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个小小的过渡章

林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瞄了一眼时间，他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平时他很少在这个时间点醒来，太晚了，这不是他的作息习惯。

        他的手下意识地往身侧探去，却捞了个空。

        林旧垂眼，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掌心，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但他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他支起身体，看了看眼前令他无比熟悉的场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和往常一样。

        但他却隐隐觉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来，直觉告诉他，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床边的那张小桌子上，不该那么空的。

        这一份怪异，一直维持到他洗好澡、换好衣服，正打算踏出房门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抬脚迈步，像是要跨过地上的什么东西，然后伸手去扒住门框，将门打开。

        这一系列的动作进行得无比熟练，就好像他早就了然于胸了一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地上干干净净，连丝灰尘都见不到几粒，他是想避开什么？还有门，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门把手不用，反而要去扒门框？

        林旧皱眉，疑窦丛生地走出了房门。

        一出房间，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电视声音。他隔着栏杆往下眺，一眼就看到了正瘫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林崭，他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支在腿上，抱着手机，一边玩，一边嘴里振振有词地喊着：“上上上！上高地！闪现上，打他打他……”

        林旧皱着眉头下了楼，从楼梯口经过时，看到了客卧的门正大开着。

        他往里面扫了一眼，看见床上的被子乱糟糟地团在一起堆在床上。一只漆皮色的男式背包散落在地上。

        林旧皱眉，眼不见为净地带上了房门，没那么好气地走到楼下，睨了一眼瘫坐在沙发上的林崭，和周遭的一片狼藉。

        茶几上散落着好几包拆开了的薯片，和几罐拆开了的废宅快乐水。

        “啪——”地一下，林崭将手上的手机拍在了茶几上，玻璃桌面发出嗡嗡的微晃。手机屏幕上，一个湛蓝色的“游戏胜利”图标显露出来，伴随着一个雄浑的女声，从胸腔里共鸣出来的声音：

        “victory！”

        林旧走到沙发边，皱着眉头问他：

        “你昨晚一直都坐在这里打游戏？”

        “不然呢？”林崭喝了一口摆在台子上的隔夜可乐，挑眉问道。可乐已经没有气了，只剩下腻得要命的甜味，就喝了一口，他就忙将那罐子往茶几内侧推了推。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林旧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动作，按捺着脾气问他。

        林崭伸了个巨大的懒腰，说：“我半年才难得回来看你一次，这才几天呀？你又想赶我走？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

        林旧置若罔闻：“要继续住可以，麻烦你把这堆垃圾收拾好，看得我眼睛疼。”

        “知道了，这就收拾。”林崭撇撇嘴起身，认命似的取来一个垃圾袋，把茶几上的东西囫囵一笼，全收到了袋子里。

        “咦，这是什么？”

        听到林崭的惊呼声，林旧百无聊赖地抬眼看了一眼，只见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纸片，散落在茶几下方，此时，正被阿崭小心地顺了出来。

        纸片上，是一行娟秀小巧的字，写着：

        5月29日早上9点左右，h市会发生大面积停电。

        林旧抬眼瞄了一眼客厅墙面上的挂钟，上面正显示着这会儿的时间：5月29日，早上9:17。

        “什么玩意？”林崭将那张纸随意地揉了两下，扔进了垃圾袋里，然后将垃圾袋的封口封好，拎到了房门口。

        随即回到客厅里拿着自己的手机，打算回客卧睡个回笼觉，走到了一半，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楼下正望着电子时钟发呆的他哥说：

        “忘了带换洗衣服，我直接去你衣柜里拿了。”其实他身上穿着的这身丝质衬衣也是他随手从他哥的衣柜里扒拉出来的，连标签都没拆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突然很想把它换下来，总觉得这衣服的面料软趴趴地裹在身上，像沾了水一样地缠在他身上，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巴不得尽快把它换下来。

        林旧没说话，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对于他这样的脾气，林崭早已是习以为常了，他只当对方是默许，他吹着口哨上了楼，径直朝着林旧的房间走去。

        客厅的电视里，正放着当地的早间新闻。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一则最新的快讯：

        2021年05月29日上午9时许，h市因突发强降水，出现大范围断电现象，我市共派出6支电力抢修队伍，共计760名电力工人支援h市，确保尽快恢复全面用电。

        不过，林旧的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面，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电视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的那则新闻。

        突然，“啊——”地一声，从楼上传来了林崭的一声惨叫，林旧连忙起身，往楼上走去。

        不过他很快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了楼梯口，因为他看到了正急匆匆地从他的房间里跑出来的林崭，他的神色慌张，一脸愤慨。手上还拿着一个牛皮纸制的档案袋。

        林旧看到对方抽出了档案袋里的那沓纸，厉声质问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你名下的产业全都转移给我？

        “还有爸妈的墓地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迁的墓？我怎么不知道？

        “哥，你到底想干嘛？”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叠纸的最下面，一张a4大小的纸，缓缓飘落在地上，那是一份调查报告。

        被调查人的那一栏上，那两个用签字笔写就的、遒劲有力的字，正在缓缓褪去……

        对于那些突然消失不见的人，时间会自发地彻底清除掉她所有生活过的痕迹，修正掉所有的错误，甚至是每个人脑子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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