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云迷雾锁（7）

　　看着娇花般的美人在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初墨都觉得于心不忍了，也不知大爷中意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大爷面对着这么一位捧心西子都能无动于衷。

　　初墨手忙脚乱地递上干帕子，沉声问道：“那大嫂子日后是怎么打算的？”

　　常氏扬起头，像是在看初墨，又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内心，须臾后，常氏的目光变得坚毅：“大爷对他心中爱慕的女子也许只是爱而不得，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里，才显得分外难忘。我虽然没有过这样的境遇，也有些微的能理解和尊重大爷的心情。

　　但这毕竟都是过去了，大爷和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已经错过了，最终陪在大爷身旁的人是我。

　　大爷同我成亲前未曾见过面，我不了解大爷，大爷也一定并不了解我，我不试试的话，焉能知道我一定不会喜欢上大爷呢？大爷一定不会喜欢上我呢？一年两年不行，三年呢？五年呢？

　　只要尚且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就当值得我去搏一搏。”

　　常氏情绪激昂，眼里有光灼灼闪耀着，一口气倾吐完这一番话，像是剖析，也像是给自个儿打气。

　　初墨被常氏的勇气震撼了，面上的惊讶一时都没掩饰住了，难怪大婚第二日常氏敬茶时就恢复了平静，原来是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这般准备。

　　这事儿初墨即便是自家人，都不能替大爷多辩解一句什么，常氏不怨不怪就罢了，还愿意付出努力为完全未知的结果而尝试，言语里爆发出的巨大力量与常氏娇柔的小小身躯对比鲜明。

　　常氏后来又追问了些大爷的喜好，关于大爷初墨是真的知之甚少，含混不清地答了些，常氏有些失望，转而和初墨拉起了家常，话里话外将季府每个主子的性格都摸了个一二分，直坐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身告退了。

　　送走了常氏，初墨怔怔地坐了半晌，呆看着窗外，雪已经停了，晌午后气温略升高了些，地面积的雪花冰晶已融成了水，只剩下树枝上屋顶上还残留一些斑驳的雪迹。

　　初墨沉浸在常氏那种义无反顾又希望渺茫的复杂情绪里，久久出不来。

　　“姑娘？姑娘？该去灶上叫晚膳了，姑娘晚上想用点什么？”绛儿唤了好几声，初墨都没回神，只好伸出手凑在姑娘跟前儿晃了晃。

　　初墨眼神一闪，笑靥重新挂上了脸颊，站起了身，“厨上有什么便要什么罢，再去帮我寻一个腿脚利落的跑腿小厮。缃儿，来替我研好墨，我要写封帖子，明日要去见一见昭懿公主，当面儿再求求她。”

　　缃儿没想到初墨会突然做这个决定，常年做丫鬟的本能还是驱使她“嗳”了一声，立刻动了起来。但注水磨墨的时候，缃儿还是不解地侧头看向初墨。

　　初墨的眼角微微向上翘起，屋外雪后的阳光照进来洒在她身上，整张面庞都散发着充满希冀的光彩，整个人跃跃欲试。

　　不到一个时辰，初墨的求见帖子就送进了公主府上。

　　和硕公主府的书房里，昭懿公主和李驸马本来在对诗作画，夫妻间琴瑟调和，后来长宁小姐悄悄摆脱了乳娘溜了进去，昭懿公主见了长宁，一时起了顽心，一把捞起长宁小姐，抱在怀里用墨涂成了个大花脸。

　　长宁小姐一惯人小鬼大，被画成了只小花猫也不哭不闹，趁公主不注意，胖乎乎的小手浸满了墨汁，往公主的画作上盖了好几个小手印。

　　驸马都尉在旁乐呵呵的看着妻女顽闹，其乐融融，宜室宜家。

　　进去通报的侍女瞧见一屋子四溅的墨汁，三位大花脸的主子，在门口愣住了，忍了又忍，才勉强将笑意憋了回去。

　　热乎的帖子被递了进去，昭懿公主还沉浸在和长宁小姐你画我一笔，我画你一笔的嬉闹中，示意李驸马去接帖。

　　李驸马拆了帖子看了几眼，笑容消失了，脸上带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探究。

　　“怎的了？”昭懿公主见李驸马神情有异，放开了长宁小姐，站起来问道。

　　李驸马皱了皱眉，温声依旧：“季家二娘又递了帖子，还是想见圣上。照上两回在府里的模样，季二娘可是知晓皇上的身份了？”

　　昭懿公主唤了乳娘进来，让带长宁小姐去沐浴更衣，又交代了好几句温水暖衣的叮嘱，才关上门，对着李驸马摇摇头：“我不确定，但皇兄上两回大张旗鼓地来，加上最近朝中的局势，也许是季玉成猜出来了也不奇怪。只是……”

　　李驸马将帖子送到昭懿公主手中，“只是如何？”

　　昭懿公主翻开初墨的帖子，认认真真从头看到了尾，轻轻吐了一口气，“只是，我觉着这位季二娘应当是个谨慎理智的性子才对，不该是个会被小儿女情长冲昏头脑，接二连三递信给我只为求见心上人一面的浮躁性情。”

　　李驸马见昭懿公主皱眉，转身走到公主身后，轻轻为她捏起了肩，“如此，公主就好人做到底，让她见上一面便罢了，横竖不论是什么目的，见到了就知道了。”

　　昭懿公主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语气也放得柔和了，“非是我不愿，上回接到季二娘的信，我第二日进宫给太后太妃请安时就遣人去乾清宫传了话，请皇兄再移驾府上。可皇兄这几日连轴转，忙得都喘不上气儿，哪有空闲顾得上别的。”

　　李驸马掩了掩眼眸里的失落，眼下皇上正是缺人的时候，李驸马也恨不得能立即投身朝廷。尚了公主就意味着断绝了官途，可大好儿郎谁不盼望着建功立业呢？

　　心里的空落只是稍纵即逝，昭懿没有公主的蛮横架子，长宁机灵活泼，将来再生几个儿子，好生培养，也算是齐人之福了。

　　李驸马定了定神，柔声劝道：“要不明日请安时再问上一问？”

　　虽说是做戏给奉恩辅国公看的，但皇上接连两次见了这位季二娘，如果没有兴趣，绝不会再来第二次，京中名家闺秀那么多，何苦这么大费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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