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试探①

林旧觉得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更准确的说法是——他被监视了。

        【场景一】早上6:00

        当林旧和往常一样打开大门，准备出门的时候，一道浑身裹着白布、游魂似的影子，忽然飘到了他的身后，幽幽地在他的耳边问他：“你要去哪里？”

        林旧被吓了一跳，一把掀开了那道白布，一眼就看到了白布底下是——林崭那张睡眼惺忪的脸，他的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萎靡得像是被哪个妖精吸了精血一样。

        “你搞什么鬼？昨晚没睡觉？”林旧皱着眉头问他。

        “还不是要看……”看着你！脑袋还不太灵清的林崭，堪堪住了嘴，连忙改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一大早的，你要出门？去哪里？去做什么？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林旧皱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确定要一起去？”

        林崭斩钉截铁：“当然！”

        20分钟后

        林崭咬着牙、上气不接下气地瘫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眼睁睁地看着林旧越跑越远的身影。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气喘吁吁地对电话那头的姬袅说：“喂，他好像还真的是出来晨跑的，你看吧……不想活了的人，生活作息怎么可能这么健康？”

        电话那头的姬袅点点头，心说有道理，然后在那张写满了字的a4纸上，换了一个醒目的笔，在序号为4的那个问题后面，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勾，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外。

        桌子上的那张a4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问题4：平时是否在意自己的健康问题？

        ……

        【场景二】7：20

        林旧刚一走进公园街角的早茶店，就看到了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正支着颔、笑着跟他招手的——姬袅。

        林旧皱着眉头坐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早茶店当然是来吃早餐的，不然还能做什么？”姬袅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鄙夷。

        被她这么噎了一下，林旧语带微讽地刺她：“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吃早餐的习惯，倒是我怠慢了。”

        姬袅倒是一点儿也不恼，脸上反而漾着一抹兴味的笑，她刻意眯起眼睛，拖长了语调问他：“你才认识我几天呀？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呢？”语气里充满了像是揪到了对方的小辫子的得意。

        “随口瞎猜的，别想太多。”林旧将眼睛转向了窗外，脸上依然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可什么都没想。”姬袅咧着嘴笑，心里却在腹诽：接着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半小时后，姬袅看着手机亮起来里的消息框，转手就将自己顺手在早茶店拍下来的照片发了过去。

        不多时，她就收到了林崭的回复：你们两个人吃这么好？光小菜都有十三碟？居然还不给我打包？你们虐待我！

        姬袅有些无语地键入五个字：这是重点吗？点击发送。

        她摁灭了手机，心里补充道：重点是林旧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对生活中的一切事物，失去了兴趣的样子，好嘛？

        ……

        【场景三】

        届于姬袅跟林崭两个人都没有换洗的衣物，这一天的中午，两个人便突然一唱一和、突发奇想地约定好了要一起去当地的一间的大型商场。

        二人齐齐地将目光锁定了正架了副金边眼镜，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的林旧。

        察觉到身后那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林旧当即掏出了自己的黑金副卡，十分霸总地将其拍到了茶几上，然后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姬袅指了指林旧的房门，又指了指门外。言下之意：把他一起拖出去。

        林崭连忙摇头，用眼神回答她：我哥从小就讨厌逛街，他会不高兴的。

        姬袅瞪眼：要的就是他不高兴！当即，她便拖着林崭一起闯进了林旧的房门。

        半个多小时后，林旧最终还是在二人的软磨硬泡和生拉硬拽之下，被拽进了当地的一间大型商场，当起了他们的专职司机兼苦力。

        看着皱着眉头靠在墙边的林旧，姬袅推着车子将林崭拉到了角落里。二人就着那张心理测试上的第一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姬袅：现在应该就算是没有按照你哥的心意行事吧？你看他现在算不算是在生气？

        林崭回头瞥了一眼脸色一如既往深沉的某人，有些吃不准：“他那张脸，跟江南梅雨天一样，一阴就是一个月，月月如此，谁知道呀！

        “再说了，就算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了，我们哪知道他是因为我们不合他的心意，还是因为别的？”

        “说得也是……”姬袅摸着下巴沉吟，“那这一条先跳过。”

        ……

        【场景四】

        这一天的晚餐，是在外头吃的，去的是林旧常去的一家私厨。

        他们做的是二楼临街的一个雅座，私密性极好。

        点菜的时候，因为林旧是熟客，餐厅经理还特意亲自前来招呼：“林先生，好久不见，还是老样子，1341号套餐来一份吗？”

        林旧刚想说话，话头就被坐在他身边和对面的两人抢走了。

        一个说：“每次都吃一样的怎么行？”

        另一个附和：“就是，做人要总是一成不变的，那人生多无趣啊……”

        林旧摊手，识趣地闭上了自己的嘴，斜眼等着看他们的表演。

        林崭接过菜单，开始翻看了起来：“挪威的山海带子和北朝鲜的海胆，要选哪个？你们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经理深谙察言观色之道，见林旧默认，于是贴心地为他介绍了起来：“这一批山海带子是今天下午三点才到的比较新鲜……”

        “好，那前菜就选这个……”林崭继续翻着菜谱，继续问道，“那加拿大的牡丹虾和阿根廷的红虾，哪个比较好？还有蜀地来的笋壳鱼，和东海来的雪鳗？”

        ……

        在一番你来我往的问询之后，林崭最终在餐厅经理的强烈推荐下，确定了最后的那道汤品，也是本店的招牌——元贝津白松茸汤。

        就这样，在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人有异议之后，林崭最终敲定了今晚的菜单。

        那时的他，并没有发现，菜单上的每一道菜，无论是开胃小点，还是主菜主食，亦或是餐后甜点，都在他餐厅经理的引导之下，做出的选择。

        他放下了手里的菜单，一脸的心满意足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而——

        一转头，门外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吆喝声，恰好能被他听见，只听那人说：“二楼临街雅座，1341号套餐一份……”

        林崭刚喝到嘴里的水，瞬间又被泼了回来。

        姬袅“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搞了半天，点来点去，还是1341号套餐。

        林崭起身就要出去理论，却被坐在他身旁的林旧一把拽了回来。

        “行了，消停会吧。”林旧皱着眉头说道，“都作了一天的妖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一被他戳穿，林崭立马乖乖噤了声，整个晚上，连大气都没敢再吭一声了。

        姬袅抿嘴偷笑，谁知——下一秒，对方的眼刀就扫到了她的身上，只听林旧说：“还有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姬袅急忙否认三连。

        可惜，林旧并没有理会她的一再否认。

        ……

        这一天的试探，就在那一顿比金子还要沉默的氛围中愉快地结束了。

        这一沉默，连回家的车程中，都维持着那股低压的气息。姬袅跟林崭，就这样一个成了闭了口的蚌，另一个成了锯了嘴的葫芦，连对话都改用眼神进行。

        就在这笼罩在一片“祥和、静谧”气氛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

        是林旧的电话，响了。

        姬袅注意到林旧并没有接，只是按了一下向下的音量键。

        因为跟林旧用的是同一个品牌的手机，所以姬袅立马就注意到了林旧的举动——这并不会挂断对方的来电，而只是关掉了手机的通话声和提示音，让那声音不至于吵到车里的她跟林崭而已。

        林旧没接，电话于是很快就被转入了语音信箱。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居然连着给他打了五六个电话。每一次，林旧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按下那颗音量键。

        姬袅注意到，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并没有备注任何人的名字，甚至于连来电显示，都只是一串乱码。

        她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是陌生的、他不想接的电话，他尽可以直接挂断，为什么要每次都只是摁灭音量？除非——

        这个电话，他不能挂断，或者说……他不敢挂断。

        那一瞬间，姬袅的心头立即浮现出了那个穿着一身黑、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那个黑衣人。

        很明显了，电话那头，正坚持不懈地在给林旧打着电话的，一定是他。

        姬袅的手，缓缓抚上了自己腕上的手表。

        与此同时，与他们只隔着一条街的路边，一辆黑色的大g旁，一个黑衣人一只手搭着车框，一只手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他轻轻扯下了戴在脸上的口罩，露出了颊侧的一道狰狞的伤疤，然后，动作极缓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他深吸了一口烟，橙红色的火圈迅速紧锁，那支烟很快地就坍缩成了一小截灰黑色的烟灰，洋洋洒洒地，飘散在了风里。

        不接电话是吧？那他就只好不怕麻烦地，亲自去送他……不，是他们，一起上路了。

        黑衣人扬起头，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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