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2212/木乔僧

        二零二零年夏，鄑城的沉闷被一阵忽来的小雨打破，伴随着淅淅沥沥而又毫无告知的雨水，江绮踩着地面的水坑一跑一跳地跑回来了。

        “妈——”

        “我回来了。”

        刘楠听到外面的喊声，不用听也知道是江绮这个丫头。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就到一楼门檐下面了。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啪嗒啪嗒滴在地面上，也滴在刘楠栽培的绿植上。虽不及久旱逢甘露，倒也在多日艳阳高照的鄑城撒下一些凉气儿，土地滋润了起来，绿植也伸张了许多。刘楠做了一下午针线活都没得空出来透透气儿。

        连忙答应着：“你呀，着急和盼华出去，连天气都不看一下，昨天你爸爸就看天气预报说今要变天儿了，都不拿把伞预防一下。”

        正说着，江绮就已经跑进家门了，拉着刘楠的手走进一楼客厅说：“哎呀，妈妈，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我们绮绮又有啥好事儿啦？”

        “妈，我刚刚和盼华回学校领答案去了，我已经对过了，今年我一定稳了。”

        江绮正兴高采烈地向刘楠展现自己藏不住的喜悦时，江秉明手提公文包回来了。

        还没换掉踩雨弄脏的鞋子，江秉明就逗乐地说，“什么稳了呀？是不是我家绮绮的体重又稳了呀？”说罢，在玄关处换上了鞋，走了进来放下公文包。

        “什么呀？才不是呢？是你闺女儿呀，高考成绩稳啦！再说了，我那么贪吃，还不是妈妈做的饭好吃，”

        江绮向刘楠眨了眨眼睛，“妈妈，你看爸爸……”

        刘楠无奈又爱惜地笑着说：“是，楠楠那是爱捧妈妈的场，不然呀，妈妈做的黑暗料理都得让爸爸吃了。”

        江秉明笑得合不拢嘴：“我可真拿你们娘俩没办法呀！看来，爸爸还得多多感谢咱们绮绮啦！”边说边脱下外套向刘楠走去。

        “唉～小事儿，小事儿，爸爸，你可不要忘记你的承诺呦！”江绮溜到江秉明的身边搂住他的胳膊说。

        高考考试前夕，江秉明为了鼓励江绮，答应她如果考得如意就送她一把吉他，但是又怕江绮有心理压力，没有规定分数实线，只说了达到她心仪的成绩。

        江绮高二的时候很喜欢民谣，手机里大多是一些杂杂的民谣，出名的，小众的…只要是江绮喜欢的都会默默收藏。平时在家也会刷一些吉他弹奏的民谣类小视频，江秉明看在眼里，只是不曾言谈，却又为她关注着吉他的官网，想着买一把给闺女儿，只是当时已经高二了，学业繁忙，也不常回家，江秉明怕她荒废学业就承诺高考后买。后来又由于江绮高考失误重新复读，这事儿也就再也没提。今年暑假才得以继续实施。

        “好，爸爸哪能忘呢。早已选好，周末带你去店里看看。”两人一起走到沙发旁坐下。

        “好啦，时候不早了，这对小情人儿想吃点什么呀？”刘楠温柔地问道。

        “额～红烧排骨！莲藕汤！！还有……”江绮赶忙说着，扒拉扒拉，没个停下来的样子，手里还不忘剥着橘子。

        “小馋猫”。刘楠看着江绮，随后又把视线转移到江秉明身上。

        “哎，我可没要求啊，江太太做的我都爱吃。”

        刘楠害羞地瞥了江秉明一眼，径直走去厨房了。江秉明跟了上去：“我来打下手。”

        江绮感觉自己太亮了，就识趣地向楼梯口走去，上了二楼，转角就是自己的房间，江绮推门而入。正值夏季雨水多时，整个屋子里暗昏昏的，加上江绮不喜欢太刺眼的强光，房间里总是拉着外面那层白色纱帘。靠里面的是一层灰色窗帘，整体显得很有质感。

        书桌上放着平板电脑，旁边放着高考指南，这是去年江秉明给江绮买的，奈何第一年江绮失败落马，没能用的上，不出意外，今年也会有一本。这也是江绮的第二个盛夏假期，严格来说，应该是第一次吧，毕竟去年刚高考完后，江绮查出分数就立马拉黑了所有人，除了顾容，一人只身去另一个城市补习了。那段日子，是她最黑暗也是她最不想回忆的时光。拉开抽屉，那两本英语杂志也早已积灰了，翻得都有了褶子了，江绮也不舍得扔。英语杂志下面是一本书，是一个朋友送的，她也视若珍宝。江绮是一个很念旧的女孩子，朋友们送的东西都会很小心地收藏起来，放在纸箱子里。顾容买给她的捕梦网，手写纸信，两人的照片…都在书柜里放着。

        快有卧室门一半高的书堆在墙的旁边，这是江绮补习一年的资料和一些习题，还有以前高中存续没扔的课本。满满当当，在江秉明开车接她回来的时候，江绮让老爸把这些东西也一并带回来，说是要把青春回忆留住，江秉明虽然很费劲，可也耐不住疼闺女儿，硬生生地和江绮从5楼宿舍给搬到车上，又给运回家来。江绮走近，随便翻了翻，大大小小的便利贴，花花撩撩的笔记……

        旁边是一整面衣柜，放着江绮从小到大的衣服，前几天江绮刚整理了一遍，把小时候的一些衣服和现在失宠的衣服都放到了大牛皮纸袋里，尽管初高中都穿校服，没买多少衣服，也搞出了足足4，5袋，刘楠都放到了杂物间。一下子显得空旷了不少，马上要进入大学了，刘楠准备带着江绮好好逛一逛，买一些略成熟得体的衣服。

        床边是一个床头柜，上面摆着顾容送的兔子台灯和崔盼华送的一个蓝色闹钟。江绮最喜欢的颜色就是蓝色，当时还开心了好久。有着起床拖延症的她自从有了闹钟突然变得爱起床了，刘楠和江秉明诧异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为这孩子幡然醒悟，要奋发向上，勇夺第一了。

        江绮从小活泼开朗，能说会道，古灵精怪，备受宠爱，最不喜欢那种趾高气昂，虚伪假意的人，江秉明常说她有种江湖侠女之气，潇洒自由也正义凛然，与她外表丝毫不相符。身高158的她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又甜又软的邻家小妹。

        江绮看着自己的房间，补习那一年只回过2次的家，此刻还是那么熟悉，仿佛每个角落都不曾离开过。物件都是一样的物件，可她再也没有正当理由去见那个想见的人了。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和你一起上大学。即使不在同一所学校。”

        江绮蹲在地上，纵使知道自己今年有十足的把握去他的那所大学，她也没忍住哭了出来，害怕爸妈听到，江绮只能默默克制自己，泪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如同外面的雨水一般，仿佛每一件有关于他的事情都会让江绮落泪。但又无可奈何，因为江绮心甘情愿。

        蹲得时间有点久了，江绮起身坐在床上，又干脆向后一躺，望着天花板，但眼泪还是会莫名留下，江绮干脆闭上了眼睛，放空自己，干脆不让自己想他。

        风吹着纱帘飘起，吹进屋子里，吹到江绮的脸上，凉飕飕的，很舒服。江绮这才意识到今儿早上由于太匆忙回学校，都忘记关窗了。便起身准备把窗户关上，窗户外的树枝分叉都伸到房间里了，主干抵着外墙围往侧走，像是常年不修剪的样子，没个形状。窗台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最右边放着江绮的二零一九届高中毕业照，因为有相框的存在，有幸没有淋湿，江绮赶紧关上了窗，有纸巾擦拭了窗台，把照片拿了下来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

        “这照片不是在书桌上嘛？怎么到这儿了？”正感到疑问呢，刘楠敲了敲房门。

        “请进。”

        “饭好了，下来吃吧。”

        “嗯”

        刘楠看江绮手里拿着相框想起来，“差点忘了，今天早上你走后，我打扫你房间的时候，正擦桌子呢，就先把它放到了窗台上，这出去的时候都忘记放回去了。”

        “妈，我长大了，以后可以自己打扫，你别那么辛苦。”

        “好，天下父母给自己孩子干事儿哪有嫌辛苦的，打扫我和你爸房间的时候顺便就给你的也打扫了。还有个汤呢，我下去看看，你准备下来啊。”

        “妈妈，知道了。”

        江绮正准备起身放下照片出去的时候，手和桌子一碰，相框掉落在地面，啪！一声，碎了。江绮出门拿扫帚和簸萁。在二楼楼口向下喊了声“妈，你们先吃着，相框碎了，我得清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慢点啊，千万别扎手了。”

        “放心吧。”

        “爸爸弄吧，你下去吃饭。”江秉明起身径直要走上来。

        “哎呀，爸，我都多大啦，相信我，你和妈妈先吃吧。”

        “老江，让绮绮自己收拾吧，也要成为大姑娘啦，哪能我们都给她干了呢！”刘楠给江秉明使了一个眼色。

        “也对，也对，那绮绮你收拾好就下来吃饭哈。”

        “放心吧。”

        江绮拿好工具后就打开房门扫了起来，把照片放在桌子上，玻璃碎渣扫到一起，放到了垃圾桶里。又匆匆把垃圾袋拿出来，和工具一起放到杂物间里。回到房间后查看有没有碎渣了，检查完毕余光落在了照片上，江绮拿了起来，静静看着，照片上的她皮肤白皙，八字刘海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脸型，显得小巧又精致，虽无粉黛修饰，却充满青春气息。一双母胎带有单眼皮的深邃眼睛，让江绮望出了神。崔盼华紧靠右侧。两人笑得很灿烂，都对未来满怀期待。

        二零一六年，江绮考入了市重点高中——怀清市一中，殊不知，也是这一年，遇见了另一个自己，也遇见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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