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诞生日

时间从九月迈入十月，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秋天不像夏天那么炎热又潮湿多雨，是个非常令人舒适的季节。伴随着秋天的到来，一批候鸟离去，白昼变得更短，樱花树的叶子都落下，而有许多地方的枫叶才刚红，一切都显得那么温吞和愉悦。

        只是最近悟总是鬼鬼祟祟的，让人琢磨不透他想干什么。

        不过只要确认悟不会丢下我，我也就不太在意这些，继续混沌地活着了。

        “小唯～～～”我像没有骨头一样从床上翻下来，再爬到跪坐在地板上的小唯身上，整个人都压上去。

        “这是怎么了？”小唯放下手里的针线，有些不解。

        “我不想起床～～～”我苦着脸。

        在我赖床的那些早上，就没有办法和悟一起出门了。

        虽然小唯脾气很好，但她每天早上从天亮开始就坐在我的地毯上做针线活，真的很像是在催我起床。

        “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小唯有些无奈。

        ······昨天晚上经不住悟的撒娇就把没收的游戏卡拿出来和他一起打游戏了，结果玩到三点钟才睡。

        我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钻回被窝睡到晚饭的时候再出来。

        就在我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的时候，卧室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白毛。

        “早上好。”悟走过来和我抱抱。

        “现在是下午了啊。”我把头凑过去和悟贴贴。

        “你也知道是下午啊。”他调侃我。

        “嗯······嗯······我还没睡醒，要去继续睡了。”话落，我继续模糊不清地往柔软的床上爬，却被悟一把拽住了。

        “今晚上我要出门。”

        “那我晚上不等你了。”我被迫坐好，不情愿地揉揉眼睛。

        “和我一起去。”

        “是出任务？”

        “不是，出去吃饭，就杰，硝子，几个前辈后辈，你都认识。”

        “哦······”我又要睡着了。

        悟顺手把我左肩滑落的睡裙肩带给弄回去整理好，皱着眉头看我两秒钟，伸出手指像推一个娃娃一样轻轻推我的额头——果不其然，我顺着他的力道向后倒，非常安心地仰倒在地毯上。

        “喂！你给我清醒一点啊！太阳都要落山了好吗！”悟用力地掐我的脸。

        我痛得一激灵。

        “哦哦哦，我起了我起了。”大少爷生气了，我只好飞快地爬起来晃脑袋。

        “······对了，我们要去干什么来着？”我迷茫地站着，大脑宕机了一会，缓缓地说。

        最后我还是被迫想起了今天要出门，洗漱一顿后又慢蹭蹭地换了衣服。

        由于我大脑宕机而有些恼火的悟早就换好了私服，自然地躺在我的床上，津津有味地翻我的粉红少女漫画。

        还是上次一起去秋叶原的时候买的呢。

        我换完衣服，想想还是打算戴颈饰遮一下脖子上的束缚。

        裙子是某一次去高专的时候从宿舍带回来的，鹅黄色，带着小花边，据悟说是某个任务对象的谢礼。

        找不到可以适配的颈饰了，怎么办呢？我有些为难。

        “不用遮了，其实硝子她们都知道，只是没戳穿你而已。”

        “可是这样看起来总是像裸奔了一样。”我这么说着，也只好那么坐到梳妆镜前。

        小唯站在我的身后帮我打理我已经长长了一些的头发。

        “唯，你先出去吧。”悟说着，然后站在我身后，从唯手里接过梳子给我梳头发。

        悟平时可不会这么伺候人，一般都是我伺候他，今天是怎么了？

        我通过镜子看着他。

        悟看起来很开心。

        “悟，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不是哦。”

        “京都校的前辈，好相处吗？”

        “你不是见过吗？冥冥小姐和歌姬啊。”

        “哦。”我点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那就好。今天过的好吗？”

        “怎么说呢······是超糟糕的一天！今天上午我去吃了上次说的那家店的新口味，好像吃了一嘴塑料一样，味道好奇怪，直接避雷了。亏我还那么期待！”悟有些夸张地用着女高中生句式说，明明评价是超糟糕，表情却是很愉悦的样子。

        不过悟说了是“超糟糕”，我就习惯性地应答了。“是这样啊。那需要充电再出门吗？”

        所谓充电，其实就是什么也不做地靠在一起或者抱在一起贴贴，只要两分钟，来不及的时候三十秒也可以，悟就满电了。

        “不用！今天我的电是满格的哦！”悟中气满满。

        ······好吧，所以超糟糕在哪里呢？又是悟随口一说的啊。

        我顿了一会儿，看看镜子发现头发还是那个头发，除了更乱一些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我叹了一口气，把梳子接过来梳了两下，然后扎起一个小小的揪揪。

        “悟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话？”

        “诶，被看穿啦？”悟故作惊讶。

        “悟根本就没想藏吧？”

        悟被我戳穿了，倒也不脸红：“嘛······其实啊，我是想问，如果你自由了，想做什么呢？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我自由了？

        我歪歪头。

        怎么才能算自由了？

        “不知道诶。其实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老实说，那——么长时间过去了，我都不在意束缚的事了。就算没有精神也没有什么，没有自由也没有什么。因为悟说过会「永远」做我的主人的，对吧？”我想了一下，轻快地说，看着镜子里的悟。

        反正只要悟在，只要大家在，就可以了。

        悟听了我的回答，了然地点点头：“当然啊，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那你呢？你会离开我吗？”

        悟的声音平和而冷静，我听不出里面的感情倾向，也听不到一丝乞求或挽留，仿佛我说什么他都可以平静地点点头，然后淡淡地说：“哦，我知道了。”

        真是冷漠。

        不过我本来也只是悟的猫而已嘛。

        猫又能祈求什么呢？

        我拉过悟的手，轻轻地，轻轻地咬了一口，“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悟。”

        在我推门的一瞬间，所有的小礼炮同时被拉响，彩带嘭的一下子全都飞到我们的头顶，缠了我们一身。

        “呜啊！！”我好像一只被彩带织成的网给缠住了的猫一样，不管怎么都无法挣脱，最后自暴自弃地站在原地。

        “生日快乐！”

        咦？

        我看看笑的开心的大家，再看看同样开心的悟。

        原来悟在忙这种事吗？

        是生日啊。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一天的生日，原来是在红色的秋天里。

        “······真是吓到我了。”我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把彩带拨开，走进房间，心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与惶恐。

        是生日啊，普通孩子才会过的生日。

        他们吵吵嚷嚷地一起涌进来，气氛就一下子热烈了起来，倒是颇有普通高中生开趴的氛围。

        歌姬前辈明明长得很可爱，脾气却很暴躁，目前为止已经追着悟打了八百回。

        冥前辈身材好好，性格也很成熟可靠，不过听杰说是个掉进钱眼里的美女。

        七海和灰原都很会照顾人，七海冷静可靠，灰原则活泼又懂得与人相处。

        大家都是好人。

        大部分时候我只是腼腆地笑笑，倒是悟，像主角一样在整个房间里混来混去的，连杰也开始暴露自己的恶劣本性，两个人一起被集体追讨，不知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我只好和他们一起逃跑，又被硝子一把拉回正常人阵营，换来悟的哭哭猫脸。

        时间过了九点钟，我们开始玩游戏。

        “三号和九号，如果是异性的话请一楼接待大厅用对方的口头禅和人搭话，如果是同性的话请公主抱一下。”我说道。

        国王游戏，今天我第二次抽到了国王。

        “我是三号！”五条悟兴奋举手。

        “我是九号。”夏油杰的表情有些崩塌。

        “哇哦。”我忍不住发出期待的声音。

        “哼哼哼，我来抱杰吧？毕竟从身高来说当然是我长得高啦～”五条悟开始撸袖子。

        “不，公主这么尊贵的身份还是五条大少爷来当吧。”夏油杰纹丝不动。

        “杰这么弱真的抱得动我吗？怎么说都是我来抱比较好吧？”

        “我······”夏油杰刚想反驳，就被硝子打断了。“百穗喜欢谁来当公主？”

        “悟。”我毫不犹豫。

        因为老是被悟公主抱所以也想看悟被公主抱的样子。

        娇～俏～猫～猫～

        “诶～怎么这样？”五条悟像模像样地垮下个小猫脸，不过半秒又重新笑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抱着我去一楼大厅转一圈也没问题的吧？”

        悟今晚订的是总统套房，一楼是接待大厅，下去转一圈的话社死的一下子就变成两个人。

        “好啊好啊。”我兴奋点头，夏油杰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在我和歌姬的欢呼声中抱着身高比他还要高一点的五条悟在一楼转了一圈，而悟的委屈猫猫脸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超热情地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收到了一堆写了联系方式的小纸条。等他们上来的时候，夏油杰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惊！查询盘星教教主精神状态！

        “杰？还好吗？”我忍不住晃晃已经进入贤者状态的杰，杰仿佛全身上下连那一缕刘海都石化了。

        “干嘛不关心我？出丑的是我才对吧？”五条悟不满地凑过来把我们俩隔开。

        “可是悟很享受的样子嘛。”

        悟再次垮起一个委屈小猫脸。

        “还玩游戏吗？”

        “玩！”我欢呼一声。

        “······有这么开心吗？”杰在我旁边吐槽。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好像兴奋过头了诶。

        但是，今天是生日啊！所以开心也没什么问题吧？

        ······

        “哼哼哼哼～我是国王！！！”又一轮，已经喝醉的歌姬前辈自豪地举起手中的牌。

        ······

        单纯的吃饭倒是很快，不过加上游戏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歌姬前辈早已经过了发酒疯的时间，玩着玩着游戏就“咚”的一下趴倒在桌边，被没钱拿就没动力的冥冥前辈打包带回了京都校。

        七海和灰原也不是太能喝酒的类型，在十点左右的时候告辞离去。

        硝子千杯不醉，我和悟在玩游戏的时候都用超酸的柠檬水代替惩罚了，现在只剩下杰喝的有点多，一副不清醒的样子。

        不过我还没怎么见过杰失态的样子，所以还是挺有趣的。

        有点喝醉的杰，耳朵也红红的，暴露出一些本性的恶劣，和悟几句话不投机就扭打在一起。

        悟也是，明明可以用无下限却非要和杰学小学生打架，本来只是两个人的枕头大战从第一个打到我身上的枕头开始就变成了四个人的大乱斗，昂贵的真丝枕头被我们从各个房间里掏出来当武器扔的满地都是，最后我这个体力弱鸡没一会就趴倒在枕头堆上一动不动了。

        “不是吧？这就不行了？”悟拽着我的小腿把我从枕头堆里拖出来，一脸不可置信。

        “好累～我不想动了······”我欲哭无泪。

        “那蛋糕也不吃了吗？今天蛋糕是我订的。”脸红红的杰也凑过来。

        “吃吃吃！”我立马满血复活，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说起来为什么蛋糕是杰挑的啊？”

        “当然是我把主导大家口味的机会让给杰啦～”悟在旁边插话。

        “是因为悟上午挑的那个蛋糕实在是太甜了，于是我重买了一份。”杰无情吐槽。

        蛋糕上面插好蜡烛，我数了数，是七根，夏油杰掏出打火机来把蜡烛点燃，最后一根蜡烛点燃，悟“啪”地一下把灯摁了，客厅陷入漆黑，许多超有氛围感的小夜灯却亮了起来。

        像星星一样闪在夜空里。

        “来许愿吧来许愿吧！”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要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呢？

        我想了想，却不知道该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明天会发生什么？明天的我又会在哪里？明天的我又在为了什么而活着？

        然而我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直在照顾我，包容我，替我摆平麻烦，保护我活下来的大家。

        黑夜里，我看到的是那双永远清澈的眼睛。

        于是我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下了愿望，然后轻轻吹灭了蜡烛。

        重获光明。

        我把蜡烛取下来，静静地开始切蛋糕，刚想把蛋糕递给悟，就发现悟直勾勾地盯着我。杰和硝子也一反平常地安静。

        “怎么突然看着我？”我有些不安。

        我又做了很奇怪的事吗？

        “你刚刚的眼神也太不妙了吧。许了什么奇怪的愿望？”

        我犹豫了一下。

        “快点说啊！”

        我低下头：“我自己是没有什么愿望的，只是希望大家都能长命百岁就好了，长命百岁，平平安安，这样子就好了。”

        只是这样子就好了。不需要永远在一起，也不需要有我。

        只要大家能在这个世界里平平安安就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五条悟按住头一顿狂揉。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五条悟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奇。

        “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啊！”我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挣扎开。

        “悟，别欺负她了。”杰在旁边解围，悟才不满地松了手。

        “你知道错了没？”五条悟抱起胳膊，理直气壮地问我。

        “······我哪错了？”或许是今晚上太开心了，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掐着腰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他。

        “好啊，那你今晚上别想睡了！”悟气鼓鼓地说道。

        “哈？你个混蛋认真的吗？”硝子和杰两脸震惊。

        “我······当然是认真的啦！！！打游戏不行吗？”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弱气了起来，撇着嘴说。

        每次我想睡觉，悟都会利用我只要一停下就会连累他的愧疚心拉着我熬夜，什么时候我惹他不高兴了他就会气鼓鼓地拉着我打游戏。

        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惩罚游戏。

        “悟真是混蛋。”我在心里腹诽着，却一不小心说出声了。

        硝子和杰一起附和：“赞同。”

        悟：“哈？胆子挺大啊，你敢再说一遍？”

        呜呜呜救命啊！！我大叫着往硝子怀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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