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领导来了

李达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了。

        看着躺着床上的李达，我既同情，又希望他永远不要站起来。昨天早上他凄惨的叫声还回荡在我的耳边。

        昨天，当李达兴冲冲的赶回来时，彭参军和刘旗长没有解释，直接让李达趴在床上，随手就递给了我一把刀。

        我是秀才，不是屠户，拿笔写字在行，但是拿刀伤人还是第一次，何况还是拿刀在背上刻字。

        李达一脸懵圈，根本没有搞清状况，就被二狗扒光了衣服，吓得跟在后面的孔延也是一愣，以为我们几个憋坏了，要对李达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连连后退。

        李达也意识到了不对，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嘴上喊着：“刘旗长，彭参军，怎么了？你们要干啥？”

        彭参军也不啰嗦，“上头要来验收你这个典型，咱们现在要对着你的事迹把没有的东西补上去，先补纹身。”

        李达一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有不甘，却还是乖乖的趴在床上。彭参军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赶紧上去。

        我拿着刀，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嘴上小声的说，对不住了兄弟，声音太小，也不知道是对李达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随着我一步步走进，李达两只手紧紧抓住床上的铺盖，紧咬的牙关发出“嗯嗯”声。

        “木头，你快点行不行。”刘旗长看我磨磨唧唧，再次催促。

        我两手紧紧握住刀柄，慢慢抬过头顶，孔延吓了一跳，“木头，纹身不用举那么高。”

        我也觉得这样的姿势好像不太方便刻字，慢慢把刀放低，刀尖刚刚碰到李达的背，就听李达嘴角“吸溜”一声，手上的刀又停了下来。“木头，别折磨兄弟了，给个痛快吧。”李达从牙缝蹦出这几个字。

        我眼睛一闭，刀尖就扎了下去，一股鲜血从背上渗出，李达闷哼了一声，身子一动，二狗、刘旗长、彭参军紧紧摁住他的胳膊和腿。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容易的多，我也不管李达的哀嚎，一刀一刀的划下去，很快“浴血杀敌”就写了一半。

        可是到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两个问题：一，由于前两个字写的太大，李达后背上地方不够了；二，纹身是需要上色的，不然伤疤掉落后就不清楚了，但是我们这里没有颜料。

        我说出两个问题，李达不由大骂我是猪头，骂了两句又因为背上太疼了而哼哼起来。还是彭参军反应快，“没事，你后面两个字刻小点就行，至于颜料，你，”他指向孔延，“到我屋里把墨汁拿来，用那个凑合了。”

        我按照彭参军的吩咐，接着刻起来。很快，后两个字刻好了，虽然大小不一，也算是工整。就在我欣赏自己的作品时，孔延也把墨汁拿来了。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由于耽误的时间太长，李达的背上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墨汁渗不进去，刘旗长只好让我再用刀划一遍。

        可怜的李达，这会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趴在那里“呜呜”的喘着粗气，表明他还活着。

        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彭参军和刘旗长纷纷夸我手艺不错，可惜唯一的用户这会儿却不能亲自点评一下。

        李达就这样趴了整整两天，有几次想翻身都被我们拽了回来。好在他身体底子好，背上的伤口愈合还比较快。这两天他有时醒过来有时睡过去，醒过来了我就抓紧教他认几个字，或者陪他聊会天拉近下我们的感情，可惜没啥效果，因为我好几次听到李达在昏迷时喊着，“木头，你等着。”接着就是一句经典的国骂。

        这天下午，我正在教李达认字，刘旗长推门进来：“李达，恢复的怎么样了，北京来的领导已经到咱们这里了，明天一早就要见你，你能行不？”

        听了这话，李达像是打了鸡血，腾一下从床上起来：“旗长，没问题，我绝不会给咱们铁骑丢脸。”看着李达的反应，刘旗长点点头，“今天你好好休息，木头再抓紧教李达认认字，明天准备去见大人。”说完，刘旗长又扭头出去了。

        于是，我不顾李达痛苦而坚毅的表情，继续在地上画着简单的“人之初、性本善”。

        没一会，就听外面有人敲门：“请问，李达是在这里吗？”

        “谁啊，进来吧，敲啥门啊！”二狗嚷嚷着。

        接着，门外进来一个人，一身布衣，没穿军装，也没穿官服，笑呵呵的进来。

        “你谁啊？”二狗见来人比较陌生，问道。

        “我是张培元，请问李达在这里吗？”

        还是孔延反应快，一看来人的着装和样貌，觉得不是一般人，连忙起身行礼，“大人您好，李达在这里，请问大人有何贵干？”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李达，请问哪位是李达呢？”

        孔延冲二狗摆摆手，示意他倒茶，又冲我挤挤眼。我一下明白，来人肯定不一般，有可能就是北京来的领导。可是他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孔延在李达面前摆了个凳子，用袖子擦了擦，扶着来人坐下。李达看见来人，一时搞不清状况，撑着想起来，来人赶紧用手扶住，让他趴好。

        “你就是李达是吧，你这是怎么受伤的？”

        我和孔延相互对视，心里虽有猜测，但是又不敢确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孔延机灵，“回大人，李达这是在骑马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些伤。”

        “伤势要紧吗，伤到哪里了，我看看？”来人说着就上来查看李达的伤势。

        李达看我和孔延的反应，心理也大概明白了一些，顺着我俩往下说：“大人放心，一点皮外伤，没事的。”

        来人看李达背上衣服还沾着血迹，示意我们揭开衣服一看，背上鲜血还没有干。“你这背上就是你母亲给你刻的纹身吧，看来你这真是摔的不轻啊，现在还冒着血呢。用药了没？”

        “用过了，所里彭参军还专门来看过他。”孔延赶紧接口。

        听他说出李达背上纹身的来历，我们更加确认了来人就是北京的领导，因此更加不敢怠慢。

        来人又询问了李达一些情况，包括脸上的伤疤来历，从军的经历，这些我们私底下已经彩排过很多遍了，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可见来人对于我们的回答也非常满意，不停的点头。

        这时，就听外面人生鼎沸，脚步嘈杂，一会脚步声就来到了屋外，接着千户、百户、总旗呜呜泱泱挤到了屋内，狭小的屋子挤满了人，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千户见到来人，连忙陪着笑脸：“张大人，您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呢，可是让我们一顿好找啊。”

        张大人也笑着回应：“我这不是没事吗，随处走走，千户大人果真是治军有方啊。”

        “哈哈哈，张大人您太过奖了。这里太小，咱们还是回到您的住处再说吧。”说着，二人拉着手走了出去。

        除了李达，我们也跟着送了出去。张大人边走边说，“你们这个李达真是个好兵啊，本人比事迹材料还要过硬，是个好苗子，要好好培养啊。”

        “是啊，这是个好兵，我们以后就打算提拔他。”千户大人也应和道。

        这时，张大人看到人群中一个人，突然愣住了，用手一指，“刘存，是你吗？”

        众人皆是一愣，顺着方向一看，指的正是躲在人群后面的刘旗长。刘旗长看到张大人指出了自己，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倒地便拜，“刘存拜见张大人。”

        张大人也不顾众人的错愕，紧步上前扶起刘旗长，二人含泪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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