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艾琳的处境

宋洁是个小女生，什么都新鲜，可是小姑娘很机灵。有个女伴在身边，别人就算想怎么样，也多少是个顾忌。

        深思熟虑的莎莎，终于放心的踏上飞往广州的飞机。飞机的那端，隔着窄窄的过道，坐着满面春风的廖总，还有他身边的几个人随从。别的人，莎莎最多是个脸熟，只有阳光灿烂的罗刚，笑容满面的和莎莎打了招呼。

        “莎莎姐，他们怎么去那么多人呢？”刚刚坐定，身边的小姑娘宋洁就悄声问。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难免有些担心。这样的事情，谁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公费旅游，居然这么多人？不，应该不是公费旅游，是科斯出钱，电力局是分文不掏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

        和即将到来的项目相比，这点钱算什么？简直是九牛一毛。

        莎莎不明白的是，于浩已经和廖晓伟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为什么还要遇到这样的问题？这个项目怎么还是飘摇不定？如果这么说，自己和当初艾琳的处境，就极其相似了。

        难道，没了艾琳，这个客户就真的没法子做下去了？

        为了个破项目，非要销售献身？如果是个男销售呢？难道只能找个女客户？

        如果。

        莎莎忽然出了一声冷汗。

        怪不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轮到自己头上。这一切，原来真的如刘旭光当年所说，人家早就预谋好了，让你接班。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女孩宋洁，难道是为了给自己做备份？

        真是，想到好周到。

        看看宋洁充满希冀的大眼睛，莎莎忽然有了一丝助纣为虐的负罪感：这个年轻的女孩，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人操作在手心里了？艾琳的悲剧，难道注定要不断的轮回上演吗？公共汽车，女销售真的就是人人可以上的班车吗？这，简直太可怕了。

        可悲的是，那张单纯的脸，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心事。而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突然的去打击一个小女生。当年，自己也为了能进入科斯而欢呼雀跃。多少同学视自己为成功者？同学们羡慕的眼神，时至今日，依然清晰的展现在莎莎眼前。宋洁，当然也是那些充满期待的候选人中一员，而且，她成功了。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多么幸运！自己，真的要打破这美丽的肥皂泡吗？

        这是事实，残酷的事实！可悲的是，只有事到临头，处在当事人的地位上，才能体会得到。想想当年，每一次颁奖会上，自己站在台下，对艾琳，还有那些得奖的销售冠军，是多么的羡慕。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幼稚？

        如此幼稚！

        此刻，再看看宋洁隐藏着兴奋的脸，莎莎无奈的笑了，轻声说：“嗨，公费旅游，谁不去？你以后就知道了。”

        是啊，以后就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

        “哦。”宋洁似有所悟，点点头，安静了。在她看来，莎莎脸上隐隐的无奈，不过是对这些有便宜就占的人一种无可奈何。她不知道，真正占便宜的人，只是那么一两个。真正便宜的事儿，是不能让人看见的。

        考察的日程，走马观花一样，一天就结束。电力局的那群人里，除了罗刚，没人关心所谓考察的内容。这个技术专家，是真的关心。内容很多，可是能让他关心的是在少之又少。他留下了对方的一个技术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后，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开始了旅游。在广州玩了两天之后，一行人去了三亚。等待他们的，是亚龙湾的碧海银滩。

        本来，电力局的联系人想找个出国线路，但廖晓伟的职务所限，而且时间比较紧，只能在国内找一个。

        首先，当然是三亚。

        这个地点，很让是廖晓伟满意。佳人作陪，美景当前，正中下怀。当然，不需要他明说，一个眼色，欧阳华等心腹之人早就猜透了他的想法，早就替他安排妥当。献媚的人多的是，在哪里都有。欧阳华子在这一点上，和何宁真的是颇为类似。廖晓伟住的地方，和众人是分开的，不是单间那么简单，是个独立的别墅。

        三亚有的是这样的别墅。

        其余的人，都住在一起。不过，莎莎发现，罗刚的年纪算是最轻的，可是电力局的人对他，居然都客客气气，很有忌惮的样子。

        真是奇怪。

        这倒是不新鲜。原来在江西电力局，这样的人物就很多，谁知道是那个衙门口的公子少爷。

        真看不出，这个家伙的背景到底有多强大，电力局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居然还有如此深的背景。

        深秋时节，北京已经是秋叶如霜，三亚倒是四季如春，放眼看过去，近处，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碧蓝。

        莎莎以前曾经和刘旭光来过这里，故地重游，心情倒是很好。

        她和宋洁，和大队伍住在一起。王动和罗刚倒是混得很熟，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到海边游泳。

        到达的第一天，大家去过了天涯海角，回到酒店就已经累得趴下了。第二天，按照原来的计划，莎莎要带队去潜水。

        到了半夜，欧阳华来告诉莎莎，廖总说今天有些累了，明天不想去潜水了，让大家都去，他想在酒店休息一下。

        莎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过后一想，坏了。如果他不去，自己难不成也是要去陪着他？总不能让廖总一个人留在别墅里吧。自己身为销售，总应该打个电话。

        第二天一早，莎莎打发众人走了，准备留下来伺候廖晓伟。车上，其他的人都来了，唯独没看见罗刚。

        “王动，罗刚呢？他怎么没来？”其他人都上车准备出发，莎莎交代好事情，才问王动。

        “他昨天晚上上网太晚了，还没起床呢。你回头给他打个电话吧。”王动坐在副驾驶，伸着脑袋说。说罢，车在开动之前，王动忽然又跳下来，走到莎莎身边，低声说：“忘了告诉你，今天自己小心一点。知道了吗？”边说边挤挤眼，目光扫了一下廖晓伟住的别墅。

        莎莎一糊涂，转而明白。这个家伙，真是心细，他在提醒自己呢。“知道了，走吧。你们。”

        快到中午，莎莎分别给罗刚和廖晓伟打了电话。罗刚已经起来了，正在房间里上网。莎莎约了他过会一起吃饭，然后就转身应了廖晓伟的约，朝着那栋别墅走过去。廖晓伟刚才在电话里说，让莎莎到自己房间来一下。

        理由嘛，很简单，喝茶。

        “来了？坐吧。”廖晓伟那双略微浮肿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莎莎，像一匹披着羊皮的大灰狼。肘子上，摆了一套精致的白瓷功夫茶具。

        “廖总真有雅兴。”莎莎坐在廖晓伟对面的椅子上，看看桌子上已经冲好的茶，笑吟吟的说。几个小杯子，已经烫好，带着清亮的水渍，摆成一溜。

        “没事消遣一下。唉，年纪大了，不喜欢喝酒，就是来点茶吧。”廖晓伟一边说，一边熟练的举起手中的小茶壶，壶嘴轻轻一倾，淡淡的黄绿色茶水，汩汩而出，不偏不倚的落在茶杯中，溅起了一些轻微的水花。

        “茶者，君子也。一看您这架势，就是讲究的人。这个功夫茶，讲究可是多了。”看着绿色的茶水，莎莎忽然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想不清楚。

        “来，常常，这可是真正的极品铁观音，我从北京带来的。”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杯子，递到莎莎面前，后面，是廖晓伟盈满笑容的双眼。那双眼睛却是在笑，可是笑得让莎莎觉得脊背发凉。

        直觉告诉莎莎，不对。一定有问题。

        “廖总，我来吧。怎么能劳动您的大驾。”莎莎赶紧起身，伸出双手去接。电光火石之间，放佛有什么击中了莎莎：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她想起了那段视频，视频中宾馆的酒店，还有摆在房间一角的茶具。

        多么相似的场景。

        莎莎手一抖，已经到手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莎莎下意识的抬头，真好看见对面的廖晓伟，恍惚间，那两道眉似乎微微一皱，又飞快舒展开来，隐隐的失望，一闪而过。只是一瞬之间。莎莎心下狐疑，还没想出来说什么，对方已然开口：“没有关系，是不是杯子太烫了？”

        莎莎赶紧就坡下驴，半开玩笑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喝道您冲的茶，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竟然没接住，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扔到桌子下的垃圾筐。

        “没事，没事。这里还有，换个杯子吧。”廖晓伟的手捏起第二只小白茶杯，放到莎莎面前的桌子上。“凉凉再喝，小心烫手。”

        “嗯，看着就好看，这茶颜色真是正啊。”莎莎一边装作嗅着茶香，一边心里盘算：今天这个架势，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自己该想点什么办法脱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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