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农民工

第二天早晨，余亭松一睁眼，就感觉有一双手遮挡在自己的眼睛上方，等到他完全适应的时候，那双手才慢慢缩回去。

        那手的主人带着笑意却仍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余教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又把你给盼醒了，已经10点多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余亭松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陈迟说，“头还晕吗？”

        余亭松摇了摇头。

        如果宋晓芸在这，一定会提醒：脑震荡的是你不是余教授好吗？

        陈迟道：“那你先躺着，知道你爱干净，漱完口再吃早饭。刚刚出去了一趟，买了点东西，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拿漱口水。”

        “你……”余亭松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感觉嗓子哑得过分，还有点疼。

        “也别说话。”陈迟提醒道：“待会喝点水润润喉再说。”

        余亭松没理，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昨天那两个小警察呢？东西也是你去买的？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应该出去乱跑的。”

        “你关心我啊，”陈迟抿嘴一笑，“别这样，大白天的，让人家看见不好，我要害羞了。”

        “……”

        陈迟眯了眯眼，笑道：“再说了，这是为你，和我，置办日用品，怎么能叫乱跑呢？”

        “……”

        陈迟亲眼盯着余亭松喝完大半桶的小米粥，才满意地停止了对他各方面的喋喋不休。

        这碎碎念包含很多方面，比如余亭松中看不中用的身体啦、比宋晓芸还不能吃的小鸟胃等等等等，但只字未提昨晚夜深人静时侯的剖心置腹。

        余亭松是在他翻身下床跪倒在地之时就被吵醒了的，他说的那些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也同样默契地只字未提。

        就像现在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和平共处，陈迟偶尔还可以发发骚，说些语义不明的话，每天都能互相看上几眼，对彼此来说才算是最好的结果。

        余泽中午也来医院看余亭松了，半天一夜过去，他显然已经调整好了乱七八糟的心情，换了衣服，刮掉下巴上的胡茬，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没心没肺、偶尔很二缺的样子。

        一起揭过的还有那天和陈迟的争吵，陈迟本来是有些心虚的，但看对方显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悄悄松了口气。

        陈迟的伤不严重，第三天中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派了杨浩辰前来照顾余亭松，和余泽一起回市局干活去了。

        那天那本夹着毒品的书还在，已经带回市局让技侦查验过，上面没指纹，附近的监控也没拍到是什么人放在那的。

        槐杨区的监控也都调出来了，那几个带着头盔的摩托车手在槐杨区七纵八绕的巷子里逃之夭夭了，很遗憾，失踪的地方都是些监控死角，有接到群众举报，应该还没出市，在哪里躲着，但暂时还没有他们的下落。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那些摩托车手，就是半路忽然冒出来，拦住了李文斌去路的那伙人。

        至于那个明目张胆跟踪、大庭广众之下开三轮车撞人的农民工，已经抓住了，目前已经审过一轮，暂时还关在审讯室里。

        陈迟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眼神阴沉地直奔审讯室，李文斌和几个同事刚审完一轮，结果明显不太好，正在外面商量解决办法。

        一看见陈迟进来，李文斌立马立正站好，喊了声：“陈队。”

        陈迟点了点头就一言不发往里冲，李文斌不好直接上手拦，就疯狂用眼神暗示余副队，希望他能接收到自己发出的脑电波。

        但仔细一看，余泽和他们陈队的眼神竟然是一样的，一样的阴沉、带着一丝怒火。

        这年头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审讯室里到处都是清楚到能看清每一根毛孔的高清摄像头，万一被举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还得坐牢。

        李文斌还是决定拦着他，他刚上前了一步，陈迟忽然停住急匆匆的脚步，伸手掏出刚塞进裤兜里的蓝牙耳机戴上，朝李文斌示意，让他进去审。

        李文斌也正有此意，领了一个书记员，就和余泽一起进了审讯室。

        李文斌审讯的时候属于态度温和但又非常细心的那种，之前的嫌疑人有很多都是败倒在了他的细心下。

        真正的谎言都是不值得推敲的，有意无意地逮着有问题的那个点问，心理素质差的嫌疑人可能刚开始就暴露了，心理素质好的最多也撑不过两天。

        嫌疑人就那一个，审讯员却可以换了再换，多方打压，再加上精神紧张，任何一点破绽都逃不过刑侦人员的眼睛。

        就算口供没问出什么，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等候在外面准备行动的警察们也准备好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无证之罪真得太少了。

        显然里面这个就是个嘴硬的，软磨硬泡不好使，威逼利诱无济于事，他就是不招啊，那一通唯一能锁定背后人身份的电话很明显都是一次性不记名电话卡，双方都是，等警察赶到的时候，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和李文斌一起审讯的时候，余泽一般都是扮演坏人的角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些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一直到目前也适用。

        等到三人都坐下，椅子里坐着的那人缓缓抬了抬眼皮，显得很是漫不经心，目光甚至还在余泽身上扫了个来回，好像是在说——哟，又来新人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他整个人蜷缩着坐在窄小的椅子里，脸上皮肤耷拉着，肤色很黑，是旧社会农民那种被烈日暴晒出来的黑，头发也花白一片。看人的时候头也不抬，就从他那个角度极力睁眼往上看，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鸷。

        余泽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人的嘴硬之处在哪里，问了一会才发现，这人哪里是不配合，根本就是太配合了，问什么答什么，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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