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许建峰拜见老厂长

　　
许建峰在网球场遇到了冯雪，让他格外高兴，他每回遇到冯雪，都是他工作上遇到困难，冯雪是他志同道合的同志，也是知己。冯雪知道许建峰工作不得志，今天来打球可能是为了放松心情。
“你在解放公司怎么样？当书记还好吧？”冯雪放下球拍，看着满头大汗的许建峰，递给他一个手帕。
“不用，我有纸巾。当书记比厂长事少多了，我难得这么多年来清闲一下。你呢？大设计师，一直没看见你，是不是又设计什么新车啦？”许建峰拿出纸巾擦了汗，和冯雪打球一点也不轻松，她还真是个对手，许建平愿意和冯雪打。
“我这工作每天都泡在图纸堆里，我设计的新能源汽车也没投产，国产自主品牌轿车新设计的车型太少，又没大量生产。”冯雪对自己工作不满意，去了研发总院设计中心没干出什么成绩。
“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的设计水平，终究有一天能设计出好的产品。我到解放公司以后也在不断熟悉解放卡车，了解集团公司建厂的历史。过些天，我要去拜访集团公司的老厂长于海洋。”许建峰这个想法是到了解放公司才有的，因为刚到解放公司事情太多，所以一直没有去。
“我知道于海洋厂长，他是集团公司的第六代厂长，在任14年，因为突发疾病才退下去的。”冯雪对于海洋厂长了解还很多，不知道她对集团公司的历史了解多少。
“是啊，于海洋厂长是集团公司的好厂长、好带头人，我这次去见老厂长，向老一辈学习创业精神。”许建峰虚心求教的态度让冯雪敬佩。
“我也想去认识一下老厂长，我和你一起去好吗？”冯雪的请求，我没法拒绝，她对老厂长赤心一片。
“行，我们一起去看看老厂长，他会热情地接待我们的。新老传承，这是我们集团公司的优良传统。”我没想到冯雪也会要去，看她期待的样子。好，那就带她去吧，带她学习一下。
许建峰来集团公司的时候，于海洋厂长已经因病退休，他们并没有直接认识，而是在集团公司总部和董事长谈工作时，第一次见到于海洋老厂长。于海洋厂长个子不高，眼睛炯炯有神，说话带南方口音，于海洋挺喜欢许建峰这个年轻人，听说在轿车厂和红旗厂都干的不错，大胆创新的干部。许建峰也特别崇拜于老厂长，他在集团公司那些年，带领集团公司转型升级。
于海洋老厂长退休后养养花、下下棋，但他还一直关心集团公司的发展，关心国产自主品牌轿车。他看到红旗新车和奔腾轿车，心里非常高兴。
1985年，改革浪潮席卷中国大陆，这一年是改革的第七个年头了。1978年12月18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作出了实行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这次会议确立了以扩大企业自主权为主要形式，调整国家与企业之间利益关系的国有企业改革方针，在企业内部建立各种形式的经济责任制，在企业领导体制上实行厂长(经理)负责制。
1985年的春天，于海洋在别的厂子参加一个活动时，接到厂里来的电话，让他回厂。他不知道厂里有什么急事，等急匆匆赶回家后才得到消息，他已经被上级部门任命为总厂厂长，也就是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董事长和党委书记。
于海洋非常激动，实现了自己的抱负。那时候的集团公司形势严峻，卡车卖不出去，停车场堆积了一排排蓝色的卡车。红旗轿车也处于停产，于海洋面临的困难很大。
当时，集团公司自主设计研发的新型解放CA141载重汽车完成实验改进定型后准备投产。于海洋要实行的换型改造出现了几种选择，一种是停产，进行工厂改造，完了再投产新车。这样企业的风险小，可换型的周期就变长了；另一种是不进行工厂改造，直接投产新车。换型的周期自然变短，只是生产制造能力与产品质量就保障不了；还有风险比较大的，工厂改造与新车投产同时进行垂直转产，这种选择换型周期、制造能力与产品质量都能得到保障。
1986年2月14日，东北还是冰天雪地，北风呼啸，但集团公司的两万多名职工站在厂一号门露天广场，脸冻得通红。于海洋带领着大家召开换型改造动员大会。在会上，于海洋领着全场职工喊出了震天动地的口号：“愚公移山、背水一战、万无一失、务求必胜。”
这声音响彻了集团公司的上空，传遍了大江南北。战天斗地，背水一战，于海洋带领集团公司创造了世界汽车工业史上少有的单轨制垂直转产，老产品停产后，立刻投产新产品的奇迹。两年后，新产品141中型5吨载重汽车问世，新的6102汽油发动机诞生！集团公司的工艺水平与制造能力全面改造提升，卡车产品与制造技术水平提升了30年。
于海洋风风火火地干出解放新产品，他又在同年9月1日，在二厂区293公顷土地上，举行上轻轿的开工典礼。这也是集团公司的第三次创业，实现汽车工业民族品牌的复兴！
为了重新恢复红旗轿车的生产，于海洋没白天没黑夜的跑去各个**部门游说，到领导家里汇报等到半夜。于海洋一辈子都在为“解放”、“红旗”奋斗！
许建峰和冯雪去拜见于海洋老厂长，老厂长在外面的亭子里沏了一壶热茶，热情招待两个人。
“老厂长，这是研发总院设计中心的小冯。”许建峰向老厂长介绍着冯雪。
“请坐，欢迎你们来看我，喝点茶水。小冯是做设计工作的？”老厂长看见他们十分高兴。
“老厂长，我是搞设计的，在合资公司和红旗厂都干过技术工作。”冯雪终于见到老厂长了，他虽然没有当年的风采，但依然看出骨子里那种汽车人的精神。
“好啊，年轻又有技术，集团公司缺少像你这样的设计人才。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技术员、设计师，后来兼任汽车研究所所长。那时候，每到夜晚，设计室、图书室一片灯火通明，研发人员的热情高涨，都在为国造车。”于海洋老厂长说起这些来，像回到了年轻的时代，激情澎湃，创业的年代，让创业者的青春大放异彩！
“老厂长，我现在调到解放公司，经常用您来鞭策我自己，解放卡车在行业中保持第一！是你们老一辈领导拼搏出来的，我在这方面要向您老多多学习。”许建峰真心实意地向老厂长学习请教，于海洋被人称为“中国汽车大王”，美国克莱斯勒公司总裁亚柯卡说：“于海洋血管里流的是汽油而不是血！”
“小许，你怎么跟那些记者一样，把我过去干的那些事不断地宣扬啊。我觉得你们更应该传承老一代汽车人学习、创新的精神，把民族品牌干起来，这也是我们老一辈的期望啊！”于海洋老厂长的遗憾就是国产自主品牌轿车还很落后，在奔腾轿车新车发布仪式上，他这个集团公司的老领导也去了，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老厂长，您看您虽然退下来了，可是您的心依旧挂念着自主品牌，您的眼光长远。不像现在集团公司的某些领导，只盯着眼前的经济效益，眼里只有合资车，却把千年大计、国之大计于不顾，我真担心，集团公司失去了发展的方向。”许建峰把自己的心里话，和对集团公司战略决策的一些看法反映给老厂长。
“我退休之后，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换了两任了，这两任领导班子，把合资品牌车干的都很好，销量干到了全国第一！可是就这自主品牌干的不如人意，集团公司现在是合资车强，自主品牌弱，这种局面长期下去，就会头重脚轻，失去平衡。我当厂长的十多年，从单一的中卡生产厂，发展成为中、轻、轿全面发展的特大型企业集团，我不希望哪一方面影响集团公司整体发展。新中国的第一个汽车民族品牌，不能毁在你们手里！”老厂长有点激动，看出他对现任的集团公司领导某些方面不是很满意。
许建峰看着老厂长，生怕他激动，对他身体不好，他当年工作太拼命，才得了脑出血。看着厂生活区一天天扩大，住宅楼鳞次栉比，这都是于海洋在任的时候盖的，解决了职工的生活问题。于海洋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厂长，他病还没有完全好，就拄着拐在总部办公楼熬夜办公，节假日又去看望加班的工人，体贴关怀他们。
“老厂长，您说的太好了。最近集团公司还有一件事也让我雾里看花，这件事关系重大，是关系集团公司前途命运的。”许建峰不知道老厂长掌握多少信息，和老厂长聊聊，也许能解开心头之谜。
“什么事啊？说说看，这么严重。”老厂长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相当沉稳，面不改色心不跳。
“巡视组来集团公司检查，听说查出不少问题。合资公司最为严重，可能也有高层领导。”许建峰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有些人已经被调查，反腐风暴像暴风骤雨一样，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无处躲藏。暴风雨过后，天空是蓝天白云。
“我听说了一些，现在的干部讲奉献的少了，领导以权谋私的多了。集团公司这些年廉政建设抓的不好，只抓生产，不抓班子建设，互相监督不力。这怎么行呢？”于海洋听他以前的老部下说过，合资公司做销售部门的主要领导，还有集团公司的某个高管被带走调查。
“这次巡视组来，接到了大量的举报信，集团公司坊间流传着一句话，住别墅、拿高薪、坐奥迪，就是没有心思搞自主品牌。这就是群众的呼声，对领导班子的抱怨。”许建峰跟老厂长说着群众的反映。
“看看我们的职工，心明眼亮，我们的领导干部不能洁身自好。集团公司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还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很突出，我听说有的领导还打下属。八项规定贯彻不好，作风建设是长久的工作。”于海洋对不正之风恨之入骨，这么多年当厂长，他廉洁奉公。
“老厂长，您家院子的花种的太好了，是您自己种的吧？”冯雪看出老厂长的人品像花一样，她喜欢那些花的纯洁。
“是啊，我现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很想有陶渊明的那种心境，可是，我身为汽车人，看不见民族品牌车的崛起，总是觉得有些遗憾。小许、小冯，集团公司的未来就靠你们了。”老厂长意味深长，把希望寄托到许建峰和冯雪这代人的身上。
“老厂长，我们的心里也有一个自主品牌的结，自主品牌的车搞不上去，新能源车又不搞，看着别的汽车企业，我们的心里憋着一股劲。您说集团公司该怎么干？我们是不是还靠着别的国家的车，来发展我国的汽车行业？”许建峰差点站起来，他胸中那团火又在燃烧。冯雪看见许建峰激动的样子，使眼色让他冷静冷静。
“小许啊，你的心情我理解，集团公司现在的战略规划目标，没有长远的考虑。就说自主品牌车这块，目标把红旗迈入高档豪华的行列，自主品牌车却没什么长远目标。4年时间，研发费223.4亿元，可红旗上半年销售才1777辆。其它自主品牌车销售更是惨淡，自主品牌车发展严重滞后。因此，我们要调整发展战略，把自主品牌车的市场做起来，红旗真正下沉到老百姓的市场。”于海洋老厂长说的句句在理，一针见血啊，好像拨开了许建峰眼前的迷雾，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老厂长，我觉得您应该把这些建议和集团公司那些领导谏言，他们对您的建议肯定会重视，也可能采纳。”许建峰认为老厂长的威望还在，他们对老厂长不会不尊敬。就算老厂长说他们几句，他们能生气甩脸子，就算不耐烦也得听下去。人走茶凉是人之常情，可于海洋的影响力还有，他入选改革30年经济百人榜，这样的荣誉集团公司还没有人获得过。
“我退下来了，再去参与企业的决策，这不符合组织原则，但是给领导提点个人建议，是我一个老同志应该做的。我有机会就去找他们聊聊，他们有不少都是我的老部下，这点薄面一定会给。他们听不听不一定，我也不是去说服他们的。”于海洋一出头，机会兴许就出现了。
“老厂长，您的号召力依然不减当年啊！您当年带集团公司成功转型，那是多大的魄力！集团公司才有今天，别看您退休了，我们仍然不会忘了您的那种精神！”许建峰不断地夸老领导，并没有什么私心，他只是让老领导重视这件事，为自主品牌说句话。
“放心吧，小许，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竭尽全力的。我们这几代人，自主品牌车是我们共同奋斗的目标！我也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主品牌的振兴！”老厂长的话感动了许建峰和冯雪，老一代汽车人，为我们国家的汽车行业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现在是老骥伏枥。
“老厂长，您可要多多保重身体！听说您现在还练练书法。”冯雪说的是真的，老厂长有病之前没退休，没有时间练书法，退休之后，才开始学着写写。书法开始只能临摹，一天也只能练不长时间。
“我那书法根本拿不上台面，写着玩的，笔锋没力，这是手法问题，还得多练习。”老厂长这是谦虚，早有人上门来讨要他的字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企业家的名。汽车界都把于海洋称为“创业型的企业家”，汽车工业元老级领军人物！他的大名还是响当当的。很多老部下把他的字裱起来挂到办公室，挂到家里的书房，跟同僚炫耀。
冯雪在一个领导的办公室见过老厂长的字，但冯雪不懂得书法，“宁静致远”这几个字的意思，她还是懂得。
“老厂长，我看见过您写的字，太有能量了，大气！”冯雪的感受并不是吹捧，她不知道老厂长的字值不值钱，但已经被人挂了出去。
“怎么？我的字是不是被他们拿去交易啦？”老厂长有点不高兴。随随便便写点字，就被有些人拿去利用。
“没有，老厂长，人家只是挂起来欣赏。”冯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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