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宿的故事

文曲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巨大的汪洋中，旁边有一人默默地望着他，面容与他一般无二。

        “这是你的精神之海。”那人开口道。

        “你就是我的前世吗？”文曲喃喃道。一个月来，他一直梦见有人教他各种通天术法，却醒后便遗忘。

        “当你将我彻底吞噬的那一天，你便能超越我的高度。”前世文曲微微一笑，面容隐藏的苦涩却露出一丝痕迹。

        “你明明可以将我吞噬的，你是冠绝古今的文曲之子，我只是一个无用之人，或许，只有你可以带领众生回到我们梦中的故乡。”文曲的眼神带着一丝决然。

        “没有用的，故乡是我心中永远的梦，我却再也回不去了。自从我亲眼看到我所爱之人被永夜吞噬却无能为力时，我已经失去了道心。我即使借你复苏，也无法再进一步。”前世文曲叹道。

        “可宿应该也复苏了，你不想她吗？”文曲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怅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实在不想去承受这番重担。

        “她是除了永夜以外最强的存在，”前世文曲的语气中带着怀念，“但她强大的代价，是忘记，就像咒强大的代价是寿命一样。对于有些人来说，忘记比短寿更加可怕。”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强大的力量，她的亲弟弟为了取得一位大人物的赏识，背着她的父亲，将她献给了一位大人物。可那个懵懂而自私的魔鬼不会想到，他的父亲，才是真正的大人物，1-127神之次源‘是非天平’的执掌者，‘是非之执’暗殇，一位真正的半神。”

        “当时我已经是神话时代耀眼的天才，执掌0-09神之本源“指点江山笔”的人物。当时我还有一件神之次源1-673‘洞察之眼’，没有完全炼化，但我依旧通过它洞察了那个魔鬼的所有罪行，我杀了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救出了她。”

        “可怜的女孩，这时候还在请求我不要杀她的弟弟，而我却毫不犹豫，因为我的准则里，是无法容忍魔鬼的。”

        “当我就要动手的时候，她的父亲出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一击便将我重伤，当时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尚未成长起来的我无法抵挡一位暴怒的半神，我打算，即使是强行催动两件神物，写下盖世之文，彻底化为虚无，也要将那个魔鬼杀死，以实现我踏入修行之路的誓言。”

        “秉承世间爱，正义与善良，尽一身之力而逐光。”

        “当时我竭力喊道‘你可知道你的孩子做了什么’，但我已经决定赴死，因为没有一个父亲不会站在自己的孩子这边，何况这是个重男轻女的世界，唯一能让他愤怒的恶行，也微不足道。”

        “但他竟然停下了，他缓缓问道他的孩子做了什么，我将从‘洞察之眼’中看到的一幕幕说给他听，那些受害者，有几个月的婴儿，十几岁的少女，和暮年的老人，每一个，都是普通人。”

        “他用‘是非天平’确认了我说的话正确后，陷入良久的沉默。他缓缓转向他最宠爱的小儿子，问这是真的吗？”

        “得到最后的确认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一个连我都完全想不到的决定。”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当那个魔鬼被自己的父亲亲手处决的时候，我看到暗殇的头发，瞬间变得雪白。”

        “而那个可怜的女孩还没有相信这是真的，她哭着喊道：‘他即使错了，但他只有十几岁啊！’”

        “可怜的孩子，如此的善良，但过度的善良等于愚昧。”

        “这时暗殇开口了，他的话让我至今难忘。”

        “可有一种正义，因为年龄，而原谅魔鬼。”

        “他转向了宿，表情逐渐严厉，他说道；‘孩子，收起你的善良，不要让你的自卑将你变成一个只会忍受的人。这个世界，将女性物化，将女性视为附庸，但我绝对不会这样。女性若将自己视为附庸，将自己物化，那便是可悲的。你应该让自己强大，告诉世界，谁说女子不如男。’”

        “他仰天长叹；‘男女平等，共享世间繁华。这是你母亲一生的梦想，简单朴素，却难以实现啊……当你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答应一定要实现她这个梦想，可到头来，连她的孩子，都对此不屑一顾吗？’”

        “我看到，宿的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她的目光逐渐坚定，她轻声说道：‘父亲。把母亲的遗物给我吧。’”

        “我看到，暗殇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缓缓开口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他拿出了一件可以令神灵疯狂的东西……0-02神之本源‘命运之镜’”

        “宿缓缓走到了‘命运之镜’的面前，命运之镜融入了她的体内，原来，她便是上苍之子中最为神秘和强大的——命运。”

        “我默默地望着这一切，我知道容纳神之本源的仪式是如此的危险，然后我意识到了一件比仪式的危险更可怕的事情——容纳‘命运之镜’的仪式要求：祭献一个人的命运，修为不低于半神。”

        “我明白暗殇要做什么了。他要祭献自己的命运，而那个可怜的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时，暗殇转头对我微笑，他开口道；

        “‘文曲，我听过你的故事，你的善行，也清楚，你是末日浩劫的拯救者之一，所有强大的存在都能预感，永夜将至，万物归墟，你若将她守护，我会给你满意的报酬。”

        “随着仪式的进行，她终于发现了什么，但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所幸的是，她这次并没有犯傻，她默默跪在地上，与她的父亲做最后的告别。”

        “仪式成功了，虽然只有半神以上修为才能容纳神之本源，但上苍之子显然没有这一限制。我默默望着这一幕，一件东西飘在了我手里，那是我的报酬——1-127神之次源‘是非天平’，这同样是一件可以令神灵疯狂的东西，但我并不高兴，因为我永远失去了一位可敬的长辈，一位我第一次见却十分钦佩的长辈，我亲眼看到他的死亡，却无力阻止。”

        “我用‘洞察之眼’看到了他踏入了修行之路的誓言，很长，却令我很感动，”

        “立心，立的是何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还是直指人心，见性成真？还是作那世界的光？大道之路千万条，我心即天心，我道即天道。我要这世间的爱与善良，我要这世间的幸福，爱即天道，爱即永远。我要将爱化作水，载世人幸福的船驶向远方。我要将爱化作剑，为世人斩去恶之荆棘。我要将爱化作风，为世人吹散心灵的迷雾。这就是我的心，我的道。”

        “我为世界光，当驱无尽暗。”

        “他的身影慢慢消散，逐渐化为虚无。我知道，他的命运逐渐会被世界抹除，除了少数修为强大，洞察古今命运的人，所有人都会忘记他，没有人记得他来过这个世界，没有人。”

        “但总会有人记住他的，历史长河缓缓流淌，埋葬多少故事，多少传说，多少英雄，但埋葬不了爱。”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却是被世人的悲欢离合造就的。”

        “古今未来，舍英雄几无历史！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有人坚守，有人迷茫，有人堕落，有人疯狂，但不变的，是最初的守望。”

        “我悲哀地看到，宿最终失败了，她是除永夜之外最强的存在，但世人皆知宿之强大，不知宿希冀之所在，世人皆知宿为世间最强，却总困于牢笼枷锁。而我也失败了，故乡不再，眼泪长流，魂不知何居，魄不知何往。去吧，文曲，怀着你的梦想和守望，勿要让自己的锋芒久留于心中。文曲若出，必镇压一代，散尽永夜，归去故乡。”

        随着那道身影的消散，文曲的意识逐渐回到现实，他喃喃道：“其实我还想听听你其他的故事……”

        “不过不听我也能猜到，这是何等的荡气回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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