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炼金术的用途

与谢野晶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有一瞬间的警惕，但很快又为这份警惕而怔然。

        床边放着一整套崭新的新年和服与常服，上面还压着一个十分可爱的猫咪玩偶，怀里抱着一张散发着淡淡墨香的卡片。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卡片抽出来，仔细阅读起来。

        是那个被称为司书的人写的，让她醒来以后有任何不舒服就拽床头的铃绳，她会知道。

        真是的，明明她自己就有治愈的能力。

        与谢野晶子将卡片放好，盯着衣服发起了呆。

        -

        新年的第一天清晨，图书馆理所当然地……到处是人。

        宿醉的中原中也一边责备自己不小心，一边忍不住地吐槽：“为什么这群人都像没事人一样！”

        明明昨天都在把酒当水喝，酒量不好的也有早早醉了的，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因为喝的实在太多而深受宿醉之苦。

        “中也需要的话，食堂那边有醒酒药，”一个十分可爱的橘发少年笑嘻嘻地对她说，“是司书特制的，见效很快哦。”

        虽然因为一味追求效果，味道十分不堪入口就是了。

        中原中也凭借自己的野兽一样的直觉，察觉到了这漫不经心的建议中深深的危险：“不……还是不用了，我应该很快就好了。”

        他的体质一向不错，就是昨晚难得放开了喝，才有了和中毒一样难受的感觉。

        “不，你是真的喝到酒精中毒了，”打着哈欠路过的司书幽幽地说，“中也，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对毒的抗性有多低？”

        中原中也：“……意外……”

        从他有意识以来，都没有这么放松过，所以一不小心失态也算正常，对吧。

        少年好奇地打量他，又用了然的目光看了看挂着黑眼圈的司书：“吃个苹果吧。”

        “谢谢贤治。”司书接过又红又大的苹果，却没吃，反而上下抛了抛，身上透着股奇怪的，懒洋洋的姿态，语调却十分轻快，“意外？真的？总觉得迟早有哪天，你会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或者被亲近的人欺骗——比如说兰波啦，心平啦，安……”

        “你酒醉还没醒？”中原中也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中也是觉得不可能吗？明明和大家都不算特别熟悉吧，兰波也是抱有其他想法才接近你的，哎呀，太容易轻信他人会很容易死掉哦？你看兰波已经差点害死你两次——”

        “喂，等等，”中原中也已经彻底警惕起来了，“站住，你是谁？你根本不是司书吧，那家伙叫人几乎一直带敬称。”

        “我，我当然是司书。”他们已经走到了还在收拾的大厅门口，来来往往不少人，看见他们都会和善地打招呼，没有一个人觉得异常。

        绫辻行人从《魍魉之匣》中施舍了一点目光过来：“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试做了一下性格逆转药剂，”司书依然挂着甜蜜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中原中也打了个哆嗦后退几步，“想看看能不能用在港口那边。”

        绫辻行人的视线更犀利了：“你成功了？”

        “不，我失败了，”她叹着气，但一点看不出沮丧，“作为实验体的我自己现在心底一点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只想欺负一下可爱的你们，这不是完全失败了嘛。”

        绫辻行人：“……”

        中原中也：“……”

        你在说什么傻话！

        “因为之前都在做拯救世界的工作，性格逆转以后应该会想毁灭吧，”司书认真地和他们解释，又“哈哈哈”地笑起来，“就像，你想象一下，没有道德感的绫辻行人先生，恐怕会找机会全灭政府上层吧！因为真的腐烂无能又无聊，随随便便就能让他们一个个在民众眼前死于各种意外，再逐步将罪证大白天下，那么一切都会被认为是神明的旨意，剩下的人一定会在恐慌难安中袒露自己和他人的罪——”

        绫辻行人以从未有过的矫健步伐，试图去捂司书的嘴，却被她极其灵敏地躲过。

        “……行，之后只要随便成立一个宗教，不，甚至也不需要宗教，你说自己是天照大神也没问题，你就会成为整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没有人敢在你所掌控的领土犯罪，那样的未来感觉也很不错？”

        绫辻行人恨铁不成钢地：“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没那种想法，把她制住！”

        中原中也这才幡然醒悟，动手之前又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发现理论上应该是她“家人”的那些家伙，却一个个见怪不怪的地移开视线，还有人掏出怀表，打赌司书这次会发疯多久。

        “新药剂一般都是一个小时？”

        “上次那个把人变成动物的就持续了整整两天……”

        “想养狗……”

        这都什么和什么！你们一点不关心她的吗！

        他果断出手，一把按住司书的肩膀，将人强行拖回绫辻行人旁边的椅子上坐好，逼问：“药效到底有多久？”

        司书好奇地抬起自己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万分惊奇，跃跃欲试：“大概还有二三十分钟，安心，我几乎没有杀伤力啦——中也，你接受私人实验室委托吗？”

        “完、全、不、接、受！”

        “你的杀伤力已经够强了。”

        “哎呀，不要这么严肃，”司书一脸无辜地开口，“正如绫辻拥有远超普通人的道德感与责任感，品行高尚到令人敬佩，所唔唔唔唔——”

        昨晚刚学到的蛋糕堵嘴大法这就派上了用场，不错，绫辻行人冷静地想。

        司书好不容易才把柔软的蛋糕囫囵吞进去，捂着喉咙一副噎住的难受姿态要求喝冷泡茶，中原中也犹豫了片刻，还是去给她倒了。他刚一转身，就听司书说道：“面对这样的我也毫无戒心，我打赌他总有一天会被傻子同伴和垃圾上司背刺。”

        在中原中也捏紧拳头之前，绫辻行人的声音响起：“没人想和你赌。”

        然而下一秒：“我从不把显而易见的事实放上赌桌。”

        中原中也：“……”

        我现在就背刺你们两个！！

        不远处带着晶子和乱步过来的福泽谕吉看着突然飘起来的瓶瓶罐罐：？

        这是发生了什么。

        司书一转头也看见了他们，突然噗嗤笑了起来：“虽然京极夏彦做对手很让人头疼，但最有犯罪天赋的明明是乱步吧，以乱步的大脑策划犯罪，即使是绫辻恐怕也找不到决定性证据，如果他选择加入港口黑手党，五年，不，三年，它就能雄霸关东，操纵选举，把福泽谕吉送去当首相——”

        福泽谕吉：“……”

        与谢野晶子：“……”

        怎么，酒劲还没过去？

        从京极夏彦的名字出现开始，江户川乱步就已经从昏昏欲睡里惊醒过来，此时更是十分有仪式感地戴上眼镜，严肃地说：“我才不会去犯罪。”

        福泽谕吉感觉有一点点欣慰。

        江户川乱步：“怎么想我也是莫里亚蒂那样策划犯罪的幕后推手吧，跑去犯案累死了！”

        福泽谕吉：“……”

        他打孩子的手在蠢蠢欲动。

        “当然，就算我策划得再精妙，除非执行人和我一样聪明，否则迟早会露出马脚，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完美犯罪！”江户川乱步非常有求生欲地飞快补充。

        “‘完美犯罪’吗？”司书露出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如果是能用异能将线索抹消的人……”

        “那和打游戏作弊有什么区别，”绫辻行人发出了冷漠的声音，“线索消除得再彻底，人的行动也不会消失，他们会一直创造漏洞，只不过是看罪犯和侦探谁的行动更快。”

        “就是，别小看人了！”江户川乱步难得和人站在了统一战线，“而且做罪犯统治世界什么的，你不是也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凭什么认为我们吃了药剂就会去做啊。”

        “啊，乱步先生说得太对了。”司书夸张地叹气，“毕竟你们应该看得比我还清楚，这是个黑暗的，甚至还在不断向深渊沉沦的世界。大家都对生命漠不关心，为了面包，清水，活下去的权利而争斗厮杀，这样的地方迟早会走向自我毁灭，那动不动手也无所谓。”

        横滨不过是整个混乱世界的一个小小缩影，却又比其他地方更复杂，更没救。

        即使是没有武器的普通人，也无法忍受痛苦如此长久地维持下去，那么迟早……

        “人类不行啊。”司书说。

        “司书不也是人类吗？”被推出来的芥川龙之介无奈地介入话题，再这样下去他们图书馆要光荣晋升反派组织了。

        “你说得对，”司书一敲手掌，深沉地说，“我懂了，是男人不行。”

        在场的所有男性生物：“……”

        仅存的其他一位女性：“……”

        芥川龙之介：“……嗯，也没错。”

        他不是人，是炼金生命（正色）。

        “假如你认为人类不行，不就是把自己放置在了凌驾于人类之上的位置，又没有想去改变。”江户川乱步受不了地吐槽。

        司书：“嗯？所以你认为我应该积极一点，比如先从统治这座城市操纵这个国家开始着手改造这个一塌糊涂的世界？”

        会不会隔壁部门的时之政府贴罚单啊，他们图书馆可是外来者。

        “我没这么说！！！不准有那种危险的想法！！！”

        “是时候让这个无序的城市有点规矩了，”司书在中原中也惊恐的眼神里打了个帅气但无声的响指，“很好，我宣布图书馆从今天开始进行重大更新——”

        与谢野晶子果断拽住福泽谕吉的衣摆：“我用那个吧。”

        不不不，还不到那个地步！

        一位有着奶茶般色泽亮丽长发和美女般姣好面庞的和服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司书身后，他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上稳稳端着一碗漆黑泛紫的药汁，稳准狠地怼到了司书面前。司书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福至心灵的中原中也飞快拽住，让她生生喝下了那碗药汤。

        “药性会不会起冲突？”芥川龙之介有些担忧地开口。

        “没关系，又不会死。”青年淡淡开口，听来和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有种奇妙的相似。

        司书捂着嘴，差点在地上打滚，这可是给酒鬼们特制的解酒药，不能说特别难喝，只能说根本不应该给人喝：“……镜花……！你！”

        “冒犯了，司书，”泉镜花毫无歉意地说，“但拒绝更新。让我去换付手套，真是的，碰到了怪异的司书，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了……”

        三十分钟后。

        江户川乱步声情并茂地：“是时候让这个无序的城市有点规矩了——”

        “啊啊啊！求求您！不要再说了！”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司书将脸整个埋进臂膀，一副再也没脸见人的悲伤姿态。

        与谢野晶子：“感受到了濒死的气息。”

        虽然是社会性死亡。

        司书：“呜……”

        救救孩子，她真的知道错了。

        中原中也：“所以不要总想着研究那么危险的东西还往嘴里放。”

        司书做奄奄一息状：“不会了不会了也麻烦你们把刚刚的事情忘掉……”

        她只是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什么改变世界，不存在！

        -

        不远处，小泉八云正在和赶回去上班的绫辻行人依依惜别。

        “带上我吧带上我吧带上我吧，”小泉八云帮他提着纸袋，围着人碎碎念，“我去打听过了，这个世界的京极夏彦简直就是行走的素材……咳，我的日语不太好——行走的危险源，我不放心你！”

        “怎么带，我还能把你揣进便利店袋子带走？”绫辻行人无动于衷，并施加了冷嘲热讽，“别拖延，我的最晚起床时间是十一点。”

        小泉八云陷入了沉思。他竟然陷入了沉思！

        绫辻行人警铃大作：“想都别想！”

        果不其然，小泉八云高举双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司书司书，能把我做成玩偶吗？多有趣的体验！”

        如此耸人听闻的内容，他还提起了定制要求：“可不可以做成古老的日式玩偶，或者安娜贝尔那种诡异微笑的洋娃娃，比较有氛围。”

        “绝无可能，我的审美是球关节。”绫辻行人如临大敌，就是重点哪里不对。

        还在羞耻的司书没有抬头，闷闷地说：“做成玩偶，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操作……”

        “喂，不要让我把你也列为随意操纵人的变态。”

        “只是一缕灵魂意识投射啦，八云老师的身体是固定好的，我又不能为了这种事把他拆掉，只能给他安个望远镜这样子……”

        被绫辻行人用“药效是不是还没过去”的警惕眼神打量的司书慢吞吞地说：“但是被八云老师投射的人偶就不仅仅是望远镜，会自己动，也会说话。”

        hello，你的娃娃活过来了哦。

        绫辻行人：“……”

        -

        总是心有不安的监视人在看到绫辻行人平静如常的起床洗漱时稍稍安了心。

        他和过来的特工快速交班，整套流程都已固定，和之前的上百个日日夜夜没有任何不同，直到他离开，绫辻行人也才刚刚走到厨房，准备弄点早午餐。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直到他端着吐司盘子走到餐厅，却没去拿今天的报纸，反而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再回来时，他的臂弯已经躺了一具新的玩偶，被他认真放置在座位对面，参与吃饭环节，读报环节，看案子环节……

        简直就是从未有过的宠爱。毕竟娃娃需要细心养护，最好连光都少见，会被绫辻行人带着四处走，就是对方地位的象征，实力的体现。

        感觉没在登记表见过，是新年刚买的？新来的负责人心想。

        就是要回到经典辩论问题，男孩子到底是摆弄女性娃娃比较微妙，还是沉迷男性娃娃看起来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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