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碧海潮生诀

　　赵灵湖手上绿光一闪，一枚碧玉简凭空出现，淡淡水雾萦绕周围，一眼便知仙家宝物！

　　“小风，这枚玉简正是碧海潮生诀。此功法共有五层，分别是百川归海，水无常形，晨潮月汐，镜花水月，心如止水。每练就一层，都有无穷妙用。”

　　“碧海潮生诀乃一门领悟胜过定式的功法。所谓水无常态，赋万物以为形，此中妙法，师伯无法为你一一说明。尤其是第一层百川归海，更是收纳了自古以来所有修炼碧海潮生诀的前人们初观之领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的领悟都不尽相同。所以接来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赵灵湖耐心解释道。并非他不想仔细传授，实乃描述无门。

　　碧海潮生诀第一层的关键便在于水之变。云雨雪冰，川河湖海，潮汐涨落，柔弱刚强，皆是此理。可一旦赵灵湖说出口，便会固化谢风来之后的领悟，随即掉入所言之领悟陷阱，难以自拔。可能终其一生都将只得其形，无法得其神，入不得碧海潮生诀的至妙法门。

　　所以碧海潮生诀完全就是一门在于个人领悟的功法，或简或妙，或深或浅，所得多少，全凭个人造化，从来就没有师父领进门一说。

　　水以不变呈万态，大道似水。所谓大道无言，言语道断。

　　谢风来小心翼翼接过玉简，按照赵灵湖的指示，覆于神庭穴，随后闭上双眼。

　　忽然谢风来仿佛置身于一片虚幻的水雾中。定睛一看，下方一条小溪缓缓流淌。顺着水流的方向，周边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小溪。地上仿佛正涌出一条条的小溪，源源不断，它们逐渐两两汇聚一起，形成小河，小河又汇聚一起形成大河大江，最终归于大海。

　　“原来这便是碧海潮生诀的第一层—百川归海！”谢风来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谢风来仔细观摩，映入眼帘皆是源源不断，滔滔不绝，顺势而下，川流不息的场景！一切的一切，似乎慢慢汇聚成一个光点！

　　当他伸手正要抓住那个近在咫尺的光点时，仿佛触手可及，忽然又觉得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如此忽亲忽疏，忽近忽远，反复折磨着谢风来的神识！

　　神识之力快速消耗，谢风来逐渐感觉到头疼欲裂，意识也正逐渐分散割裂，几欲昏厥！

　　他努力保持清醒，日间师伯一瞬即逝的失望之色被他尽收眼底！

　　他从师伯的只言片语中敏锐地知晓了自己的天赋并不适合修行。

　　但他却表现得不惊不喜，淡然视之。只因他怕自己的气馁会引发师伯的自责！

　　他知道师父师伯皆是希望自己能走上修行之路，不断变强，能保护好自己。

　　他还要走上雪照山，面临残酷的修真界，等待师父来接他。

　　他不想令他们失望。他也想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师父！

　　他想通过自己暗暗的努力，给师父师伯一个惊喜！

　　他不想向天赋命运低头。就像那再粗劣的矿石，他一样能打造出宝剑！

　　他忍着剧痛，咬牙坚持，不肯放弃，小手正坚定不移地朝着隐约中的光点抓过去！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谢风来自从陷入冥想后，额头便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逐渐发青，身体也在簌簌发抖，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赵灵湖瞧在眼里，心忧如焚，他在不断地权衡，是否中断谢风来的领悟。

　　碧海潮生诀内观感悟只在第一次，一旦他就此中断谢风来的领悟，那谢风来将终生无法再入碧海潮生诀内景观悟。

　　可是赵灵湖也担心啊！碧海潮生诀内景如同梦境一般，外面一瞬，梦境已经多年！以往入内景修行领悟之人，皆是片刻便从内景中脱离出来，谢风来在内景里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无法醒来，便意味着领悟不到水源之力！毕竟以五灵根的天赋来领悟碧海潮生诀，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赵灵湖暗暗祈祷，哪怕谢风来能悟得一条小溪也好！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谢风来此时面对的并不是一条小溪，而是无数条！

　　谢风来在内景中所面临的正是那传说中的海纳百川壮景。

　　而他此时深陷其中无法自醒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受限的天赋。

　　谢风来的五灵根无法直接感受到水行之炁，看不见水从何而来，故而无法形成一个水之本源闭环！

　　百川归海，何归百川？海归何处？

　　谢风来神识飞速运转，几欲崩溃！

　　忽然一股清风游荡浩然天地，谢风来的神识顿时感到一丝清明。

　　此时天空也随之开始下起豆大的雨滴。

　　雨？！谢风来陡然瞪大眼睛。

　　“气蒸云梦泽”！

　　“寒雨连江夜入吴”！

　　“三万里河东入海”！

　　一道道经典诵读声隐约回荡在耳边。

　　原来如此！谢风来如梦初醒！

　　海水蒸发，形成云雨，雨润万物，汇聚成流，百川归海！

　　谢风来慢慢看到一幅海面蒸腾，风云突变，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山洪暴发，滔滔洪水，浩浩荡荡，奔流入海的完整百川归海画卷。

　　谢风来如置身于水境，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这就是水之本源么？

　　他喃喃自语，若有所悟，伸手轻轻一握，光点随即出现在手心，众水退去，内景也逐渐消散。

　　又过了一刻钟，谢风来浑身仍不断往下淌水，再这么下去的话，这宝贝师侄恐将因流汗导致脱水而亡！

　　赵灵湖终于忍无可忍，正要施展清心咒唤醒他时，场间忽然传来虚弱的一声：

　　“师伯，水！”

　　正是从内景中苏醒过来的谢风来！

　　只见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已湿透了衣衫，全身犹如浸在水泽里一般！

　　赵灵湖大喜过望，立马隔空取来一杯雪照银针，灌入谢风来口中。

　　只一杯茶水落肚，谢风来体内的因缺水而干枯的经脉登时活了过来，一阵欢呼雀跃，迎接这股纯粹的水源之力。

　　这股水源之力自然熟练地流经谢风来全身诸穴，滋养各条经脉，最终流入灵海，轻轻荡漾，显得十分乖巧！

　　谢风来深呼一口气，顿觉全身舒畅无比，仿佛置身暖洋中！念头一动，体内真气瞬息流转百里，远非昔日修炼天地大同诀时可比。

　　磅礴的真气汇聚成流，宛如实质，晶莹剔透，乖巧地沿周身经脉流淌，所过之处，酥酥麻麻，温暖惬意！

　　“师伯，我这是学成了么？”谢风来糯糯地问道。

　　赵灵湖目含晶光，神色激动，声音竟有些颤抖，“好孩子，成啦！”

　　方才一瞬间，赵灵湖发现谢风来竟是一脚迈入了化生境！虽然如今又退了出来，但是谢风来的身体情况，他是瞧得一清二楚。

　　只消足够的水行之炁，谢风来必将稳稳进入化生境！

　　从来没有人初悟碧海潮生诀，便能片刻入化生！至少他赵灵湖未曾见过。

　　赵灵湖轻拭眼角，收拾情绪，好奇问道：“小风，你方才在内景里面都瞧见了什么？”

　　谢风来沉吟一阵，将方才在内景里所见所悟悉数告知，讲起万条河流，讲起浩瀚大海，讲起浩然清风，讲起隐约书声，最后百川归海。

　　赵灵湖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啧啧称奇！

　　碧海潮汐诀并非雪照山所创，传闻乃是上古水神流传下来的心得感悟，辗转多年，后流至一名剑仙手上，那名剑仙后来也被称为水剑仙。

　　水剑仙曾问雪照山先祖求过剑，作为回礼，将碧海潮汐诀赠与了雪照山先祖，后传至水渺峰，作为开脉镇山功法！

　　碧海潮汐诀历经数万年，无数前人的修行感悟，均被留在内景。修炼碧海潮生诀第一层，便是凭借个人领悟力去内景参悟，或见溪流，或见江川，甚至有见暗河。自他赵灵湖传承以来，并未听说有人悟得那传说中的百川归海。

　　强如他赵灵湖者，当时第一次参悟的时候也不过是观到了怒发大潮的虎啸江。当时铺天盖地的浪潮瞬间淹没了他的神识，使他当即领悟了潮水之力，顺利从内景中醒过来。

　　而此番谢风来领悟的则是百川归海之力，真正的碧海潮生诀！

　　赵灵湖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地步。这样的领悟力究竟算不算天才？

　　虽然谢风来曾在内景中迷茫困惑，若没有那千钧一发之际的浩然清风，突然回荡的朗朗书声，那他很可能就此深陷其中无法开悟！

　　然而事实上却是他成功领悟了碧海潮生诀！

　　也许他能走得更远！

　　赵灵湖心中突发了这个念头。

　　“浩然清风，朗朗书声？”

　　赵灵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隔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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