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深海人鱼

“啧。”

        可以堪称为废墟的实验室里屹立着一个巨大的笼子，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头顶的一双光打下来，光芒投射在谈枝的肩膀上，他光着双腿，身上的衬衫只能勉勉强强遮住大腿，一只脚上被迫扣上了脚链。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等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被关在了这里，围栏上缠绕着带着尖刺的荆棘，脚上的链子长度有限，谈枝尝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走到门口的位置。

        外面有人把守，那条人鱼倒是不见了，谈枝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被人鱼抓在手里的时候，它对自己说了句什么，紧接着自己眼前就开始发黑，再然后，昏了过去。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宋觉又去哪里了？

        他在原地走来走起，脚链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驻守在外的岛民，他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鱼叉，走到笼子边上，敲了敲，警告道:“安静点。”

        谈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位岛民，张开嘴正想问点什么，这时候，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朝着谈枝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醒了？”来的人是文森特，他挥了挥手示意岛民退下，随后他拿出钥匙，打开笼子后走了进来。

        谈枝往后退了几步，表情不善。

        文森特伸出两只手立在胸前:“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另一位伙伴他现在很好，我们没有对他做什么。”

        他的态度诚恳，一副真的想和谈枝好好谈谈的样子。

        谈枝顿了几秒，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文森特有些不解，下一秒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笑，“你是说我应该是艾德文的水手，但是为什么会站在岛民那边？”

        谈枝没说话。

        “因为你一开始就错了，我不是艾德文的人，我也不站在任何一方。”文森特回答，“但我不是岛民，你获得的消息应该告诉你，这座岛原本是一座荒岛。”

        “是你一直在监视我们？”谈枝说。

        文森特点头:“对，是我，包括你们所找到的线索，都是我给你们提供的，难道你们没有怀疑过，这些线索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吗？”

        谈枝眼角跳了跳:“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文森特勾起唇角，故意地想了一会儿，“让你们发现这座岛的秘密，它被掩盖了几十年了，是时候被后人发现了。”

        “那场实验。”谈枝故意停顿了一下，盯着文森特脸上的表情，“你也参与了？”

        “当然。”文森特说，“准确的说，我们一整艘船，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参与了。”

        “但你猜，结果怎么样？”

        那场实验最终失败了。

        “结果就是……我们所有人都没逃出这座岛。”

        他直勾勾地盯着谈枝。

        “这座岛是座荒岛，生存在这里所谓的岛民，不过是没有逃出去的试验品！”

        “失败的试验品！”

        文森特突然撩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藏在宽大上衣底下掩藏着的，残破不堪的身体，他的腰部被一条黑色手术线缝合在一起，凹陷的腹部，凸出的肋骨，和与上半身完全合不上的下|半身。

        谈枝这才注意到，文森特的动作其实也并不协调，只是和那些岛民比起来，他却像个正常人一般。

        “那些人以高额的酬金欺骗我们，将我们关在这座岛上进行人体实验，他们想将人类与人鱼结合，创造出一种新型物种，可是我们没有人能适应人鱼的基因，我们产生各种不良反应，畸形，智力降低甚至死亡……”文森特的情绪逐渐开始激动，他红着一双眼睛，怒视着谈枝。

        “最后实验失败，他们不得不回去，于是丢下我们被困在这座岛上，对外宣称是不小心造成的大火，无人伤亡。”文森特说着说着笑起来，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可笑、真的是可笑！”

        谈枝紧紧蹙起眉头，咽了口唾沫。

        “我以为这场悲剧就这么结束了。”文森特抹了把眼泪，“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依然不死心，甚至想要开启第二次实验！”

        “那你、你们是怎么活下去的？”

        文森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等情绪稳定下来后，才缓缓开口:“是人鱼。”

        “它给了我们不死的能力。”

        “人鱼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文森特说。

        “所以你们为它所用？”谈枝问，“甚至……称它为神明？”

        他始终记得当时岛民们跪拜人鱼的一幕。

        “神明？”文森特冷哼一声，“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惧怕它，它拥有我们根本无法抵抗的能力。”

        谈枝一顿:“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的意思……？”

        “是的。”文森特走近几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一起对抗人鱼。”

        “对抗人鱼？”谈枝没忍住笑道，“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文森特的眼神倒是坚定:“不会错的，能对付人鱼的……只有你了。”

        “求求你。”文森特抓住谈枝的手，用力握紧，谈枝能感觉到对方颤抖的手心，“我们真的只想回家而已。”

        话音刚落，他的背后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文森特的脖子上，文森特一愣，松开谈枝的手，表情有些慌乱。

        “宋觉？”谈枝皱着地眉头舒展开。

        藏在文森特身后的人探出脑袋，冲谈枝挤了挤眼睛:“你没事吧？”

        “没事。”谈枝摇摇头。

        “你怎么出来的？”文森特不解，眼睛里带着惊讶。

        宋觉脸上的表情一边，抵住文森特脖子的手用力了几分:“就你们那点小伎俩还想困住我？太瞧不起积分排名前五的人了吧。”

        文森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求他别杀自己，而谈枝抬眼看着宋觉，挑了下眉毛。

        “别杀他。”谈枝淡淡开口。

        宋觉“哦”了一声，立马收回了匕首，扔给了谈枝:“你这武器还挺好用的，下次再借我试试。”

        “你想让我们帮你。”谈枝看向文森特，“说吧，怎么帮你？”

        文森特揉着自己的脖子，连忙说道:“人鱼的精力比不上以前，现在它还在沉睡，所以明天凌晨，我们会用艾德文的船离开，你只需要跟我们一起走就好。”

        “现在……需要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

        ……

        他们跟着文森特离开实验室，来到了旅馆里。

        那场大火把旅馆烧的干干净净，四周一片焦黑，没逃出来的水手被烧的面目全非，翻着白眼倒在地上，焦臭味钻进鼻腔，谈枝厌恶地捂住鼻子，跟着文森特走进了地下一层。

        那确实是个地下室，常年潮湿阴暗导致墙边已经长出了绿色的霉菌，宽敞的空间里伫立着数不清的培养舱，里面装满了水，每一个培养舱里都有一具尸体。

        他们被浸泡在里面，有的确实长得十分怪异，其中一些的双腿已经退化成一条鱼尾，而大多数缺失四肢残缺的畸形。

        谈枝走近，仔细地观察一番，经过这么多年，这些试验品依然被保存的十分完好，没有一点腐化的痕迹，其中最小的年龄看起来不过才十几岁。

        “真壮观。”宋觉没忍住感叹。

        “这些都是死去了的。”文森特盯着这些培养舱，面露哀伤，“而稍微命大的，就是外面那些人。”

        他一只手摩挲着斑驳的玻璃，似乎是陷进了回忆里，又再次看到同伴们死亡的那一刻。

        “你们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良久，文森特回过神，转身看向谈枝他们，“明天出发之前我会带你们出去。”

        说完，他离开了地下室，关上门，顺便锁上了。

        宋觉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两只手臂交叉枕在脑后，仰起脑袋看了眼门口，随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刚才心软了？”

        “嗯？”谈枝歪了下脑袋。

        宋觉故意抹了一下脖子。

        “当然不是。”谈枝摇头。

        “他还有别的用处。”

        ……

        这一晚过得格外漫长，地下室暗不透光，谈枝他们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谈枝靠着墙角浅眠，迷迷糊糊之中被人摇醒，睁开眼后，文森特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三人离开旅馆，外面的天还没有亮，穿过一片茂密树林来到海边，刺骨的海风刮在身上生疼，不远处的巨轮亮起灯，几十个岛民互相接应着上了船。

        他们的动作迅速且小心翼翼，像是怕一不小心惊扰到沉睡在海底的神明。

        海浪拍打着沙滩，谈枝和宋觉跟着文森特上船，在他们到达甲板上后，其余的岛民将梯子收回船舱，拉起船锚，巨轮缓缓驶离海岸。

        看着轮船一点一点远离人鱼岛，这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顺利到谈枝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果然，在一分钟以后，他们乘坐的巨轮后方出现了一道高高的海浪，几声闷雷打破平静，船身跟着左□□斜几下。

        文森特连忙跑到船尾，拿起望远镜看过去，随后惊慌失措地开口道:“人鱼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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