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邱晓枫之二

图灵游戏：邱晓枫（之二）

        倒春寒，学校里面的气温偏低，夜深露重。

        江宁背着包跟上邱晓枫：“不是，你真能看出我有没有在说谎啊。”

        邱晓枫没搭理她。

        他不是很喜欢把真实的自己剖开给别人看，无人能否认，平庸又不出挑的人才最安全。可刚才江宁扯了几次谎要试探他的时候，他也跟着配合了。

        整个事情的走向就很离谱，邱晓枫心里想着，大概自己心里有杆秤，谁对自己好，自己就加倍地对她好，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出卖了也是情有可原……

        他内心戏很足，表面上却云淡风轻，问道：“你怕我吗？”

        江宁说：“我一边觉得哇太酷了，一边汗毛倒竖，一边觉得以后还是离你远点，一边还是由衷的感慨哇太酷了……”

        她回想起在小礼堂的那一天，她只是瞟了一眼门口，就对邱晓枫的眼睛印象深刻了，现在想来，那是洞察人心的一双眼，自然与众不同。

        邱晓枫打断她的死循环：“请你吃饭，说吧，吃什么？”

        “啊？”

        “我请你吃大餐，你替我保密。”

        江宁明白了，邱晓枫大抵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一切的，她追上前，嘟嘴做了个拽拉链的动作，回道：“放心吧，锁死了。”

        半小时后，他们去了校外的泰餐厅。一盘芒果糯米饭才不到二十块钱，邱晓枫对着桌子上的餐盘无语道：“这就是你选的大餐啊？”

        江宁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而芒果的味道又很特别，甜里面掺杂着酸，还有点涩。你别说，我对于特别的东西还挺敏感的，我当时就觉得你的眼睛很特别，而芒果的味道，也很特别。我曾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失去味觉了，那芒果的味道我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尝出来的……”

        邱晓枫说：“瞎说什么，吃你的饭。”

        其实撒谎不撒谎真的挺明显的，眼睛会飘，语速会变快，呼吸、停顿、喘息全部都有征兆，不止是用看的，还要用听的，再加上触觉，就更明显了。

        难过和高兴两种情绪，也是界限分明的。眼睛的弧度会不一样，嘴角变化的方向也不一样，如果嘴角没有变化，那就看咬肌，看颧骨，看黑眼球里透露的信息……反正，要得到正确的结论也不难，因为人的情绪往往来得突然，藏也藏不住。

        他一直挺害怕看出别人的情绪的，因为会想起已经去世的母亲大概也这样观察过犯人的言行举止……他心里会痛。但现在他知道江宁特别开心，原因仅仅是一盘芒果糯米饭，他心里又有点高兴，喜悦这东西，是会加倍传染给别人的。

        江宁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道：“以后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反正我也没几个朋友，你和叶莞莞都是我的朋友，为朋友当试验品约等于为朋友两肋插刀，我觉得我可以……”

        “没人拿你当试验品，也没人要□□刀，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邱晓枫回道。

        小城的春来得早，约莫二月底的时候，河两岸的植物都返青了。

        课间操时间，教学楼里的人并不多。陆玲蔚摸了摸肚子，感觉舒服了些。她从课桌上爬起来，抬眼看了看教室里的另两个人。

        江宁的座位挨着窗户，因为天气不错，所以教室里面开着窗通着风，她坐在光晕里写写画画，和对面的男生斗着嘴。

        邱晓枫不是他们班的人，此时却霸占着别人的座位，叉开双腿，下巴磕着椅子背，右手伸到江宁课桌上划拉着什么。

        江宁说你看啊我随便画个函数曲线，再求个导数，再把导数的曲线画出来，然后再把导数曲线求面积，是不是就回去了啊。

        邱晓枫说对啊这叫微积分。

        江宁又说你这样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邱晓枫回道对不起啊这是高数里的微积分你真的很厉害。

        江宁说就是就是，好歹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个微积分。

        邱晓枫说是的是的。

        陆玲蔚肚子又开始疼了。她不是对邱晓枫有什么想法，她是觉得，男生理所应当该围着她转，最起码不应该围着江宁转，这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家的企业每年都在为这座城市贡献gdp，虽然贡献得不多，但蚂蚁腿肉也是肉。她本人虽不学无术，但凭借一副好皮囊还是可以做做网红梦明星梦的，男生怎么能不围着她转呢，她肤白、貌美，她养尊处优……她……她早就认识邱晓枫了，毕竟她自称是叶莞莞的朋友。

        虽然叶莞莞跟谁都关系不错，虽然叶莞莞经常前呼后拥的，但……在叶莞莞差点被江宁玩滑板整破了相的时候，她还挺身而出，骂了一句拽个屁呢。

        虽然江宁并没有搭理她，可邱晓枫怎么也应该记住她啊。

        陆氏集团，本市一家不大的互联网企业，业务是直播，偶尔也带带货。事实证明新兴的互联网行业还是朝阳产业，而陆玲蔚被人捧着捧着也捧出了公主病。她不甘人后，不服输，自尊心撑气球似的越撑越大，都快爆了。此时此刻她趴在那一动不动，心里憋着气，但理智又让她觉得，江宁又没做错什么，自己踏马纯属有病。

        办公室里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很为难。

        有领导来了，江宁和叶莞莞的资料也递上去了，该问的也都问了，只是她们两个一口回绝，怎么劝都劝不动。

        这种情况以前很少见到，学生被选出来后不激动也不亢奋，唯独考虑到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领导把两个人的资料往前一推，说道，是两个聪明的孩子啊。

        校方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得到的答复是尊重她们自己的意愿。

        这事就暂时搁置了，因为不久后还有一场大型的选拔通关测试，主题是通力合作。他们也难以预计，到时候还会不会有新鲜面孔通过这场测试。

        邱晓枫觉得是时候了，江宁对他不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信任他，会考虑到他的感受，会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会和他斗嘴。邱晓枫觉得自己凿了几个月的冰疙瘩终于凿出个冰窟窿，实属不易。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了，他真的很想知道，江宁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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