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个七窍流血的病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清子回来以后，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跑着，去医院，回家里。去医院，回家里。只要是娜娜上班，她都会去医院看爸爸。爸爸一天天的好起来，眼睛睁开的时间比往常要多一些。现在已经不再用胃管进食了，他可以简单的吞咽一些糊状的和水状的食物。
　　这些变化让陈女士变得更加有精神起来，同时她也变得更加忙碌了。有时候她会买来玉米，洗干净，一粒一粒的剥下来后。再把它们全部放进榨汁机里，不多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玉米汁就弄好了。有时候陈女士会去菜市场买来好些新鲜的肉，剁成肉末以后，放进电饭煲里，过了十几分钟，味道鲜美的肉饼汤就出锅了。总而言之，得知了自己老公可以直接用嘴吃东西以后，陈女士就有的忙活了。
　　清子和妈妈分工明确，她负责送饭以及陪爸爸说话。妈妈就在家做好后勤工作。
　　清子刚放下碗筷，准备出发去医院的时候，收到了娜娜发来的消息。
　　“你爸爸的手指头会动了！！！”
　　“蹭”的一下，清子站直了身子，她太高兴了！
　　“妈妈！爸爸的手指头会动了！”
　　“真的吗？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妈妈激动的双手合在胸前，又是一副虔诚的拜菩萨的模样。
　　“我都吃好了，爸爸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清子开心的问。
　　“准备好了，都在那个不锈钢的饭盒里。你骑车慢一些，小心洒了汤。”妈妈提醒清子要注意安全。
　　“放心好了。”说完，清子就去厨房漱口，完事后便拿起饭盒走了。
　　清子得知爸爸的手指头能动了心里特别的开心。人开心了，眼里的事物自然的就变得可爱起来。就连飘落的枯叶，在清子的眼里也宛若褐色的蝴蝶一般，随着风翩翩起舞了。
　　“我到了，开门吧。”依旧是绿色的小门口，清子在此等候娜娜来开门。
　　“直接进来，给你留了门。”娜娜很快就回了信息。
　　清子推开门，发出“嗝啦”的声响。进去以后把门关好，她就提着饭盒来到了爸爸的病床前。
　　“爸爸！”清子发现这次他是睁开眼睛的，真的是太棒了！
　　“爸爸，你能听懂我说话就眨眨眼睛。”
　　爸爸努力的，慢慢的把眼睛睁开又闭上。
　　清子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爸爸你真棒！知道今天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吗？”
　　“是你很喜欢吃的肉饼汤！”
　　“想不想吃？”
　　“想吃就眨眨眼睛。”
　　爸爸很努力的又眨了眨眼睛。
　　“好的，我把床摇起来，摇高一些。来吃好吃的肉饼汤。”清子愉快的说着，她蹲了下来用手拿着手柄，慢慢的把爸爸摇起来。
　　“你给你老子带了什么好吃的？”娜娜走了过来。
　　“肉饼汤，还没开始吃，干净的。你要不要也来点？”
　　“省的了。你给你爸爸吃吧。”娜娜摆了摆手。
　　“你来了以后，你爸爸恢复的还是蛮好的。不错。”
　　“嘿嘿嘿……这不多亏了你。你要是不在这里上班，我怎么能进的来。”
　　“那是。那是。”
　　“哈哈哈哈哈……抽个时间一起去吃点好吃的？”清子嘴馋了，她好久没有吃香辣的里脊肉和超级美味的烧烤了。想想都流口水。
　　“好啊，要不……明天晚上？怎么样？”
　　“可以呀。”
　　“那行，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好的。”
　　清子一口一口的小心的把肉饼汤送到爸爸的嘴里，每次她都要用嘴吹一吹，觉得温度可以的时候，她才把勺子放进爸爸嘴里。爸爸吃的很慢，和以前健康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
　　“来了新的病人，过来一个人帮忙。”一个护士大声喊了一句。
　　“来了来了。”清子看见娜娜走了过去。
　　肉饼汤差不多吃完了，清子就也跟着过去看了看。真的是吓了一跳，“这个病人还能活下去吗？”看见他的时候，清子的第一个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这样。
　　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特别虚弱，虚弱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每一个来ICU的病人哪一个不是面色苍白的？清子都不忍心多看一眼，这个人七窍流血！眼睛，鼻子，双耳，嘴巴都有血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太可怕了！
　　“他是怎么了？得了什么病？看着好吓人！”
　　娜娜哼了哼鼻子：“懒得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知道吗，你爸刚进来的时候和这个情况差不多。比这个还严重一些。”
　　清子听了以后，心突然狂跳不止。她根本想象不出来，爸爸进来的时候，情况是如此的严重！怪不得大舅说，能保住命就已经是奇迹了。
　　“那这个人也会好起来吧？”清子关心的问。
　　“这个啊，过不了明天的。”娜娜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啊？？？为什么？？？”
　　“他还有内科病，这就很头痛。”
　　“你爸爸恢复的好，是因为身体素质好，扛得住。这个不行，你看看现在都是瘦瘦的，你再看看你爸，多结实。”
　　清子不再说话了，她呆呆地望着这个从未谋面的中年男人。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愿天堂没有痛苦！”就移开脚步走了，她并没有马上回到爸爸的病床上，而是在整个重症病房转了转。
　　县里的重症监护室并不大，一共只有十三个床位。除了里面的一间是单独的，在外面的都是一床挨着一床的。连一个遮羞用的帘子都没有。现在清子才终于听懂了这句话：“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能够有尊严的接受治疗。”
　　她大概的看了看每个床位上的病人，绝大部分都是脑溢血，也有一些特例，比如想不开，自己喝农药自杀的。整个病房里一直都有“嘀嘀嘀”的声音，每一床的病人的头部斜上方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几乎所有的病人都是苍白的，有几个能开口说话的，总是自己咿咿呀呀的说着。根本没人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转了一圈，清子又回到了爸爸的身边。这时候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清子看了看时间，摸了摸他的手。
　　“天呐！手指头真的动了一下！”清子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跳了起来。
　　“是啊，我还会骗你。”娜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你是继续呆在这里，还是回家啊？时候也不早了，你爸也睡了。”
　　“我也回去吧。你呢？”
　　“我今天上大夜班，明早才下班呢。”
　　“辛苦了辛苦了。”
　　“都习惯了。”说完，娜娜转身就走了。
　　“爸爸，我回去了。你真的是一天天的在变好！今天右手的手指头会动了，慢慢的就是整个手掌，再就是整只手都会变得灵活。加油啊！爸爸！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时候不早了，我就回去了。明天娜娜不上班，我可能来不了。不过也说不准，能来，我是一定会来的。”
　　“再见，爸爸，好好休息。”清子摸了摸爸爸的脸，来到护士站和娜娜告别后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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