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意外怀孕

在快回来的前两天，是个周末，王兴宇邀请他骑车去县城玩。他感到很突然，自从他戒了麻将，王兴宇就去找别人了，闲暇时间很少找他。刘惠中去参加面授后，王兴宇找过他，想在机房打麻将，他拒绝了，害怕她回来后知道了找他的麻烦。王兴宇对此很生气，说过他一些“重色轻友”之类的话。他想着，只要不是打麻将，别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周末到县城转转也是好的，加之王兴宇教过他那么多很实用的知识，又对他不仅坚决拒绝打麻将，还拒绝提供打麻将的场所不计前嫌，这次再拒绝人家是极其不合适的。

        他们骑到县城，天快黑了。他们在一个小馆子吃了晚饭，是乐隆买的单。吃完饭后，他们骑车在县城转了会。他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想着差不多就该往回走了，算是请人家吃了顿饭，感谢也好，道歉也好，算是心意表达了。

        这时王兴宇让他在原地等一会，他自己则折返回去。他等了不短时间，奇怪王兴宇突然折返回去到底是有什么事。

        王兴宇过来了，后座竟然带着个女的！这家伙，还真有他的，乐隆想着。他仔细一看，只见那女的体型胖乎乎的，脸上估计涂了太多的粉，白惨惨的。

        王兴宇指了指他，对那女的说道：“这是我朋友。你还有没有姐妹，叫过来一起。”

        女的说：“没有。”

        乐隆这才意识到，她是做皮肉生意的，急忙说：“我不用我不用。”

        女的先是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后对他笑了笑。

        王兴宇问她：“到哪里？”

        她说：“我也不知道，顺点都关门了。”

        “那怎么办？”王兴宇有些焦急。

        乐隆想着，没地方，办不成事，只好就此散了，快点骑上车回去，路上还要骑好久呢。没成想女的又对王兴宇说：“跟我来，我们去这家看看。”

        王兴宇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架，上上锁，跟着她进了旁边的一家小旅馆。乐隆骑着车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又一圈，眼见着马路边的小商贩一个个都推车走了，路灯也灭了，只剩下有些屋子里投射出来的昏暗的灯光，却不见王兴宇出来。他想着，这家伙，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他不敢总是绕着小旅馆转，怕万一被警察看到了，盘问他。万一警察盘问他，他该说什么呢？在这里转悠什么呢？等人？人到小旅馆去了没出来？但他又不敢转悠到太远的地方去，一是怕王兴宇的自行车被人偷走，二是担心王兴宇出来了却没见到他，以为他等不及先回去了。他于是钻到小旅馆对面的黑乎乎的小巷子里，跨在自行车上，眼睛时不时盯着小旅馆的门口，以及门口停着的王兴宇的自行车。

        又等了好久，街上已是阒无一人。他开始害怕起来，怕坏人来打劫，怕巷子里突然蹿出野狗，更怕警察把他当坏人抓了去。

        终于，他看到小旅馆的门口有动静。门先是“吱呀”一声，打破了深夜的安静，随后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他看到这人正是王兴宇。他一阵兴奋，骑车冲到王兴宇面前。两人赶紧离开小旅馆，往回骑去。

        在路上，王兴宇兴奋地描述着他的经历。“我从夜市那边经过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东西，眼睛瞟来瞟去的。”

        乐隆想着，自己也从夜市旁边经过，看到一大片人坐在那里吃东西，倒真没具体注意谁。

        “那你后来返回去，怎么跟她打的招呼呢？”他问道。

        “我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放，锁都没锁，就从坐着的一堆人的缝隙里穿过去，到她面前。她早就看到我了，眼睛一直跟着我，直到我去到她的面前。我直接问她：‘走吗？’她说：‘走。’她胡乱扒拉完剩下的几口，就跟着我出来了。”

        “那万一她不是呢？”

        “不可能！”王兴宇得意地说。

        乐隆有些佩服他的眼光和胆量。

        “那后来你们在小旅馆里，怎么呆了那么长时间啊？”

        “哎，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先谈价钱，她要五十，而我嫌贵，只愿意出三十。后来讲到四十成交了。”

        “要是传染上毛病就麻烦了。”

        “哎，我也害怕，很后悔。”

        “不过估计也没那么巧。”

        “但愿吧，回去好好洗洗。”

        “没准会把她搞怀孕吧？”

        “搞怀孕才好呢！管她娘的！”王兴宇怨恨地说道。

        说着说着，乐隆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他寻思着，当时王兴宇问那女的还有没有其他的姐妹，要是真的又来了一个，并且没有她那么肥胖，自己该怎么办呢？差一点犯大错误了！还好，刘惠中很快就会回来了，再坚持两天问题就解决了。

        刘惠中回来一段时间后，说自己怀孕了，经常对着水池吐酸水。他不相信，以为她只是身体不舒服。她算算，说月经不来已经半个月了，肯定是怀上了，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还是不相信，避孕纸一直用着的，只是这回因为久别重逢，在一起更多了些而已。以前也有月经延后的情况，也许这次只是延后得多了些。她的情绪一天天变得急躁起来，说要是怀上了，被单位知道了，就没脸见人了，肯定会挨处分的。他内心十分焦急，但又不得不竭力装着平静地安慰她。

        他热切希望能躲过这一回，希望奇迹会发生，但却一直没有发生。一天晚上，他们在去她房间的走道里争吵了起来。她问他：“怎么办呀？得想办法呀。”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还能再等几天吗？没准就来了呢！”

        “还来个屁呀！都这个时候了！”她焦急地喊道。

        “那怎么办啊？”

        “你还问我！搞的时候就知道猴急，现在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她哭了起来。

        他见她哭，就慌了神，听她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又很伤心。他不知所措地反复念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忽然怒气冲冲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嘴里骂道：“去你妈的！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明天就去县里医院打掉肚子里的东西，回来我们就分手！”

        他的眼镜被打落了，眼睛旁边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他用手抹了抹，是血，皮肤被眼镜划了一道血口。他虽然气恼，却没打算对她发火，更没打算动手。假如是真的怀孕了，那毕竟都是自己的错。她也是在走投无路和情急之下才打他的。熊小强说过，她打过他，而他回击了她，他们才分手的。乐隆倒不怕分手，甚至隐隐觉得，假如真的分手了，也许自己也会跟熊小强一样觉得是一种解脱，并且是占了大便宜之后的。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过去了，他感到自己更多的是怜悯她，她被深深地伤害了，而伤害她的人是他自己。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他喃喃道。

        “对不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刘惠中的气消了些，表情变得茫然，两行眼泪汩汩地往下流淌。

        他心乱如麻，顾不上去捡地上的眼镜，一边哭一边抹起眼泪来。刘惠中捡起他的眼镜，见一块镜片碎了，露出惋惜的神情，将眼镜捏在手里，犹豫着。他把眼镜拿过来，看了看镜片破碎的地方，倒并不觉得可惜，相反，内心还有一丝快意。他寻思着，要是县里的医院真能打掉她肚子里的东西，那还真解决问题了。不过看来无论如何必须要到医院去了。要是检查出来没有怀孕，那就最好了，到时候看她怎么说。

        第二天是个星期六，他们一起到县里的医院，先检查，确认她已经怀孕。他这下慌了神，腿发软，心想引产是不是要结婚证啊？医院不同意做怎么办啊？单位知道了就麻烦了。他回想起小时候村子里一个大家都叫她“冬冬”的女人，因为没结婚就怀了孕，又不肯说男的是谁，被家里赶出去了，住在田畻上的一个破旧的小茅屋里。他们一群小孩子见她过来，就躲起来喊，“坏女人！不要脸！”不久的一天后半夜，小茅屋着火了，她被烧死在屋里。

        可是刘惠中倒很镇定。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他也没仔细关注她的长相，只是觉得长得很平常。她在给刘惠中检查的时候，他站在布帘外面。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他听到医生惊讶地问着。

        “什么？”刘惠中的声音也很惊讶。

        “这么多纸！你们塞错了避孕膜才会怀孕的！”

        “啊？我说怎么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肚子疼。”

        他这才知道，自己一直错把避孕膜的隔纸当成了避孕膜！他懊悔不已，心想肯定还会挨刘惠中一顿骂甚至一顿打的。

        她出来了，满脸羞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医生问他们：“确认要做掉吗？”

        “确定。”刘惠中说道。

        他感到了希望，看来是不需要什么证明就能做掉的。他像遇到救星一样，激动得差点去握女医生的手表示感谢。

        刘惠中拉着他到医院走廊里的座椅上坐下，等着叫号，低头无语。他默默地坐在旁边，不敢吭声。他怕她骂他塞错了纸，她却面无表情地呆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

        排队打胎的女的还真不少，有的是男的陪着，也有女孩一个人来的。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遇到认识的人，要是那样，就露馅了。

        刘惠中进去后，他在外面等。他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心里安稳了些，只是想象着她在里面痛苦的样子。

        她很快就出来了，淡淡地笑了笑。他连忙上去扶住她，问道：“疼吗？”

        她说：“有点。还好吧。”

        他扶着她从医院出来，然后一起去配眼镜。在等待取眼镜的时候，她由于身体虚弱，总是气喘吁吁的。她说头晕得厉害。

        事情总算圆满解决了。他们回到单位休息了一天，周一得装着没发生什么一样去正常上班。她说想喝粥，他于是到镇上买了些米，买了个锅，去机房用电炉熬粥。晚上他端着粥去找她，见她眼睛都哭肿了。她说道：“从办公室走回来太难了，走了一半，下面就开始流血。我怕我走不到宿舍，会死在半路上。”

        她这样坚持了几天，慢慢好了起来。他担心她真的会提出分手，可是她没有。他觉得，那只是她一时生气才那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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