尸体为伍也不是件多好的差事吧!”
“你也一样啊,一人掌管着那么大的致知楼,也不轻松的。”
“师兄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到这里我便觉得羞愧得很。”宋漆眉目紧卷,低下了头去,“你应当听说了最近门中出现的禁术失窃一事,我查过致知楼八层的幻术阵法,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实在不知她是如何进去的。师门虽不曾追责,但我深知此事自己责无旁贷,有很大责任。”
“宋漆啊,你不必如此啊!”班颜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再拍拍他的肩,开解道,“这世上,非人类所掌握的超自然力量玄乎其神,为你我等寻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可能连帛书上都未曾记载。即便说致知楼列藏了天下之术,也不过是人们发现后才记录的,这其中有没有其它未知之术?有的,肯定是有的,总有例外的。”
“你是说可能……不是致知楼失窃?”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禁术的失窃与紫微峰三垣湖的地震是在同一天。”
“那这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班颜转了转四轮椅的方向,“但细细想来,我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的。你住在这里这么久,何曾听说寻苍山一带有过地震呢?上一次的地震恐怕还是在上古时期吧!”
“呃……的确没有。”
“而且,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小师妹盗走的禁术叫紫微术,你又说致知楼没有失窃的迹象,怕不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性也未可知?门中的口风甚严,没有人透露过什么,我又不在追捕的队列中,自是了解的不多。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只是让我惊讶的是作为主要追捕人的你竟会连一点内情都不知……”
“我……”宋漆哑口无言。
他也觉得甚为古怪,明明自己该知道一些细节的,但总觉得脑袋空乏,宛如被挖出了一个大洞或是断了渠道的沟壑;若是再微微用点力去想,又会觉得头痛欲裂,简直要炸开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有关于这个司师妹的事情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说实话,若非是曾在浦芝芝的招揽镜中看过她的容貌,恐怕这所谓的司师妹到底是否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讲,都是个莫大的问号,就像杜撰出来的虚拟人物似的,很是魔幻。
“师兄。”
“?”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说。”
“有关于那个司……师妹的事情……”
班颜眼神流离,略有所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有关她的事,怎么了?”
“她、她……”一切话语凝固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本想说有关于司师妹在寻苍山住过几年的事是否为真,但一想,若是这么问了岂不会让人疑惑自己为何这么问吗?听银素讲自己和这司师妹的关系颇为亲近,那么这么问就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有问题了,所以他只好摇了摇头,安然若素地道,“无事。我只是在想,等郎奇养好了病,还得赶紧下山去追人,一时间真的是……没什么头绪罢了!”
“你啊……呵呵。”班颜抬手指了指他,佯装嗔怒,道,“你可真行!我那么多名贵的药材,世间的人都苦寻不得,而你一下子要那么多,却只是为了给只鸟用?”
宋漆憨憨然:“本来发现了司师妹的踪迹,我一飞南下上千里,只顾着目标了,竟是它累坏了也不知。这下倒好,它累趴下了,彻底不走了,我也只好先回山上再说,否则它一直不满意我就一直束手无策着,很是让人头疼……”
“所以你就来霍霍我啊?”
“也不全是。”宋漆想了想,“一会儿我还得去东方师伯那里讨个龟纹梳给它梳毛呢,得把它伺候好了才行,不能让它再一直歇火了,这样太耽误事了。”
“呦呵?这只飞禽,岁数不大,毛病还真多啊!”
“……”
“都是你惯的……”
“呃……呵。”
“那还愣着干什么,随我一起去……给你那只娇生惯养的鸟儿拿药吧?”说着,班颜便按下了四轮椅上的启动器,然后那椅子就好像有自主意识似的带着主人和背后跟随的宋漆,离开了冰室。
司命也不敢知微外面的情形,生怕自己一个慌神又知微到了宋漆上。于是就这样,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直到外面安静得连跟针掉下去都能听到时,她才缓缓掀开头上的白布,坐起了身来。
本来还纳闷呢!
怎么一直不见时苏有动静?
谁知一歪头,竟发现旁边床上的那华衣加身的丰神公子此时蓬头垢面的,用一头杂乱无章的青丝遮住了自己刀山雕出的俊颜,跟个疯婆子一样。
於戏……
怪乎方才宋漆没有发现他哩!
还真是……敢于牺牲自我啊……
要不是自己认识时苏已经有段时间了,对那张不带人间血色的脸很熟悉,这一会儿还真会当他与群尸体是些同类,早已呜呼哀哉了呢!
正所谓——生于俊俏,死于狼狈。
人生无常是也。
于是她走到时苏床边,摇了摇他的肩,可他一点反应,不禁又让人疑惑了起来:这里阴森至极,一般人是不敢进来的,难不成他真的吓死过去了?刚要亲手拨开他的头发吧,时苏却突然大喘了一口气,惊得她也连连后退,险些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没死啊?”
“怎么,盼着我死吗?”
“当然不是了……”
“糊糊啊,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的,好歹我也是舍命陪着你来的……”时苏像个僵硬的活死人一样,也慢慢坐起了身。
“那你怎么……”她指了指时苏上下。
“不这样怎么能骗过那个无表情啊?”
“无、无表情?”司命愣了一下,俄顷后才意会到他指的是宋漆。
也难怪哈,时苏第一次在百草堂见宋漆时,宋漆就一脸铁面无私的要抓自己这罪徒回山;而此次又是在陈尸房里,情况特殊,阵营不同,可能随时都要兵戎相见,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相待。然则司命刚疑惑他怎么这么喜欢给被人起绰号时,谁料那滚滚的椅轮声又回来了,时苏一边抬手束着发,拢起高冠,一边又和司命把视线转到了轱辘声来的地方——
一见到只有一个人,后面没有人跟着来,司命终于放下了心:“多谢师兄。”
“无需谢我,我也没帮到你什么。”
司命觉得他还是谦虚了,至少没把自己泄露出去已是帮了大忙了,怎能不感激呢?当然也可能是他并不想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毕竟此时自己已“晋升”为寻苍山的头号通缉犯了,没什么关系是最好的,反正不管班师兄他是否是这样想的,至少她就是这样想的。
也是,自己怎么都不该拖累他,毕竟也曾经被他救过,欠他一个恩情。
但当她一想到时间紧迫时,也无暇多虑了,赶紧转换了思维,将自己的来意和有关于那个周国金喆不孕不育的事跟他说了个明白。
听后的班颜半天都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良久,才严肃地道:“没有把你揭发给师门已是格外开恩了,竟还要我随你下山救人?怕是有些不妥吧,小师妹……”
司命攥紧了收心,仿佛都要攥出汗来。
看他这霎时斗转的神色,莫不是在后悔没把自己交出去了吧?
就在此时,班颜又软了些语气,道:“别说我这个师兄无情,倘若你尚在门中,若是能帮得上忙的师兄自会竭尽全力帮你。可现在你已被师门追捕,会不会被除名另说,你也见了我出行不便,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冒险下山去救一个什么周国公主呢?更何况她这病又牵扯不到生与死,又不是什么难解之题……”
“金喆公主虽然并非命在旦夕,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与死亡无异,或许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开就自杀了呢?更何况……实不相瞒,此行我来也并非是单单为了她,实在是有要救的其他人。那人才情艳绝,世间罕见,却被人陷害入了狱,不日就将被处死了啊!”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班颜面无表情道,“再说,这两者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司命还未开口,梳好高冠的时苏便走入到二人的视线交汇处。
此时他终于恢复了那张玉面容颜——剑眉入鬓,目如朗星,鼻若悬胆,本来就极致合理化的五官弧度在众灯的折耀下更显风致,很快就吸引到了班颜的注意。方才班颜只顾着和小师妹说话了,不曾想,她的旁边竟还有这么一个令人难以忽视的傥傥玉人。
时苏倒是没有延续他本身的倜傥气质,而是跟个二流子似的,一把就推开了面前碍事的司命:“诶我说这位师兄啊,你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既然你是医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知道的伐?能救人就行了,话那么多干嘛?”
班颜的眼睛眯了起来,打量起了这白衣飘然的唐突公子:“你是……”
“他叫时苏,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司命尴尬不已,赶紧侧首瞥去,上手帮他顺了顺头发,然后咬牙切齿地道,“算、算是一个不请自来的朋友吧……”
“哦。”
“啊!师兄啊,他这人活得不甚世俗,对尊卑界限什么的不太看重,所以你莫要介意他的不知分寸啊!”司命说罢又转而贴近到时苏的耳畔,窃窃道:“谁是你的师兄啊,不要乱认好不好。”
时苏眼珠一愣,也夺身绕到了司命的耳后,细语道:“刚才还说是‘朋友’呢,怎么就不能叫师兄了?”
“反正就不行。”
“那你说!叫什么?按理说他小我二百五十三岁,该叫我祖宗才是!”
“你……”
“哈哈哈哈哈……”班颜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总之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然后便一改方才俱厉的样子,低首道,“有趣,有趣……”
“呃……”
司命更加尴尬了,只堪瞠目结舌地对着时苏,一双怒眼仿佛在说:这次要是因为你搅黄了此事,让伐琹受了火刑,那我回去也一定会把你烧成一座编钟,用来警醒世人,为人要记得成熟、稳重、懂礼貌!
班颜笑了好久才收住声,然后抬头,横扫了下二人:“好吧好吧,看在这几年你我师兄妹的情分上,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司命瞪大了眼睛,翘首以盼,“师兄你说,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
“让你旁边的这位三百岁老人留下来几日可好啊?”
“啊?”
“啥子?”
司命、时苏四目相对,霎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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