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记忆中的记忆

亚玟急匆匆回到了霍格沃滋，路上有许多学生同她打招呼，看见她时都颇为惊喜。

        “加西亚教授!您身体好了”

        “太棒了！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很高兴又见到您！教授！”

        “……”

        她敷衍地打着招呼，因为人太多，只好抄远路避开来往的学生，埋头直冲办公室。

        她将办公室门用力关在身后，抵着门深深喘了几口气。

        魔杖发出微微的银光，她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芒，那光芒瞬间扩散开来，变成了一副灰蒙蒙的立体画，将她笼罩在其中，仿佛身临其境。

        是之前在审判时见过的场景，邓布利多弯着背坐着，花白的胡须耷拉着，他疲惫地说：“这也算是我唯一能为西弗做的了……”

        这次画面没有停止，而是继续了下去。

        “这么多的牺牲，真的值得吗……教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愿意牺牲这么多？”亚玟像是接受了邓布利多必须被斯内普杀死的事实，擦去眼角的泪，走到他身边。

        邓布利多的目光坚毅地望向远方，“我与黑魔法斗争了一辈子，付出了太多，如果放弃，那之前的付出全部都化为乌有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惆怅。

        “那斯内普教授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他……”邓布利多欲言又止。

        亚玟的语气也很是沉重，“他看起来那么讨厌哈利，为什么还暗中保护他？”

        邓布利多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他静默一会，突然缓缓抬起手向亚玟发出邀请，“如果不介意的话？”

        亚玟迟疑着搭上他的手，感受到老人衰弱却有力的温度，那底下蕴含着汹涌庞大的魔力，可是……

        她能明显察觉自己的目光有些动容。

        邓布利多笑笑，“你对魔力的感知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天赋，也难怪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造诣。”

        亚玟没有答话，她感受到邓布利多的魔力正在一点一点消逝。

        邓布利多牵着她走向办公室的另一端，那里的柜门打开了，一个冥想盆飘了出来。

        “这是……”

        “你要的答案在里面。”邓布利多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恳切。

        亚玟深吸一口气，将脑袋探了进去。

        天旋地转。

        一阵眩晕感后，她站在了一片黑白的场景中。

        斯内普背对着她站着，她脱口而出，“教授？”

        斯内普转过身来，他看起来年轻许多，眉宇间没有那么多细纹。他的目光直直地穿过她，眼里满是不可言说的悲痛。“阿不思，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为莉莉复仇。”

        邓布利多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我要怎么相信你，毕竟……你为伏地魔效力了那么久。”

        亚玟转身，见邓布利多走过来，他看起来精神抖擞，目光犀利。

        斯内普单膝跪下，他捧起老人的手紧紧握住，声音有些颤抖，“他杀了莉莉……他怎么能杀了莉莉……”

        邓布利多回握住他，叹息道：“你无疑是个极具天赋的孩子，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可是我需要证明，原谅我如此谨慎小心，在对付伏地魔这件事上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

        斯内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挥动魔杖，低呼：“呼神护卫。”

        忽然，一直银色的牝鹿直直地朝着亚玟撞过来。她没来得及退开，那只鹿笔直从她地身体中穿了过去。

        斯内普和邓布利多的目光都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两人能看见自己。

        邓布利多沉吟半响，“真正的食死徒无法释放守护神，你的心底还是光明的……”他将手轻搭在斯内普的头顶，算是接受了他的归属。

        “不……”斯内普痛苦地流下一行泪，连亚玟也忍不住为之动容，“我唯一的光明已经被他夺走了……”

        “莉莉还有个孩子，”邓布利多突然出声，“她和詹姆斯的孩子，哈利·波特。”

        斯内普的抽泣戛然而止，他的瞳孔一瞬间放大，“那么……我将守护她的孩子。”

        两人的谈话结束，亚玟以为记忆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斯内普跌跌撞撞出了门，而邓布利多则静止不动了。

        【难道这是斯内普的记忆】

        她急忙跟着斯内普走出去，见开门后场景竟变成了他在蜘蛛尾巷的家。

        他有些颓废地窝倒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魔杖。亚玟注意到他的魔杖杖身上镌刻着东方的纹饰。

        “莉莉……”泪水从他的眼角无声划落，亚玟抬起手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又缩了回来。

        他挥动魔杖，茶几顿时从中间裂开了，咔嚓一声，一个冥想盆从里面升了起来。

        【真是精彩……又来一个冥想盆……】

        随着斯内普探头的动作，亚玟周围的场景也跟着变成了冥想盆里的记忆，这让她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记忆中，要不是周围黑白的颜色，她可能已经迷失了。

        她站在记忆中的斯内普身边，他略显年轻的脸庞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周围是一片馥郁的郁金香田，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风车下。

        这个场景让亚玟莫名地感到熟悉。

        一个男孩远远地跑过来，他似乎有些紧张。近了，亚玟才发现他的黑发长及耳朵，鼻子高高的，身形很瘦弱，但是脸却肉嘟嘟的，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可爱。不过此刻他额头的汗水让他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紧绷。

        这是斯内普小时候？亚玟忽然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

        他一直跑到两人面前才停下，扶着膝盖喘了几口重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张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里面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痕，划破了整个手掌。

        亚玟忙掏出魔杖，随即意识到她正在记忆之中，只好作罢。

        男孩紧盯着那道伤口，不一会,伤口停止了流血，渐渐愈合，很快就恢复如初。

        亚玟松了一口气，可男孩却不知为何蹲坐下来，抱起膝盖小声抽泣。

        斯内普平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他们后方传来。

        亚玟和斯内普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红发绿眸的女孩翩翩而来。

        她穿着精致考究的缎面长裙，但是裙边已经磨破了，似乎穿了很久的样子。她戴着白纱手套，手里提着一把丝质遮阳伞。

        【这不可能。】亚玟吃惊地捂住嘴。

        男孩抬起头望着女孩，飞快地擦干自己的泪水，闷声道：“跟你没关系。”

        “其实我看见了，”她笑了笑，边扬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摇了摇，“刚才我在摆弄这麻瓜的小玩意，就看到你了。你的伤口自行愈合了，是吗？”

        男孩明显受到惊吓般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里满是防备，“你想做什么！我不是怪物！别想抓走我！”

        “怪物？亲爱的，别担心，”女孩回以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她露出八颗牙齿，不在意地说道：“你才不是怪物。”

        “那我是什么？他们都这么说我！我爸妈也不要我，他们说我一定是抱错了。”男孩又红了眼。

        【你是巫师。】亚玟在心里默念。

        “你是巫师。”女孩同时说道。

        一时间，万千思绪涌入亚玟的脑海，记忆像碎片一般砸向她。她都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就是她！亚玟·加西亚！

        亚玟八岁那年，同家人来到伦敦的庄园度假，哥哥米欧总爱拉着她在庄园里探索。

        有次两个人误打误撞闯入了庄园内一个带着时间回溯魔法阵的房间，混乱间被传送到了十几年前。

        米欧用复方汤剂变作大人的模样，而她则撞见一个女孩，只因她有着与自己相同的眸色，觉得倍感亲切，便用魔法盗走了她的几根头发，变成了那个女孩的样子。

        十几年前的伦敦让兄妹两迷花了眼，不过两人人小胆大，又因为一时找不到回去的方法，索性在伦敦瞎玩起来。

        米欧身为兄长，肩负起了在对角巷摆摊的工作，卖的全是他空间袋里的私藏，倒也赚了点小钱能过日子。

        当然这其中被大人坑了多少钱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那时的自己竟会出现在斯内普的记忆中！

        场景在同一时间转换，女孩正坐在树荫下小声指导男孩用魔杖。

        “手肘再抬高些，没错，就是这样。”她施以一个肯定的微笑。

        男孩僵硬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一点。

        “哪里能买到这个魔杖？”他问。

        女孩眯眼笑了笑，“等你到了该去魔法学校上学的年纪，学校老师会带着你去买的。不过即使买来也不能在校外用哦。”

        “那我们现在怎么能用？”男孩疑惑地问。

        “这是秘密哦。”

        【毕竟是贵族家庭，自然能轻易买到儿童版的魔杖……】亚玟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谢你教我这些，”男孩腼腆着笑容支吾着，似乎有些踟蹰，“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女孩眨眨眼，“这样吧，等我们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

        “我们把这段时间当作我们的小秘密吧，毕竟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能在校外用魔法。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假装不认识可以吗？到时候我们可以再重新认识一下呢。”

        男孩似乎有些犹豫，许久，还是低下了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记得，我的名字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好的，西弗。”

        男孩涨红了脸。

        两人在一起短暂却美好的回忆迅速掠过，那个夏天，他们一起学习了低年级的魔咒，采摘草药，女孩甚至还偷偷带男孩去了对角巷。

        不过这一切显然亚玟在回到自己的时间线后就被抛诸脑后，空间魔法阵有时间循环，结束了就会自动把他们送回去。

        后来她被送去中国读书，将这段经历和这个男孩忘得一干二净。而这个男孩……

        亚玟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抬眼望向身旁一直站着的斯内普，只见他的面色沉静，已然陷入了这段回忆当中。

        场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霍格沃滋。

        女孩长大了些，依然是一头红发，不过诚然这个女孩并不是亚玟。

        她穿着格兰芬多的校服飞快从走廊另一头飞奔过来，恰巧撞上了捧着书走路的小斯内普。

        “对不起！天呐，把你的书撞翻了！”

        小斯内普似乎过得很不好，他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头发也油腻腻的，不过他的眼光在看见女孩的一瞬间亮了。

        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约定，斯内普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好,我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我现在在斯莱特林就读你在格兰芬多？”尽管看到了女孩不是自己学院的，他的语气也仍是十分激动。

        “嗨，”女孩笑着说：“我叫莉莉·伊万斯，很高兴认识你。”

        亚玟的瞳孔在一瞬间睁大。

        【原来这竟是莉莉！自己竟阴错阳差偷了莉莉的头发，跟斯内普解下了这不解之缘……】

        这一片段在另一个格兰芬多男生出现时戛然而止。

        斯内普挥了挥魔杖，记忆又倒回到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他一遍遍地回看着，每次放到另一个男孩出现时，就重新倒回到一开始。

        “该走了，”邓布利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人说着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拽出冥想盆。

        亚玟迷糊地眨眨眼，才发现自己在校长办公室。

        “如你所见，莉莉是哈利的母亲，也是西弗勒斯深爱了数十年的女人。正因为这样，他才愿意牺牲一切去保护哈利。”

        原来如此，自己对斯内普的感情竟然是这样萌生的……

        亚玟看见自己有些痛苦地捂住眼睛。

        原来斯内普最早认识的是她！

        她！才是斯内普心中念念不忘的莉莉！

        可若自己去说清楚这一切，岂不是辜负了斯内普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以及对哈利的付出？这让他如何自处？记忆中的最初认识的人原来是别人，自己一直守护的男孩实则跟自己毫无羁绊？

        他的生命已经如此沉重，叫她如何去坦白真相？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保护好斯内普教授的性命。”亚玟惨白地笑笑。

        她挥动魔杖，四周的场景逐一散去，而她，正蜷缩着身体靠在办公室的门背后。

        亚玟忽然由衷地想离开这个魔法阵，在这里经历的一切，从邓布利多校长的死，到她对斯内普的感情，都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没有一件事，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知道得越多，仿佛越不明白该如何面对斯内普了。

        这个魔法阵，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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