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梦境

疼痛，酸楚，浑身上下像是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快要散架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一道尖锐的童声忽然炸在余亭松耳畔。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歇斯底里地朝他对面阴影里蹲着的那个小身影咆哮着：“你说话啊！”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小男孩那儿有隐隐的火光，余亭松勉强站了起来，朝声音所在之处摸索着走去。

        他来到两人面前，阴影里的小孩看不清脸，余亭松却莫名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小男孩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来人，还在自顾自地质问着：“你说过的都忘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谁都要离开我！”

        余亭松想要上前拉架，刚伸手触碰到那小男孩的手臂，手却直直穿了过去，他朝前一扑，来到了一处小河边。

        “亭松，傻站着干什么，多热啊，来游泳啊。”软糯的童声叫着他，随后朝他泼了漂水。

        他回头想看看是谁家小孩竟然敢泼他，一回头却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直冲冲的从自己侧方跑来，再仔细一看，眉眼竟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那小男孩飞快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一下子扑进了河水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亭松，你慢点儿！我的鱼全给你吓跑了！”第一个开口的男孩有些责怪地开口了。

        余亭松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亭松’叫的竟然是那个小孩，再抬头四处看了看，这地方竟然非常熟悉。

        “余泽，萧翊呢？今天怎么没有过来一起玩？”年幼的余亭松在河里游了几个来回，消了浑身的暑气。

        “看，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吗？”余泽探头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小伙伴的身影，一边招手一边大喊道：“萧翊，萧翊，快过来！”

        不远处走来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长相非常帅气的小男孩，他头发微蜷，一身行头一看就价格不菲，和这个满地黄土的小山村格格不入。

        那男孩来了之后就找了一块有树荫的大石头坐了上去，也不说话，就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玩伴。

        ‘余亭松’朝岸上喊了一句，“萧翊，今天考虑下水吗？真的一点都不可怕，水里还有好多鱼呢。”

        “不了，你们玩吧，我在这看着就好了，衣服湿了的话，爸爸会骂我的。”

        最后到的那小男孩声音竟然有些莫名的熟悉。

        余亭松眼睛被阳光晃得有些花，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河边几人竟然消失了。

        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处田野，烈日当头，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还在田埂上干着活，那衣着华丽的小男孩则站在田埂上看着自己的玩伴。

        余亭松走近了些，他听见那小男孩说：“亭松，你想离开这里吗？”

        年幼的余亭松朝他微笑，“当然想啊，可是我能去哪啊，我的家在这里啊。”

        小余亭松挽起宽大的衣服袖子，胳膊上隐隐露出几条抽打出来的印子，已经发青了，随后像是又意识到了，他重新放下袖子盖住了伤痕累累的手臂。

        那小男孩当然也看见了，他眼神坚毅地说：“相信我，以后我一定带你走。”

        “嗯，我相信你，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去大城市，赚大钱。”小余亭松天真的朝他笑了笑。

        稍远处的小余泽不满了，“说什么呢你们俩，说悄悄话不带我，要去哪里玩？”

        “不去哪儿玩，快干活吧，干不完又得挨打喽！”小余亭松朝他做了个鬼脸。

        打闹声渐渐远去，画面一转，余亭松又来到了一片荒原，四下寂静无声，下着小雨，雨丝凉飕飕的飘进领子里，似乎是某一年的晚秋时节。

        “有人吗？”余亭松扬声问了一句，回答他的只有远处山峦的回声。

        他漫无目的地选了一个方向走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七八个小时吧，雨一直下着，没有任何停的迹象。

        他又累又饿，扶着一块石壁缓缓坐了下去，天渐渐黑下来了，他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抽噎声，那声音断断续续，他真怀疑那人再哭下去就要没气活活给自己憋死了。

        余亭松心底却慕然升起一股熟悉感。

        有这么伤心吗？

        他循声找去，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小房子，一个女人披头散发，一脸憔悴，浑身伤痕累累。

        深秋已经很冷了，那人却只穿着破旧的单衣，房门紧闭，那人站在门口，哭得伤心。

        “你是进不去吗？”余亭松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女人竟然缓缓转过头来。

        “你能听到我说话？”

        余亭松有些吃惊，自从他来到这里，没有人可以看到他，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到他说话。

        然而看清女人的面容，他还能更吃惊——

        那女人竟然是余亭松的母亲！

        那女人停止了抽噎，朝他走了过来，“亭松，你来了，你爸爸不让我进去，你能留在这儿陪我吗？”

        大概是那女人脸上恳求的神情太过于迫切，余亭松不知不觉朝她走了几步。

        ——

        “病人血压急速下降……”

        “病人心率失常……”

        “快快快，让开一下，胺碘酮拿来了！”

        手术室里忙作一团，护士们来去匆匆的拿药，主刀医生也急得满头大汗，一个个脚步匆匆。

        ——

        余亭松伸手抱住了瘦弱的女人。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岁左右，只能是母亲抱着他，现在他已经长到可以环抱住母亲了。

        别怕。

        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的。

        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余大教授，你怎么在这啊？该上课啦！”

        这声音非常熟悉，余亭松转过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抬手挡了挡晃眼的亮光。

        只见阡陌尽头走来一个额头有伤的男子。

        他有些抗拒，好不容易再见到自己的母亲，他是不会回去的。

        “怎么？你打算旷课呀？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他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余亭松怀里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伸出长臂揽过余亭松的肩膀，强拉进自己的怀里，拽着他朝远处走去。

        余亭松想拒绝，他想陪着母亲。

        然而来人臂力惊人，他竟然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就这样被拽着走向了远处唯一的亮光处。

        他勉强扭过头看身后——那紧闭的门，门口哭泣的女人竟然都消失了！

        “正常了正常了！大家继续！”

        看着病人的心电图逐渐慢慢正常，所有医生护士都大喜过望，开始继续手术接下来的流程。

        不出意外的话，手术应该已经算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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