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

方大桥此人看着虽不太靠谱，但谈起正事来也是有条有理。

        江湖走商是一个很辛苦的职业，风险也很大，路上如果遇到土匪强盗，挣不挣钱的暂且不说，命可能都得搭里面。

        走商一定程度上还可以说是一个移动信息收集渠道，古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出镇子，再加上交通工具只有马车，行程艰难，导致信息很闭塞。

        “家里大概还有三大桶的成品，你什么时候出发？”之前酿酒的时候就考虑到批发的事情，索性多酿了一些。

        “三大桶我都可以拿下，这几天和兄弟们联络联络，等三天。三天后我到店里来取。”方大桥他们一行大概十五人，身手都不错，有自己这几年固定走下来的商线，倒不担心销路问题。

        “行，那就这么定了。”

        一桶啤酒约定的价钱是二两银子，三大桶就是六两。齐安还送了十几壶甘蔗酒，让他们看看销路怎么样，就当作添头。

        至于他们最后能把啤酒买到多少价钱就看自己本事了，这样的新奇事物，总不会做赔本生意。

        等商议好啤酒批发的事情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本该打烊的店，这会儿还进来五六个人，店也就不关了。

        齐安去后厨准备饭菜，程氏和大丫开始打扫店铺，雅间里这会儿没人，两人拿着水盆、抹布四处擦拭。

        等给客人都上好菜，一家人也在店里吃起晚饭，方大桥走的时候又买了一壶啤酒，看来很合他心意。

        程氏年纪大了，累了一天腰都快支不住了。

        “娘，要不今晚你也别回家了，在店里住着。”王氏虽也忙了一天，这时候只觉得有点累，身体倒还是好的。

        “是啊，雅间里都可以住人，等第二天收拾好铺盖就行。”程家大哥今天跑了一天，却不觉得太累。“让大丫陪奶奶住店里吧。”

        “后院柴房倒也是能住人的，这个天气也不潮湿也不冷。”程氏是觉得既然是客人吃饭的地方，也不好让一个老婆子住里面去，老人家忌讳很多，又不是再没别的地方住了，住那里面去。

        “要不把上面雅间改一间当卧房，就最里侧的那一间。”二楼一共四间雅间，其中一个大房，两个中房，最里侧的那个稍小一些。

        “安丫头，那都是做买卖挣钱的，怎么能留着住人呢？”王氏一听就觉得是新媳妇不知道过日子。

        “大嫂，我是觉得我们要在店里谈生意，总不能和这次一样在大堂里就谈吧，这次是打烊了，人少，那下次呢？总不能让他们等着。有个小屋也好一些，不管是家里人住，还是谈生意都会很方便。”

        齐安见王氏没有反驳，接着说道，“再说楼上雅间大多时候也用不了四间，总空着，我们却要住在后面柴房里多不划算啊！”

        “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才能好好干活不是。”

        “行啦行啦，大嫂也听懂你的意思了。哎，咱就是挣钱的，说来这钱是挣不完的，身体垮了，啥也就没了。”王氏说着，就拉起程氏的手，“娘啊，我这也是见识短浅，没想到这一层，也不是说就忍心让您去住柴房去。”说着眼眶都红了，王氏嫁人后和婆婆相处算是顶好的，一想到可能因为刚才的话，让两人离了心，就忍不住心里泛酸。

        “你看你哭什么，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没个当娘的样，我还能说你怎么着。”王氏连忙说着，还腾出手，把大丫拉过来。

        “你看让孩子看笑话了不？”

        王氏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赶紧抬手用袖子擦起来脸，“我这不是……哎，以后娘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吃完晚饭，程氏、大丫、程三小子程义都留在店里看店，其他人都坐在马车上乘着晚霞往村里赶。

        “哇，这么多钱！”

        齐安刚进屋就把今天开业挣得所有钱倒在床上，哗哗哗铺了一堆，铜板、碎银。

        程潜给马喂完草也进来了，“累不累？”说着将扑到铜板堆里的小兔子一下抱起来，“这钱都多脏啊！你就这么往身上蹭。”

        “还好还好，我这不是激动嘛！这可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当然现代的不算。

        程潜看着齐安微挑眉。

        一个激灵，瞬间想起，原主好像是富贵家庭出身，我好像不小心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啊啊啊，我不管，我就是高兴。”齐安死命勾住程潜的脖子，整个人贴在程潜怀里。

        解释不清了，再解释也可能就是越描越黑，耍无赖就是了，再说了，自家老公想抱就抱。

        铜钱用麻绳五十个一串串起来，等攒的比较多了就换成银子，银子到时候兑换成银票。

        齐安满脸认真地数着铜钱，有条不紊地串着铜钱。

        “你猜我们今天一天赚了多少钱？”

        “十二两三钱，加上晚上卖啤酒的六两银子就是十八两三钱。”程潜帮着串钱，随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严重怀疑自家相公是随便胡诌的，这都还没数完呢。

        “你相公今天一天都在干嘛啊？”程潜一脸无奈，伸手揉揉兔子头。

        “哎哎哎，你还没洗手。”说完又为自己辩解道。

        “嗐，我这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而且今天一直很忙，我还以为你没空对账。”解释完又体贴的补充，“以后我们可以三天对一次帐，小本生意没必要天天对。”我可是真是一个古代好娘子啊！

        “我其实随手就做了，不费心。”

        “行吧。”两人忙了半个时辰才把这些钱规整好，还真是十八两三钱。

        “话说今天忙是忙了点，但挣得不错啊。”齐安躺在被窝里兴奋地转圈圈。

        “之后几天客流也就差不多稳定了，等能忙过来也就可以干些别的。”程潜将扑腾的小兔子摆正塞被窝里。

        “今晚还要讲故事吗？”

        齐安默默吐槽，看不出来某人还有当说书先生的志向啊。虽说故事本身很无聊，但打击自家相公的事情还是得三思而后行。

        “要不你说说你出去这几年的见闻吧！”纪实的也不错。

        这话刚说出口，就见刚才还说要讲故事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要不明晚你将给我听，我好疲惫哦！要睡觉啦！”

        程潜倒没意见，只揽着怀里的小宝贝也闭眼假寐。

        现在的生活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军营里温饱问题这些暂且不说，天天都得在刀尖上添血，朝廷给的军饷一层一层下来剩的不多。

        年少的时候很难理解当一个朝廷连行军打仗的军饷都能层层剥削，他们到底还能存活多久。

        渐渐的也明白了，该负重前行的已经在坚持负重前行，后来连为谁而死都有些恍惚，为那些朱门酒肉臭的权贵，还是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的当权者？

        如今卸甲归田是无奈却也是庆幸，为这样的朝廷，不值。

        边塞战争也停了，五六年的战争，关内的人甚至完全都不知道战争何时起的，何时停的。

        他一个大头兵一路到常胜将军，这一路荣耀后面是多少次危在旦夕，都是鬼门关上夺来的。

        就这么将自己用命换来的功勋舍弃掉，怎么会真的甘心呢。

        眼底阴黯，只希望那人不要让人失望，若是他能到那个位置，再出山倒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给怀里的人掖紧被角。

        到那时，小兔子喜欢什么，他也能给得起了，倒也不必为十几两银子忙里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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