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旧生活嘎然而止（一）

就在李菲和欧阳还以为自己对疫情还属于一个旁观者时，事情的变化速度却突然开始加快。

        没几天，一连串关于纽约地区的感染确诊新闻接踵而至。一时间，李菲有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欧阳，你说要不我还是回家上班吧？”某天临睡前，李菲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准主意。

        “咋了？”

        “这不都已经有好几个在纽约的人确诊了吗？实际感染的肯定比这多得多了吧？再这么天天去上班，不太安全啊……”原来还觉得丁琳有些反应过度的李菲，待看到新闻之后就开始不淡定了。

        “那你去跟你老板说呗。”欧阳似乎还是不以为意。

        “你还要继续去公司啊？”李菲有些震惊地看着欧阳，“这是仗着自己已经得过了还是咋地？”

        “谁说我已经得过了？”提起这件事，欧阳的心情总是十分复杂，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庆幸自己的命大。

        “那你干吗不在家上班？你的工作不就是一个电脑么？”看着欧阳，联想到当初欧阳病着的日子，李菲在心里突然就做出了决定。

        “不是说了在家屏幕太小不方便么。”因为李菲的话，导致欧阳心里也同样忍不住开始回想之前生病的日子，难免开始有些烦躁，“你想在家就在家呗。”说罢，竟然直接关了床头灯打算睡了。

        切……又炸了。李菲扁扁嘴，也关上了自己这边的台灯。

        李菲的行动力向来很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付诸行动。于是，等第二天到了公司之后，李菲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老板。

        “morning,aaron”老板的身影刚进入视线，李菲便展开笑容热情地打着招呼。

        “hey,morninghowareyoudoing”

        “goodwhataboutyou”

        “goodsowhatcanidoforyou”简单寒暄之后，老板直接切入了正题。一大早就这么堵人，摆明了李菲是有事情找他。

        “ha,justwanttoletyouknowthattheedandi’veaddedtherequesttothequeue,incaseyoudidn’tnotice”按下心头的冲动，李菲选择了从工作开始。怎么说呢？在讨要好处之前，总得先把老板哄开心吧？

        “wow,reallythatwasfast!”老板边说边打开邮件。果然，一封系统通知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great!thankyou!i’lltakecareoftherestthen”

        “mypleasure”李菲笑眯眯地回复，又等了几秒钟，待老板把模型的结果看得差不多了，这才进入了她关心的话题。“haveyouseentherecentnewsaboutsoedbythevirus”

        “yeah”老板嘴上随口应了一声。

        “whatdoyouthinkifeellikepeopleherearenotconcernedatall”

        “well,itiswhatitisthere’snotandoaboutit”正如其他广大群众，李菲的老板也是属于乐天派的一员，丝毫不见任何担心的样子。

        “whatifwegetthevirushaveyouthoughtaboutworkingfromhometoavoidthecrowds”李菲问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

        而李菲的老板也摇头摇得干脆利落：“nowhy”

        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想法。作为老板，关心底下员工所需可是老板的必备素质，何况李菲这个问题的企图再明显不过了。于是，在表达完自己的意见之后，老板立刻话锋一转：“well,thatbeingsaid,ifyouarenotfeelingfortable,feelfreetostayathoherforalongtime,andihavealwaystrustedyou”李菲从怀孕前就一直和他共事至今，双方早就非常熟悉了，因此，老板给予李菲充分的信任，也愿意给她足够的灵活度。

        “thankyou!”一听这话，李菲立刻笑开了花。

        “noproblehing,justletmeknowthat’smyjob”老板了然地笑笑。

        哦耶！李菲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琢磨着需要如何整理，又有哪些用品需要带回家。虽然她不知道国内的公司在这方面是一种怎样的文化，但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十分感激美国企业赋予员工的自由。没有打卡，也不需要走任何流程，只要老板点头就行了。

        当然，这也可能和公司无关，纯粹是国家文化造成的。谁让美国总是标榜着个人自由呢？想想丁琳吧，不就在老板不同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回家上班了么？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老板或者公司拿她怎么样啊。

        作为朋友，骨子里又和丁琳有着同样的背景和文化，李菲当然选择站在丁琳这一边。只不过，偶尔她也会觉得对方的老板在这件事上的确过于憋屈。如果自己底下管着的人也这么对着干的话，想必她也会十分头疼吧？幸好，幸好。

        “怎么样？把电脑带回来了？”等到晚上，当看到李菲有些不同以往，装得满满当当的书包时，欧阳立刻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对啊，我和老板打过招呼了，以后就开始在家上班。”李菲兴奋地回答，一边招呼着，“嘿嘿嘿，进门先洗手。”

        “okay。”一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

        “一天都不去了？老板还不错嘛。”欧阳直接无视了顺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顺便把刚才炒好的菜端上饭桌。

        “那是。”李菲得意得很，“我老板在这方面一向很宽容。基本上只要你能按时完成任务，其他方面他都不怎么管。”

        “那顺顺还去不去daycare？”

        “去啊，当然去。”李菲斩钉截铁地回答，“笑话，他要是在家我还上什么班？”

        “自己怕被传染，倒不怕儿子被传染？”欧阳好笑地质问李菲的双重标准。

        “他每天呆在daycare才接触几个人？我每天坐火车地铁，再加上公司大楼，这一天要碰上多少人说得清么？这哪一样啊？”李菲不假思索地辩驳，心中也难免掀起一阵涟漪。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把顺顺也留在家里。只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欧阳笑笑，不接话了。“行了，开饭。”

        2020年3月3日，星期二，一个让李菲难忘的日子，因为从这一天起，她正式开启了在家上班的生活。

        早上，李菲如同往日一般将顺顺送进了daycare，然后一路哼着小调回到了家。

        再次踏进家门，李菲顿时有了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顺顺的“盯梢”，周围也没有老板和同事，只有自己一个人。真是想干吗干吗，简直自由到了极点！

        该如何安排一下全新的生活呢？李菲兴奋地想了想，先发了一条微信给欧阳：晚上你接顺顺，我来做饭。占据着天时地利，如果还不把这项任务承担下来的话，李菲难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没几分钟，手机上传来欧阳的回复：一张笑脸。

        好了，义务已经进到了，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事啦。李菲扫了一眼四周，很快有了答案。如果是按照以往作息的话，此时的她应该还在前往公司的路上。也就是说，把顺顺送到daycare之后的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是一段她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其次，便是中午了。往常在公司，她会习惯在吃饭之后休息一会儿再重新投入工作，这也是她可以利用的时间段。最后，当然就是她的下班回家时间了，不过因为她刚才的自告奋勇，想来这已经成为了新的做饭时间。

        换句话说，她的可支配时间其实只有两段：现在的这一个小时，和中午午休。

        时间有了，那么具体干什么呢？

        这个答案也非常容易找——钢琴。在搬入这个新家的时候，李菲趁机买了一架二手钢琴。尽管不是新的，但保养得很不错，关键音色相当好听，让原本还在看新琴的李菲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唯独事与愿违的是，顺顺一直嚷着钢琴声音太吵，以至于李菲根本就很难摸到琴键。这不，机会来了。

        虽然李菲也非常希望能匀出一段时间用来跑步锻炼，但可惜，这两个时间段都离吃饭太近了，不适合剧烈运动。

        要不要考虑一下，早上只练半小时钢琴，然后半小时运动呢？不过这样一来钢琴的时间有点短啊……算了，先试试，找找感觉再调整吧。李菲心中不断地嘀咕着，飞速翻出了琴谱。

        “今天怎么样？”晚饭的时候，欧阳看着竟然有些摇头晃脑的李菲，饶有兴致地问道。

        “爽！”显然，李菲的新鲜感还没有过去，心情大好，连带着对顺顺一如既往的挑食也宽容了许多。

        “来，顺顺，吃一口我炒的豆苗。”李菲夹起一根菜叶塞进了顺顺的嘴巴。

        筷子送到嘴边的时候，顺顺习惯性地张开嘴，咀嚼起来。

        “好吃吗？”李菲笑眯眯地问道。

        “nah。”顺顺自顾自扒拉着米饭，哪怕李菲再夹豆苗也不搭理了。

        “切，有那么难吃么？”李菲完全不恼，径自吃了一大口，转头看向欧阳，“嗯？”

        “哦，不错，足以果腹。”欧阳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也扒拉了一大口米饭。

        “哼……”李菲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起手装作要打人的样子。但饶是她自己也清楚两人的做饭水平差距，倒也不强求欧阳说出什么过于夸张的话语，最多也只是暗恨欧阳不给她捧场罢了。

        好在，尽管数年的婚姻生活早已磨灭了欧阳大多数的洞察力，但有些关键时刻他的反应依旧十分灵敏：“辛苦了辛苦了。”说罢，还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李菲的头发。

        “嘿，我又不是小狗。”李菲连忙后仰，颇有些嫌弃地推开欧阳的手，又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不过，心情倒是开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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