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搬家去苏州

直到酉时，我才昏昏沉沉的醒来，撩开窗帘往外看，马车似是已经到了码头上，府里家丁佣人都在忙活着卸东西，马车外的丫鬟佩儿听到了车里的声响。忙问道：“小姐醒了吗？”

        我低声回了一句，佩儿掀开车帘，探身进来见我还在发呆，笑着说道：“小姐肯定是累着了，这都睡了一路啦，连夫人下车，小姐都没醒呢”

        “小蹄子还编排上我了，看我不告诉李妈妈，教她狠狠打你两板子！”我在佩儿脑门上一点。

        佩儿自小进了府便是李妈妈，从小挨过的板子数不胜数，不由的一惊连忙告饶：“小姐可别告诉李妈妈，佩儿再也不敢了！”

        我不禁笑出了声：“傻丫头！还不快去看着那群小蹄子，仔细别把箱子磕破了皮。”

        “小姐放心，咱们的箱子都装上船了，李妈妈在那边盯着呢，您就收拾好准备上船吧。”

        收拾好贴身的物件，佩儿扶着我走出马车，李妈妈瞧见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上来，笑着一边帮我理衣裙一边对我说：“姑娘，夫人已经上船打点了，我领您过去。”

        太阳已西沉，热气渐渐消散，江面上罩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周遭的渔船都已靠岸，几一艘渔船靠在一起，妇女们在船艄上补网，水纹在船头一圈圈荡开。

        我跟着母亲打点丫鬟婆子整理床铺妆奁衣裳，热水热饭。等姨娘还有章柯少爷那边一应安顿好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妈妈一边把桌上的烛火调亮一些，一边给母亲回话：“太太放心，一应都安排妥当了，姨娘那边也都收拾停当了。”

        母亲呷了一口茶，又问道：“蒋少爷那边呢？”

        李妈妈把灯罩罩上回道：“蒋少爷那边也都收拾好了，我瞧着蒋少爷身边那几个小厮都是伶俐的，刚我去查点过了。”

        母亲这才放下心：“那吩咐下去，让姨娘和小少爷自用饭吧。不必到我这边来了，再去给蒋少爷上饭，小心伺候着。”

        翌日清晨

        清晨江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岸边的渔民已开始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升起，颇有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我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佩儿听到声音，端着脸盆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小姐醒了，外面江面上有好多鸟呢，好多我都没见过呢！“

        佩儿放下脸盆，将架子上的帕子在盆里投了投，走到我身边把帕子递给我：“小姐快些洗漱把，我来时路过小厨房，厨房的张大娘煮了鲫鱼粥好香呢，您收拾完就可以用饭啦！”

        我转过身来看着佩儿有些好笑，笑着应了一声好。

        我坐在镜前，佩儿在妆奁里翻出一只点翠飞鸟样式的簪子，斜斜插入我发髻里：“小姐瞧着怎么样，这样既轻便又好看，正映衬和外头的鸟儿一样呢！”我略略斜过身子，对着镜子照了照，也很满意扭身对佩儿说：“真不愧是我的丫头，手可真巧！”

        佩儿一本正经点点头：“您说的对！”两人相视一笑。我站起身来，抚平裙摆上的褶皱：“走吧，别误了给母亲请安！”

        顺着船廊走，还未进门，便遇上了蒋章柯，只见他一身素色的袍子，腰间是绣了祥云纹样的腰带，端的是富贵清雅。

        我一福身，冲他微微一笑：“蒋公子好早！”

        蒋章柯似有些害羞，脸上微红，拱手还礼：“岚妹妹早！”

        母亲身边的丫鬟小环刚推开们就见到了站在们外的我们，转身报：“小姐和蒋公子到了！”我一侧身请蒋公子先进门。

        佩儿凑过来附在我耳边说：“小姐，刚才蒋公子瞧你脸红呢!”我佯装皱眉：“小蹄子，谁也敢取笑！”佩儿赶忙告饶：“佩儿不敢了，小姐消消气！”我正色理理裙子，抬步走进母亲房里。

        船上不太宽敞，目前房里只摆了张红木描银大圆桌，蒋公子已坐下，母亲正微笑问：“柯儿，船上诸事不便，若有不妥当的地方，只管说别委屈自个儿！”

        “哪里哪里，婶子照顾的很周到！”蒋章柯侧着身子姿态亲切又恭谨。

        看我进来，两人目光一齐投向我，我站定冲着母亲一福身：“给母亲请安！”母亲扭过头看着蒋章柯满脸笑意。才摆摆手，说到起来吧。李妈妈连忙走过来扶着我挨着母亲坐下：“适才太太还问到小姐，第一天上船也不知小姐昨晚睡得好不好”

        我撒娇的搂住母亲的胳膊，满是笑意：“母亲既这般担心我，昨晚我想和母亲一起睡，母亲还不许！”

        母亲假装撇嘴，可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在我头上戳了一下：“诺，好不害臊，这么大的丫头见天要和母亲睡，让柯儿听了笑掉大牙呢！”

        蒋章柯听了满脸红晕，强自为我辩解道：“岚妹妹定时担心婶子身体，想时时伺候在侧呢！这是极孝顺的”

        我扭头与母亲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连一旁一本正经的李妈妈都忍不住用绢子捂着嘴笑了出来。

        这一路母亲坐得住，姨娘却坐不住了，姨娘的身份是上不得台面的，父亲去了之后，姨娘便知他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了当家主母手上，这些年她与母亲水火不容，虽然有阿衡傍身，可阿衡是家里独子必得由主母教养，算算自己得年岁还小，往后得日子，要熬个二十来年，就等不及了。一日夜里，姨娘抱着阿衡到母亲房里，声泪俱下求母亲看在她好歹为徐家留了条血脉，给她一条活路，放她归家去吧。母亲说与我时我一脸震惊，问：“她她竟舍得下阿衡？”母亲正在案前翻看账本，听了我得话，随即撂开账本一脸不屑道：“她一个卖唱的下三滥，为了自个儿什么舍不下！我给了她三百两的银票，加上这些年老爷贴补给她的，总不少五百两，这些钱便是到乡下当个地主也绰绰有余了。”

        母亲静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可怜你父亲对她一番情谊！不过一场笑话。”母亲自十五岁便嫁给父亲，操持家业，生儿育女。本以为两情缱绻，一个卖唱的戏子横插一脚，两人几乎反目成仇，此刻父亲已黄土埋身，再深的爱与恨都随着父亲的离去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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