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湖池水对冷月

没错，龟是最好的补品，可是却不能和芥菜一起食用，两种东西加在一起会是一种致人死命的毒药，好高的下毒手段，难怪太医们查不出是什么毒，皇宫里还真有人才，连这种高明的使毒手法都会使用，我要想办法通知聂文焕。

        脑子正在飞快运转，我轻轻的咬住了下唇，低头看着室内的青砖石。

        陆天奕不被注意的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怀疑和愤怒，只是专注的看着我，我心中一动，他能这么纵容我吗？

        我向他微笑，轻声说：“皇上不必担心，太后不会有事的。”

        一提到太后的病，陆天奕的眉宇之间挂上了担忧，“母后已经病了这么久，那群太医也没将她治好，真是一群废物，真不知道养着他们干什么。”

        他说完之后，我发现站在窗边的两个太医，身体一震，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我扶着他坐了下来，然后站在了他的身后。

        “聂大夫会有办法的。”我低低的语声却引起了全屋人的关注，“虽然我和聂大夫也不是很熟悉，可是我来上京城的第一天，就在大街上亲眼看到他救助一位心痛症发作的老丈脱险，他的医术可不一般呢。”

        我这话表面听来是在夸奖聂文焕的医术，实则我是在向陆天奕解释我和聂文焕的关系。听了我的话，陆天奕的眼睛一亮，唇角浮起了一个笑容，在这个笑容里，我竟然看到了顽皮，“呵呵，你个机灵鬼。”

        他知道我的意思，也看明白了我的小把戏，我低头浅笑。从他的态度里，我知道他已经不介意那些在宫外发生的事情了。

        身边的皇后却用颇为惊奇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从她的眼里我明白了一件中，做为皇帝的陆天奕，并不常常让人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可不是吗？你别看聂大夫小小年纪，在上京城里可是大大的有名呢，上次我还想让他来给三皇兄看看病，可是总也劝不动他。”荣王爷在一边说。

        “我这病啊，没什么可看的，那么多太医都没办法。”陆天伦接口道。

        我看着陆天伦苍白的脸，想起师兄的话，他也是中毒，难道丰启的国中有一位隐藏着的用毒高手？怎么都会中毒呢？

        “太医，那些太医管什么用啊，每天就会举着医书看，难道能看出花开吗？”荣王爷不客气的说，“我看啊，也许这个聂大夫更有用一点。”

        “朕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出花来，只要能把太后的病医好，他们就是把天下的医书都搬来也行。”陆天奕已经很不耐烦了。

        “让聂大夫看看再说吧。”荣王爷还挺信任聂文焕，“等他把太后的病医好了，就让他去给三皇兄看看病。”

        这个直肠子的荣王爷，恐怕连靖王爷自己都不想让聂文焕给他看病的吧。

        正这时，正在看诊的聂文焕站起身来，挑起纱帘走了出来，他抬眼正对上我的双目，他没有表情的调开视线，只是脸色微微泛白。

        陆天奕抢在所有人的前面说：“太后的身体怎样了？”

        聂文焕低头回话，“回皇上，太后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而且这毒在她体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在不断的加深。”

        “我们不想听这些，我们想知道的是，太后能不能好？”急脾气的荣王爷在一边喊，让他遇到聂文焕这样凡事慢条丝理的人也是一种折磨。

        “这种毒的毒性不强，只是慢慢的腐蚀人的肌体，人只要是中了这种毒，毒就会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慢慢的侵蚀人的身体机能，不过只要停止继续加重，解毒并不难。”做为一个大夫，说到这里也就已经是极限了。

        陆天奕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当然听得出聂文焕话里的意思，给太后解毒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还是找到那个下毒的人比较重要，半晌过后，才幽幽的说：“聂大夫的意思是，在这个宫里，有人给太后下毒，是不是？”

        听到如此阴森的语气，聂文焕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一切如常的没把陆天奕的威严放在心上，还是用平稳的声音回答：“皇上明见。”

        要不是在这么严肃的情况底下，我想我会笑出声来的，好一个聂文焕，这天底下还有人敢这样和皇上说话的吗？

        陆天奕抬起眼看他，那眼神里含着探究的意味，那锐利的目光滑过聂文焕俊美的脸，似乎可以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可是站在那里的聂文焕却不为所动，还是半垂着头，表情平静得一如无风的湖面。

        “聂文焕是吧，你不应该做个医生，不如进宫给朕做御史算了。”陆天奕的话里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草民生性散慢，说话口无遮拦，不是做御史的材料。”话里的意思是，他根本没瞧得起御史这个职位。

        陆天奕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聂文焕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了吧。

        “好吧，就算有人给太后下毒，可是送给太后的所有饭食，都经过银针的测试，确定没毒，才送到太后的面前的，那毒又是怎么到了太后的身上的？”陆天奕靠进椅子里，看着聂文焕的脸。

        “草民是个医者，不是使毒的高手，所以并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方法下的毒，可是从太后的脉象上看，这几日太后身体里的毒，的确是越来越重了。”聂文焕不卑不亢的回答，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气势，他真的只是个大夫吗？

        陆天奕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那如果现在朕让你将太后的病医好，你做得到吗？”

        “如果皇上相信草民，那么就将太后的一切交给草民，也不要让外人进禧延宫半步，草民可以保证将太后的病治好。”聂文焕的话里让人听得出他拥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草民却不能保证太后以后再也不中毒。”

        没想到温文的聂文焕面对皇帝，可以说出如此强硬的话来。

        陆天奕沉默了一会，又说：“那如果你医不好太后的病又怎么说？”

        “听凭皇上发落。”聂文焕平静的说，好象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陆天奕重重一拍椅子的扶手，“好，朕就相信你一回，方因，传朕口谕：所有人都退出禧延宫，不得靠近半步，留一队禁军看守在宫外，发现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皇上！”方因在门外应声，跑去传旨。

        陆天奕走到聂文焕的面前，静静的站在那里，屋里的空气已经凝到了冰点，让人忘记了呼吸，陆天奕的话轻轻回响在屋里，“聂文焕，如果你医好了太后的病，朕赏你家财万贯，让你掌管御医院。如果你没能医好太后的病，朕就让你给太后陪葬。”

        聂文焕一声不发的站在那里，我却注意到他藏在衣袖里面的手微微一动，想必已经握成了拳了。

        “走！”陆天奕说完这个字，率先走出屋子，屋里的人都深深的看了聂文焕一眼跟着陆天奕出了门。

        我有很多话要跟聂文焕说，可是现在能说的只有那么一句，我靠近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别让太后再将芥菜和龟一起吃！”

        我说着迈步向外走，感觉到身后聂文焕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背上，我挺了挺背，没有回头，抬眼，对上了立在门口的陆天奕的目光，他的目光复杂而深幽，我在心里轻叹，我的行为又落在了他的眼里了，我要怎么向他解释呢，我已经开始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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