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蛇窟

相柳崖，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因为从远处看它呈一条蛇的形状而得名。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它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蛇窟，而易依所在的山洞相当于蛇七寸的位置。

        如今她伤口未愈，就算回了易家也斗不过她们，还不如在这儿先把伤养好，待以后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易依起身走向石床后的另一个山洞里，里面是很长很长的一段阶梯，很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和之前的石洞一样，这里也有一股腥味，而且随着越往下走，腥味也随之加重。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她总算停住了脚步。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蓄满了水。许是很久没有人在了，所以水有些浑浊。水池周围长了很多杂草野花，上面还有些白色的东西，像是蛇蜕。

        易依知道她一直闻着的腥味也大部分源于此。

        她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嘶嘶。”

        一道特别小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易依睁开眼，看见一条褐色的小蛇，不停地朝她吐着信子。她蹲下身，伸出手在蛇的面前，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那蛇竟十分温顺的沿着她的手腕，爬上了她的手臂。

        “原来还有存活的啊……”易依轻抚着蛇头，感叹了一句。

        当年自己一念之差，引发了蛇灾，害得相柳崖里的蛇死伤殆尽，但她并不后悔。

        “你还有多少族类？”易依低头说着话，此处除了她也就手上的蛇是活物了。

        “嘶嘶。”蛇又朝她吐了一下信子。

        “那就好，你们在相柳崖里好好待着，以后我还会唤你们的。”易依说完就把蛇放回了地上，然后看着它游到水池里消失不见了。

        这是她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怎么与蛇交流的，平常的训蛇人要么以声训蛇，要么以乐训蛇，可她不一样，只要伸出手那些蛇自然会过来，而且还能听懂它们说的什么。

        这也就导致后来江湖上开始流传她是蛇妖变的，而且还越传越邪乎，到最后说什么的都有。

        刚刚那条小蛇说，整个相柳崖里还有四十多条蛇，不过现在都外出觅食了。

        再说说这个水池，其实它的底下并没有池底，底下是和外面的湖泊相通的，相柳崖的“尾巴”就在湖泊里面。以前那些蛇很多都会从这里爬到上面的山洞里，她也不在意。只是后面因为一些事情，她把所有的蛇都驱赶到了这里，而且也开始制止它们爬上来，所以这里的腥味会比上面更重一些。

        大致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易依就上去了。

        她从那个洞口一出来，就看见冷婆回来了，还生了一堆火，上面正烤着肉，而火光则把她的脸映衬得若隐若现，似乎也没那么丑了。

        “去下面看了，感觉如何？”冷婆声音依旧那么难听。

        易依也走到火堆旁，随意地坐在地上。

        “还好，没死绝。”易依回了一句，又说道，“不过，这些年你都没有收拾一下这里吗？”

        “为何要收拾？”冷婆反问道。

        易依听了，怔愣一下，又笑说:“也对，蛇窟有什么好收拾的。”

        说完，便是半晌安静。

        冷婆向来言简意赅，她这些年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也不知道烤的什么肉，烤着滋滋作响，闻起来也很香。

        易依不知道冷婆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晓得她很神秘，也很奇怪。明明是一副老妪的模样，但她的眼睛却不似平常老人那般浑浊，可她总是会用帽子把眼睛挡住。而且易依一直怀疑她不是人，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把一具尸体带回来呢？要知道相柳崖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还要带一具尸体。

        这些她以前想过问冷婆，可后来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也有秘密，又何必去问其他人的秘密？

        肉烤好了，冷婆拿刀给易依割了一块。

        这里没有什么佐料，只能干烤着肉吃。

        易依接过后就把肉往嘴里塞，嚼了几下，感觉还不错。

        “还是这样的日子适合我，易家规矩太多了，那些女的一个个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易依吃完肉，双手往后撑地，说起了那令她脑仁疼的易家。

        “了结心事，就回来吧。”冷婆道。

        “好，到时候我让落儿来看你。”易依点头，答应道。

        “嗯。”

        易依看自己手上脏兮兮的，还毫不在意的吃着肉。心想，这要是在易家自己怕是又要被念叨了。

        “冷婆，你知道《女诫》吗？里面好多复杂的东西，什么妇功妇容，麻烦得很……”

        或许是在易家待久了，易依也变得越来越话多了，一边吃烤肉，一边又给冷婆讲易家那些事儿。

        不知不觉两人吃完烤肉已是丑时了，简单收拾一下便睡下了。

        易依醒来的时候，冷婆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是昨天那条小蛇从下面爬了上来，在她一旁盘着。

        “你怎么爬上来了？”易依坐起身，揉揉眼睛，看着外面的天儿已经大亮了。

        她没有管蛇，而是走向了另一个地方。

        易依爬上了崖顶，也就是“蛇头”的位置。这里是相柳崖最高的地方，下面则是一大片湖泊，现在湖面很平静，甚至还有两条渔船，看起来都不像是豢养毒蛇的地方。

        那条小蛇也跟了上来，趴在她的脚边。

        “想不到，才四年的时间我养蛇的湖泊居然成了他们捕鱼的地方，胆子还真大！”

        易依短视，看着湖泊上有船就以为是捕鱼的。其实不然，在她离开这里后的两年，就已经有人想闯进相柳崖里来了。

        只因为江湖上一直有传言说，相柳崖里藏有许多宝藏，而她就是镇守宝藏之人。

        “那些是来寻宝藏的。”

        冷婆也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与易依并肩而立。

        “宝藏？”易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思索一会儿，想起确实有人传过相柳崖里有宝藏。不过，这些传言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她也就没在意，“哦，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你打算杀了他们？”冷婆问道。

        易依伸了个懒腰，才皱着眉说:“不行啊，姐姐说了不能滥杀无辜。”

        “东罗门圣女如今可管不了你。”

        “东罗门啊……好几年没听人说起过了。”易依看着远处的船，不住的叹气，又转而把眼睛看向冷婆，嘴角带着浅笑，“而且……她不需要管我，我也会听她的话。”

        东罗门曾是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邪派，但四年前他们一夜间消失，圣女也身亡了。

        没错，躺在相柳崖里的女子，正是东罗门圣女，江羽暮。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船上的人已经靠岸了。易依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待会儿找几条蛇吓跑他们就行了。”易依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他们执意不走的话，那就只能把命留在这里了。”

        “嗯。那下去我给你换药。”

        “行！”

        说完话，易依率先走下了崖顶，回到山洞里。

        相柳崖的洞里和洞外完全不一样，可谓是大相径庭。外面风和日丽，艳阳高照，里面冷风嗖嗖，遮天蔽日。

        易依坐在石凳上，解开衣服让冷婆换药。她的身上还缠了一层裹帘，血已经浸在了上面。仔细看，她的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多为刀伤和鞭痕。而左手的小手臂上则更为明显，内侧的一块被烧伤的疤痕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手腕处还隐隐约约有一处刺青，像是一个“暮”字。取下裹帘，那一个小血洞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忍住。”

        冷婆拿出一个小瓷瓶，给易依的伤口处倒了些药粉，细腻的粉末撒在伤口上，易依却觉得一股疼痛传来。其实，冷婆那句话还是多余了，她身上既然有那么多伤，那就不会不知道上药有多疼。上好药，冷婆把刚刚拆下来的裹帘又重新给易依缠上了。

        易依穿好衣服，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现在不疼了，反倒有些痒。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愈合，等她的伤口好些了，她就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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