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额头吻

夜深人静，我在拆礼物，悟在我旁边吃蛋糕。

        是从一进门开始就难以让人忽略的一堆礼物！！

        我兴冲冲地找到一把小刀开始拆包装。

        第一个就是杰的礼物，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是一对奶白色的耳钉，圆圆的没有多余装饰，也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小小的很可爱。

        虽然大小比杰的要小很多，但是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杰的耳钉，纯黑色的，被光直射的时候会反射出漂亮的光泽。

        就像是一对一样。

        小盒子里有一张小卡片，正面和反面都写了字。

        悟凑过来，一只手环过我的腰，下巴放在我头顶上，另一只手则无比自然地把我手中的卡片拿走。

        悟看完了正面看反面，看完了还要再嫌弃自己的挚友一句：“咦～真恶心耶。”

        “上面写了什么？”我问他。

        “嘛，我的了。”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卡片放进自己的口袋。

        怎么这样！我挣脱他的怀抱，气鼓鼓地瞪着他。

        然而悟完全没有要还给我的意思。

        “还我。”我伸手。

        悟装作没听见。

        我伸手去摸他口袋，他敏捷地躲开，然后得意地朝我做鬼脸。

        ······好气哦。

        我只好继续拆礼物，将小刀狠狠地一下戳到包装上。

        剩下的礼物都是中规中矩的，精致而又不过分昂贵的东西，有不少看起来是到哪里去做任务而买的当地特产。

        尽管拆礼物的过程很兴奋，可是我找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悟送的礼物。

        诶，是搞错了吗？我又找了一遍。

        真的没有呢。

        嘛，算了，反正是悟嘛，礼物也就不重要了。我这样想着，就把东西都收拾好，把包装纸拿去扔掉。

        悟拉住我的手腕。

        “怎么啦？”在这个时候被悟拉住，我心里高兴得很。

        “过来。”

        好吧，我就坐到他身边坐好，心里砰砰直跳。

        肯定是礼物吧？

        “转过去。”

        本来扎好的头发早在玩枕头大战的时候就散了，乱糟糟地披在肩头。

        悟温热的手附上我的后颈，将我及肩的头发向两侧分开，露出洁白的，漂亮的，又戴着黑色束缚的后颈。

        我察觉到悟火热的目光在注视着我，感到自己的脸慢慢变得滚烫，心跳也越来越快。

        「很像小狗项圈。」杰曾经这样评价过。

        当时我气的半天没理他，但是后来自己去照镜子才发现，这真的很像成人片里常会出现的那种小狗项圈。

        特别是，悟真的是我的主人。

        小狗在被人注视着。

        很羞耻。

        我正感到脸红，下一秒，却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那倒霉玩意被悟拿掉了。

        我呆了两秒才缓过神来：“诶？！！！！！”我震惊地转回去盯着悟看。

        悟又示意我伸出手，把剩下的也摘掉了。

        “啊～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悟舒出一口气，把那些东西毫不怜惜地扔到桌子上。

        怎么回事？就这样摘掉了？真的没问题吗？

        我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已经没有束缚的手腕。

        “······悟？”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悟刚刚做了什么？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吗？虽然这个「不久」有点久，但是我最后还是做到了嘛。喂，不是，你哭什么！！笨蛋吗？”悟本来想耍一下帅，看着我突然掉眼泪，只好有些慌乱地给我递纸巾。

        那些因为束缚而失去的活力在慢慢回归我的身体，我感到那些被束缚的细胞一个个苏醒，感到一股热血涌上我的太阳穴，在我的大脑皮层砰砰直跳，感到自己真正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而不是像之前一样轻轻地飘在云端里。

        我将不会再在某个深夜或是清晨活活被束缚痛醒，不会再为那些无形而伤人的目光感到自卑。

        我的身上没有了这肮脏的，黑暗的束缚。

        我将手抚上胸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过我的心跳，那是属于一个健康人，属于一个自由人的心跳。

        我和「其他人」一样了。

        “我自由了？”我的声音里满满的不敢相信。

        “是啊，好好感谢我吧笨蛋。”悟笑的十分得意。

        自由了。

        因为悟。

        「小川，你愿意戴上吗？我保证，不久就会拿下来的。」悟曾这样说。

        这个「不久」，是悟的夏天和秋天，是悟的一个季节，是他的许许多多的不眠不休的日夜。

        全都是因为我。

        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家伙。

        明明不想哭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谢······谢谢，这真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我眼里还带着眼泪，努力地朝他笑。

        悟真是我的恩人。

        “就猜你会这么想。但是啊，这不是礼物，是我们之前的约定。”

        “啊？”我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样能让人铭记一生的事，还不是礼物吗？

        “好心的五条大帅哥可是另外给你准备了礼物哦～猜猜是什么？猜到了就告诉你。”悟调皮地说，又抽了一张纸巾糊到我满脸的眼泪上。

        我继续擦眼泪。

        礼物······悟会送什么给我呢？

        我完全不知道悟会送什么样的礼物。

        “我不知道······”

        “只要是我送的你都会喜欢，对吧？”

        我点点头。“只要是悟送的都喜欢。”

        “那就闭眼。”

        我乖乖闭上眼睛。

        “锵锵！可以睁开啦！”悟欢快地说。

        我一睁开眼睛，就被这片纯净的蓝色给抓住了。

        这是一块水滴形的蓝宝石吊坠，在房间灯光的照射下流淌着绝对美丽而纯粹的蓝色，像是一块被阳光透射的海水，微微晃动一下，里面便随之涌起一片纯净的波涛，又好像是千百年前的一片天空，在一个眨眼的刹那，便被永恒的封存。

        不，不像，这些都不能恰当地形容它。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小心地接过它，仔细地端详它。

        到底是什么呢？

        我将它拿起来，无意间与悟对视，悟眨了一下眼睛，眼波流转，顾盼神飞，仿佛这世间的所有凡尘都瞒他不住，都困他不住，都拦他不住。

        我不禁恍然大悟。

        像悟的眼睛。

        这块宝石像悟的眼睛。

        顿时，我感到口干舌燥，很慌乱地将项链往他手里塞，却被他拒绝了。

        “干嘛？你不是说会喜欢的吗？”悟的声音有些生气。

        “不，不是······”我没由来地感到脸红，慌张低头，仿佛自己被看穿了一样。

        “怎么啦？”他皱皱眉，凑过来。

        而我只是低着头脸红。

        于是悟很没有耐心地挑我的下巴，很不满地和我对视。

        因为习惯了与悟相处，所以忘记了这双眼睛是多么的不染凡尘。

        太美了。

        我怎么能将这样的东西戴在身上呢？

        我滞住了呼吸，不敢与他对视，被迫仰着头，只好害羞地闭上眼睛，脸红的像火烧一样。

        “······你这是害羞了吧？我说，你天天黏我身上你都不害羞，送你礼物你就害羞了？我还比不上一条项链？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再次将项链塞回他手里，嗫嚅着说：“我不能收这个······”

        “为什么？”

        我说不出话来。

        “喂喂喂，我真的要生气了哦？”悟的声音极具压迫感。

        我有些慌乱地说：“可是这是诅咒啊！！”

        绝对是诅咒的吧？像悟的眼睛一样美丽的东西，绝对是诅咒啊！

        悟愣了一下，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不是吧？！”

        我茫然地看着他。

        啊？

        “来，你看着我，别眨眼啊。”悟再次和我对视，这次的目光认真了许多。

        这是······干什么？我困惑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他就收回目光，也不知道看出什么来了，总之是重新安了心。

        “为什么觉得是诅咒？”

        “因为······因为这个很像悟的眼睛。”

        悟有些不满：“我的眼睛就是诅咒？”

        我疯狂摇头：“才不是，是因为太好看了。悟的眼睛和这块宝石也太相似了。我根本配不上这根项链。而且，就算单从价值上说，这也太贵重了，恐怕把我卖了都买不起这根链子。”

        链子都买不起，更不用说是宝石了。

        我越说越羞愧。

        悟叹了口气，开始戳我脑门：“你配不配得上当然是我决定的。你是觉得我傻吗？”

        我疯狂摇头。

        悟怎么会傻呢？

        “那就是了。至于钱，这是我从家里找出来的旧物，根本就没花钱。再说了，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

        我继续摇头。

        “你喜欢的吧？”他再次把项链递给我。

        我低头看着这条项链。项链的链子也和普通的项链材质不一样，看起来亮亮的。宝石外圈有一圈不太显眼的双层金属环，水滴形的宝石可以在其中转动，反而让宝石更像一只眼睛。

        怎么能不喜欢呢？极致的，美好的，不存于世的东西。

        我有些动摇了，静静抚摸着这条项链：“喜欢是喜欢。可是，我该拿什么报答你呢？”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你再说一遍这句话我就要恶心吐了。”悟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做出夸张的表情。

        我将项链递给他，有些害羞地转过身去：“可以······帮我戴上吗？”

        悟接过项链，欢快地戴到我的脖子上。“戴上了就不要摘下来了，这东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大概能稍微保护你一下。”

        我早有预料地点点头。

        他就势从后面抱住我，蜻蜓点水一样地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快速吻了一下我的后颈。

        “死都不许摘下来哦。”他说。

        我再次应下，然后向后靠进他怀里，体型差让我正好整个被他抱进怀里。

        现在是半夜一点，就算是繁华的东京，周围也稍稍安静了些。

        在悟的怀里我很安心，安心到连萧瑟的秋风也感觉不到。

        “今天开心吗？”悟在我身后，闷闷地问我。

        “开心。”

        “开心就好，也不枉我（老子）辛苦那么久······嘁，杰那家伙也没给我帮上忙，真逊。”悟把我当个抱枕一样抱着，嘴里嘟嘟囔囔的有点生气。

        听说在给我准备生日的时候杰放了鸽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试图劝慰他。

        “不许说话！我累了······”悟像只大猫一样炸毛，示威性地收紧搂着我腰的胳膊。

        我只好乖乖闭嘴，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悟，这么晚了，要不我们······”就在这睡好了，反正房间是足够的。

        “都说了不许说话！一会我有任务呢。”悟生气地把我勒得更紧，我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被这只大猫压的紧紧的。

        有些难以呼吸了。

        我只好低着头，垂着眉眼看悟紧紧地抱住我的手。

        又白又漂亮，但是不管是从大小还是关节，都一看就知道是男性的手。

        手机铃声很快响起，充电时间结束，悟松开了我。

        “想要在这睡还是回去睡？”悟说。

        “我自己也能在这里睡吗？”会不会给悟添麻烦？

        “当然啦，今后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来去自如的嘛。”悟依旧很欢快。

        任何一个地方······来去自如？

        那悟就没有理由再为我停留了吧？我会离开悟，去到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吗？

        听到这句话，看着悟的表情，我突然很想哭。

        以前那样彼此属于对方的日子或许就要这么结束了。

        不，我才不要结束。

        “悟，我想······”我很郑重地开口。

        “别说。”悟的食指按上我的嘴唇，及时止住我的话头。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说：“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相信你。但是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什么承诺都不要保证。”

        “你已经不是之前说什么都无需担心的时候了，你的灵魂会替你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与每一个承诺。一旦有所违背，这些就会变成无法摆脱的、刻印在灵魂上的诅咒。”

        “所以以后说话要先过过脑子了。”他笑了一下。

        诅咒······吗？

        我愣在原地。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悟不再停留地离开。

        诅咒，会刻到灵魂上呢。

        真的被诅咒会很痛苦吧？

        但是，刻印在灵魂上又怎样呢？

        没有悟，也就没有我啊。

        我的灵魂都属于悟啊。

        我不是悟的吗？

        我在房间里愣了好久，最后遵循身体的本能冲出了房门。

        远远地，我看到悟正在电梯口一边等电梯一边接电话。

        “悟！！”我尽力大喊着。

        走廊的一串声控灯应声亮起，悟也随之回头。

        一下子亮起的灯光让我很害怕，可我更不想错过现在，不想错过把想说的话说出口的机会。

        于是我向他跑过去，在接近他的时候张开双臂。

        悟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么做的缘由，可是还是下意识地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悟总是令人安心。

        “怎么了？”悟还在接着电话，有些不解地问我。

        我抬头看他，朝他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漂亮的脸，来不及平息呼吸，就急忙忙地向他说：“悟，我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只是想说这个，哪怕被诅咒也没关系。”

        就让灵魂替我记得好了。

        让诅咒将我们连结在一起，让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这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永远，是灵魂的约定。

        我不要离开悟。

        永远都不要。

        哪怕是死也不要。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任务相关，悟却没有管电话，而是惊讶地低头望着我。

        我第一次看到了悟认认真真惊讶的表情。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我松开搂着他的手，后退一步。

        可是悟连头都不转一下的。

        电话那一头已经传出了困惑的声音，可怜的辅助监督大概以为自己又被戏弄了。

        “······电梯来了！”我顶着一张因为过于激动而红扑扑的脸，指指他身后。

        “我知道。”他说，好像大脑都停止运转一样。

        “那就快点去啊。”我有些着急。

        然而悟却向前走了一步，他伸出右手，缓慢而坚定地牵住了我的左手，然后他用左手取下我的发卡，把我的刘海全都别了上去。

        我有些紧张，准确的说是非常紧张。

        我们从来没有牵过手。

        我的手比他的小许多，此刻被他的手紧紧地包裹着，感受着他手心滚烫的温度，真的很烫。

        然后他亲我了。

        这次是我感觉到的。

        轻轻的。

        是额头。

        像印记一样。

        这是对猫表达喜爱吗？

        抑或是······爱？！

        他的吻一触即离，我震惊地挣脱他牵着的手，双手捂住额头正中被亲吻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要亲我？

        “承诺。”他看着我，低低的笑了。“刚刚是你的承诺，现在就是我的承诺。我也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叮”，长期无人登上的电梯自己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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