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师

　　第二天早上，亚诺像往常一样很早就醒来了，按照仆人的指引，用牙粉将口腔清洁干净，用香酒和皂角粉浸湿毛巾，再轻轻擦拭脸部，最后盆中的清水清洗干净，就可以以舒适洁净的面貌迎来崭新的一天了。

　　洗漱打理完毕，仆人又为我们奉上了略显清淡的早餐——一块夹着煎鱼的面包、一个去皮切好的橙子，一杯红茶，以及一块蛋糕。

　　艾罗帝国的饮食传统中普遍倾向于早餐清淡，而午餐晚餐相对多一些油脂肉糜，当然，这是对于能轻易吃得上肉的富裕阶层而言，城里九成的居民午餐晚餐同样也不会有多少价值相对较高的肉类，除了口味偏重之外几乎和早餐一样素淡。

　　饭后，我和亚诺将屋子仔细收拾了一下，毕竟一会儿缇娜要来，尽管我们的房间中确实没什么东西，下午也会有仆人来打扫，但出于礼貌和尊重，还是尽可能让屋子再干净整洁一些比较合适。

　　不多时，缇娜便赴约而来。棕色木门被有节奏地轻轻敲响，发出稍显厚重的声音，声音也不算太小，刚好能让坐在里面我们听到——当然，这是如果我们只有普通人的感知能力的话。

　　我灵魂化了一瞬间从椅子具现到门口将屋门打开，今天缇娜没有穿着昨天那种雅致庄重的礼服，而是一身类似于那天我们在街道上遇到她时那样的装扮。

　　“早上好。”缇娜仿佛已经抛却了昨日的种种不悦，再次以温柔中不失活泼的面貌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她并不怎么喜欢贵族的繁文缛节，如果是其他女性向我们打招呼一定会说启明星唤来光明如何如何。

　　“早上好缇娜，要喝茶吗？”我领着缇娜坐到沙发上，向她询问道。

　　亚诺也从内室出来向缇娜问好：“缇娜，早上好。”

　　“早上好。”缇娜先向亚诺回应道，然后又转头继续向我答复道，“不用了，我来之前喝了些水。”

　　围着茶几做到周围的沙发上，和缇娜寒暄几句之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向她询问关于学府与老师的事情。

　　“缇娜，呃……我们想要找一位老师。”毕竟是需要缇娜帮助，亚诺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缇娜闻言眼睛一亮，问道：“你们想要上学吗？”

　　我和亚诺点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那正好，埃尔多正好请了一位商史老师，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和他一起上课。”

　　“这，不太好吧……”我有些犹豫道，毕竟这是为埃尔多请的老师，如果我们和他一起上课，总感觉有些不合适，还会欠下克劳奇家族更多人情。

　　“埃尔多应该很愿意和你们一起，我大概率也能说服舅舅同意这件事，不过，如果你们觉得新聘请老师更好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找几位老师来教授你们的课程，但价格绝对不会低哦。”

　　我和亚诺都更倾向于重新找老师，至少不会因为我们去影响到埃尔多的正常学习。

　　“谢谢你，缇娜。”亚诺向缇娜道谢，然后继续问道：“那请一位老师要多少钱呢？”

　　缇娜思考沉吟了片刻，答道：“一位比较好的老师一个月差不多要一金币十六银币，而且只会在上课的时候来，一周四次课，每次一到两个小时。”

　　她停下来稍微算了一下之后继续道：“如果你们从基础开始学，应该需要聘请四位老师，也就是一个月六金币，你们应该可以轻松负担得起吧。”

　　亚诺点点头，我们确实负担得起，一个月一枚金币的生活花销加上六枚金币，一年也就八十四枚金币而已，我们可以这样持续一百多年，不过一百年内我们怎么都能拥有赚钱的能力了。

　　“那我就尽快帮你们联系，不出意外这几天之内就可以找到老师了。”

　　“谢谢你，缇娜。”亚诺向缇娜道谢，“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们，我们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缇娜欣然一笑道：“好呀，那我需要你们好好上课，就这样。”

　　“好。”

　　正如前天晚上缇娜对我们如此保证，我们让她做的是将钱袋交给需要给妹妹治病的男孩一样，缇娜让我们做的则是好好上课。

　　当然，尽管看似我们都以这样的方式偿还了对方的人情，但已然将对方的情谊深深烙在心中了，如果缇娜让我们去为她做一些事情，只要不违背最根本的原则，我们必然不会拒绝且倾尽全力的，毕竟，大姐姐一般的缇娜，已经成为我们心中世界的第三个人了。

　　我们缇娜在我们面前不是话少的人，亚诺更不是，他可是能在自言自语中一个人在冰原中坚持五年还依旧能保持清醒和纯真的人，相对而言，我的发言频率反而有点少。

　　从老师聊到帝国教育，再说到礼仪，又谈及历史，到了中午白日高照，仆人送来午饭时，缇娜才与我们道别，本想再挽留缇娜一会儿，可惜缇娜后面几天有很多事情要忙，她已经开始逐步接手一些家族生意了。

　　第四天的时候，我们被仆人请到克劳奇府邸中的一间书房之中，在书房的会客沙发上坐着三个中年人和一个老人，三男一女，各自抱着一摞书纸，相互交谈着。

　　这四人就是缇娜为我们安排的老师了。

　　他们四人见到我们被仆人带到书房，向我们问候道：“愿东方启明之神指引你们的道路。”

　　我们则点头致意道：“四位老师，早上好。”

　　他们并没有因为我和亚诺使用这种不符合艾罗帝国礼仪的方式向他们问候而有异色，大概是因为缇娜已经和他们说过我们两个的来历和情况了，接受异邦人用异邦的礼仪致以问候同样是艾罗帝国的礼仪之一，这正是面前的中年女老师教导我们的，这代表艾罗帝国礼仪中的核心思想之一——包容。

　　年龄最大的老人穿着一身的教士袍，梳理整齐的胡须连着苍白的侧鬓顺然下垂，搭在他淡灰素色的盖肩上。他用血管和皮肤褶起的手将书抱在胸前，推了一下夹在眼眶和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声音略有些沙哑道：“孩子们，请容许我们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来自教会的海勒斯·梅卡拉尔，是你们的文史课老师，你们看起来都是很聪明的孩子，我相信我的课一定会让你们有所受益的。”

　　“您好，梅卡拉尔先生。”我和亚诺向这位看起来就很学识渊博的老人微微鞠躬道，这是缇娜告诉我们的，面见老师时应当微鞠躬行礼，这并不同于普通人去拜师学一门手艺或者武术，会向老师行跪礼，也没有一个贵族学院和贵族家教会有这样的要求，毕竟大概率上这些学生的地位要比老师更高，虽然老师也的确会收取学费，但也有传道之恩，所以贵族也自然会向老师行礼，这更无不妥。

　　第二位老师是一个穿着窄口燕尾衣裤的中年人，他同样也是四人中最年轻的一人，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与其说是中年人，可能年龄偏大的青年更适合形容他。

　　“你们好，我这个人说话比较喜欢说重点，你们不要见怪。”他说话的时候比别人更显红润的嘴唇会带动头顶翘起的一根头发在同一节奏晃动。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小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数字，我跟你们说，我四岁的一天，父亲带着我去海边玩，哦，忘了说，我父亲莱登男爵当时是渔猎司长……”

　　他大概将自己的身世弯弯绕绕又修修补补地说了一两分钟，才说道他小时候试图数出来海滩有多少沙子的事情。

　　“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我觉得我四岁的时候就能想到用一小块区域的沙子去估算整片沙滩的沙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的其他兄弟四岁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呢。”

　　过了许久，他终于说到了他喜欢说的重点，他将会是我们的数术老师，名字叫尼尔·莱登，然后有说了半天他名字的来历。

　　“莱登先生，您好。”终于听他说完了他的自我介绍，我和亚诺虽然比介意他多说些什么，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是看得出来，一旁面部线条比较冷硬，嘴上涂着深色唇膏的女老师已经有点不想再继续听莱登先生阐述他的精彩故事了。

　　莱登先生刚想回话，女老师就赶紧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礼仪老师，寇特妮·莱登，我的课程会非常严格，请你们做好准备。”

　　“莱登女士，您好。”女老师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比较冷厉。

　　莱登先生见莱登女士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满道：“堂姐，你作为礼仪老师，一定要好好教孩子们不要在别人说话的时候随意打断对方。”

　　原来莱登女士是莱登先生的堂姐，所以他们都姓莱登。

　　莱登女士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放心，我会教好孩子们择言而语言简意赅，以及节省他人时间是基本礼仪的。”

　　莱登女士和莱登先生的性格真的是完全相反呢，不过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

　　莱登先生没在继续插话，最后一位老师也终于在莱登先生漫长的自我陈述之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

　　他是一位留着黑色长发，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中年男人，相比于梅卡拉尔先生的庄重和莱登先生的洒脱，他的气质则处在有些阴寒但神态又看着是个好人的程度。

　　“孩子们好，我是你们的自然老师乌奈·霍顿，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你们将跟我一起学习自然学，而我个人最为专业的则是药剂学。”他的声音出奇的年轻，听起来可能只有二十岁出头，可是相貌却看起来年龄却不小。

　　或许能看出来我们心中所想，也或许是大家都对他的特征会有些惊异。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解释道：“其实我今年二十四岁，我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因为我炼药时发生的一次事故……那些药毁掉了我的皮肤，但是这三年时间中我配置了许多能再造皮肤修复损伤的药，才修复到现在的程度，虽然看不出来有被大面积腐蚀的痕迹，但仍旧显得比较老。”

　　顿了顿，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希望你们不会嫌弃我。”

　　我们当然并不会因此嫌弃这位先生，毕竟对于我来说，我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内在本质，外表固然重要，但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您好，霍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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