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告别

“我不是今天才告诉您的吧？一个月前，我就和您说过了吧？这个客户我不想负责了。公司买的是我的劳动力，不是为了个合同，我就全卖给公司了。您付我多少钱，我也不会把自己卖了。你想想清楚！你要的是什么，你不明白吗？”猫急了，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

        莎莎站在外面，离何宁办公室不远的地方，清楚听到了maggie的每一句话。

        Maggie很少在在公司这样说话。

        她，真急了。

        这个时候劝过去，简直是自寻死路。她悄悄的走回自己的座位，无声的坐下。等着吧，今天的事情不知道要怎么结束。

        Maggie是真的要走了。

        做事情这么不留余地。

        “别说的这么难听。你现在还是公司的销售。你对客户，总要有点责任心吧？就算你走，你也要有个交代吧？今天晚上，你可以去和他告别一下，可不可以？”软软的语调，似乎在求着maggie。他倒是没着急。maggie的态度，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目的，只是在说服对方去参加一次普通的客户晚会。就这一次，你就去吧。

        就这一次？

        什么样的圈套？

        呵呵，这人的心机，真是够深。

        “最后一次？多少个最后一次了？您还记得吗？从上个月开始，您就和我说，这是最后一次。这都多少次了？今天，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去。而且，以后，希望您也别再说了。我，肯定不会去的。您换个人吧。这个客户，我不管了。我不负责了。你想找谁找谁去吧！你也尊重尊重我！行吗！？”说罢，maggie刷的立起身来，转身欲走。

        “maggie，你等一下。”何宁白净的脸，终于变了颜色，语调也不再如刚才那般舒缓：“这是你的工作。公司聘用你，是让你来工作的，不是让你来挑三拣四。你这样的销售，以后那个公司敢要你？”

        这，分明是带着威胁。

        这里不要你，以后，你也别想去别的地方！

        何宁真是糊涂了。这样的话，如果对maggie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聘用我？你说的太对了。聘用我，就要尊重我。我是个人，不是你可以拿来卖的商品。我有自己的尊严。工作时间之外，我是自由人。我凭什么去陪他吃饭？我没有这个义务。你想让我加班，还要经过我同意呢。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真以为离开了你，离开了科斯了，别人就活不下去了？你威胁谁啊？我这样的销售，比你干净多了！”“您”已经变成了“你”。Maggie几乎出离愤怒了，直直的立在玻璃屋中央，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瞪着经理桌背后的何宁。

        夺人的气势，让何宁不禁向后一缩。

        他一定记得，当年，有个女人在他脸上泼下的一杯咖啡。

        “这是你的客户。你不负责，你说，你让我交给谁？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呢？”显然，他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还想挣回一点面子。

        “我没有责任心？你说错了。有责任心，我就应该卖了自己，给公司换那个合同？我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你有责任心，你愿意为公司献身。那是你的事。不用拿这个来和我说。何总，我问你一下，那个客户，要是看上你老婆，你会不会也上赶着送给人家？”唇边是一丝冷笑。Maggie的一席话，一气呵成，连珠炮一样，喷在何宁的脸上。

        “你……”何宁已然说不出话。愤怒，让那张白嫩的脸瞬间涨红了。能言善辩的薄嘴唇轻轻哆嗦着，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我什么我啊？没见过我这样的？是吗？何宁，我告诉你，我不干了。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姑娘我没工夫伺候你了。那个余行长，你自己伺候去吧。有本事，你就把自己卖了吧！”吼罢，Maggie一个漂亮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玻璃屋。

        门外，没有人。

        整个办公区，异常安静。

        除了maggie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没有其它任何动静。

        没人说话，没人聊天，没人喝水，甚至没人敲击键盘。

        自动传真机忽然响了一声，接收传真的打印纸，缓慢的移动着，发出纤细的沙沙声，显得分外醒目。

        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全神贯注的竖着耳朵听着，大气儿都不出。

        安静。

        绝对的安静。

        如果此刻进来一个人，肯定会瞪着眼睛问：人呢，都哪儿去了。

        没人来打扰这突如其来的安静。

        于浩不在。

        卢建陪着于浩，也不在。

        几位总监，只有顾雨在。她似乎听到了动静。但是她没出现，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后来，有人说，maggie的声音刚刚放大，顾雨就起身，轻轻关上了自己办公室的玻璃门。

        莎莎离得不远，听到了后面的对话，看着余怒未息的maggie从何宁的玻璃屋里出来，面沉似水。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这样恢弘的场面！

        真是少见！

        金融事业部的总监和助理总监，在办公室里上演如此好戏。

        何宁的脸，真是丢尽了。这个不招人待见的人，终于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的借口，让大家更不待见自己。

        不止莎莎，很多人一定都这么想。莎莎起身去茶水间，偷眼看去，吴晓丹、柳宁宁几个人，都躲在隔板后面，挤眉弄眼，一副幸灾乐祸的开心样。

        何宁坐在自己玻璃屋里，门依旧开着。那张白净的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颜色，看不出任何表情。刚才的狂风骤雨，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轻微的痕迹。

        莎莎只瞥了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好惹。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在学习于浩，只是，没有于浩老道。

        至少，在科斯公司，没人敢这么和于浩说话。

        10分钟后。

        楼下咖啡厅一角。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大火气？”莎莎打电话，把maggie叫了下来。看着刚刚平静下来的maggie，莎莎问。

        “没什么。”Maggie倒是轻松。

        “你想走，也不至于和他吵架吧？这样，惹急了，给你背后做点手脚怎么办？”莎莎有些担心。宁可和君子动手，不与小人动口。何宁是个小人，绝对的阴险小人。

        “那个行长，居然还不死心，让我陪他去吃饭。今天晚上。”maggie咬着牙，刚刚下去的怒火，又升上来了。

        “你不去，就可以了。他说什么，你都可以不理他。这不就得了。何必和这样的人吵架呢。犯不着。”莎莎的潜台词很明确：这样的人，还不如狗。

        “我说了，他非要我去不可。怎么解释都不听。就和那个唐僧似的，没完没了的。快烦死我了。”Maggie是个急脾气。如果一句话重复两次以上，她就烦了。

        “呵呵，是有什么问题吗？”莎莎有些迟疑，可还是问了出来。后面的话很简单：是不是有什么圈套？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有个小销售，私企的，刚工作了没多久，就被人下了药。这是汤婧身边同事的故事，真人真事。莎莎记忆深刻。可是，科斯毕竟是正规的外企，难道也会有这样的事情？莎莎不敢想。

        “类似的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莎莎，你别把外企想得那么干净。我不是贞洁烈女，可是这样拿我去和合同做交换，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说话的时候，maggie的眼中闪过一丝隐隐的犀利。看着这个架势，估计刚才谈话的过程中，何宁威逼不成，只好利诱。

        “那，他还不知道呢吧？”莎莎说得“他”是指卢建。卢建刚刚吃过中饭就走了。

        “没。我还没有和他说。不过，他倒是支持我离开。”说到自己心爱的人，Maggie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刚才绷紧的脸，也轻松了许多。

        “估计，他回来，一定会吓一跳。”莎莎揶揄一笑。卢建的性格温厚，今天下午的事情，一定超乎他的意料。这个，显然已经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那怎么办？已经发生了，就让他接受吧。随便，哼，就那个娘娘腔，我可是受够了。走了才痛快点。不想他们了。我准备出国。呵呵。”Maggie想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对莎莎说：“你呢，唉，小心一点。有人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呵呵。”说罢，神色诡异的看了莎莎一眼。

        “嗯？你说谁？”莎莎心里惊奇，难道是廖晓伟？这样的事情，maggie怎么会知道？

        “据说，于总想让你陪廖总去打高尔夫呢。”这回，轮到maggie不急不缓了。

        “这个啊。我早知道了。卢建没告诉过你吗？我已经去过一次，就差当三陪了。还好，倒是没发生什么。人家可是结了婚的，也不会离婚。呵呵，肯定不会像你的余行长一样，那么情痴。”莎莎开玩笑似的说。说实话，她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大庭广众之下，廖晓伟总是色胆包天，又能如何？

        “听卢建说，会有一些不同。于总想让你陪着去外地一趟。估计是给人家创造机会吧。”Maggie的眼神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担忧，透着隐隐的警告。

        “哦。”莎莎的唇边，缓慢的绽开一个不情愿的笑。原来，真的要轮到自己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有什么用处？

        该来的总是会来。

        明知道躲不过，那就上吧。

        倒是要看看，廖晓伟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一旦说到离开，手续会相当的快。进一个公司，不容易。辞职离开，却是简单的很。外加上和何宁的撕破脸皮，maggie的辞职手续，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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