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们的结局

　　“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可以颂念女神尊名，然后把3-2093扔出去。”

　　塞西玛让邓恩随身携带混乱徽章时说过这句话。

　　当时的邓恩不明白这有什么用。

　　就算黑夜教会和迷雾城有什么特殊关系，能把混乱徽章发挥出类似符咒的力量，也不至于用“黑夜女神”的尊名作为开启咒文。

　　很难说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渎神行为。

　　在连神降都几乎不再发生的第五纪，并非神眷者的邓恩，连祈祷获得回应的可能性都没有，直接引来神灵注视的可能性更是无限接近于0。

　　可再多疑惑也没有让他放弃尝试。

　　亲自操控1级封印物和梅高欧丝战斗过，邓恩并不觉得老尼尔能战胜真正的邪神子嗣，他不知道老尼尔的力量来自哪里，但他了解老尼尔。

　　老尼尔停在序列9太长时间，骤然获得强大力量必然会引发认知不协调。

　　相处多年，他知道老尼尔偶尔也会想象自己像个英雄般去战斗。

　　但值夜者的牺牲从来都不是为了当英雄。

　　只有默契配合他们才能活下来，保护更多人不被超凡灾祸夺走人生。

　　因此，他回来了。

　　他相信塞西玛那些难以理解的布置都是为了现在；

　　相信教会对最坏的结局早就有所安排；

　　相信自己的同伴们能以最快速度赶回来，接替他们的行动真正解决掉邪神子嗣。

　　而真相是，用“黑夜女神”尊名强行驱动的混乱徽章确实能解决问题。

　　可所有存在都不会想到它是怎么解决问题。

　　老尼尔拼命激发“噩梦棋盘”的力量束缚住邪神子嗣，可邪神子嗣根本没有抵抗，更没有想要躲开，祂就像攀登高峰想要目睹日出的旅人终于达成目的，肆意绽放着笑容扇动那只残破黑翼，主动迎向散发灰白色迷雾的混乱徽章。

　　原来……

　　无法自主行动的表现是假象！

　　极度残缺的身躯是谎言！

　　祂的目的从头至尾都是为了让邓恩主动使用混乱徽章！

　　明白这个真相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邪神子嗣就得到了祂想要的，只有那个始终藏在老尼尔血肉中的“厄运布偶”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众人能看见的，是一道道灰白迷雾从邪神子嗣手中炸开。

　　他们看不见的猩红迷雾更是卷起混乱龙卷风，以巨大地坑为中心向外释放牵引力，不断吸纳廷根市的“变化”与“混乱”，把所有隐藏存在的视线吸引过来，那些被各种原因拖住脚步的家伙立刻摆脱障碍向这边赶来。

　　爆开的灰白色迷雾飞快凝聚为三道粗大迷雾触手。

　　它们无视任何力量的阻隔直接缠住老尼尔、邪神子嗣和邓恩，电光火石间，他们的身体就开始崩解、消散，化作丝丝缕缕的灰白迷雾。

　　这个过程刚开始，邪神子嗣的笑容就立刻僵住。

　　依旧闭着眼睛的祂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邓恩身旁的克莱恩。

　　发现邓恩居然用这么离谱的方式使用混乱徽章，还处于惊愕情绪中的克莱恩，直接听到了重叠无尽声线的怒吼：

　　“你！”

　　世间众生的声音，无数象征智慧的语言，划分善恶两端的万千情绪统统凝聚为这个无法理解，但能清楚明白意思的单词。

　　这让混乱龙卷风的肆虐更加狂暴。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克莱恩就算有“最终守护者”保护，依旧被夺走了生命。

　　在晨曦光辉的笼罩中，克莱恩无力地瘫软倒地。

　　手中的水晶棋子和阳炎符咒全都掉在地上。

　　但“最终守护者”没有因为离开持有者就停止释放“守护”。

　　感受到克莱恩逐渐消逝的生命，它剧烈颤抖着漂浮在半空，如同银色太阳般绽放刺目光芒，逐渐出现在水晶棋子表面的裂纹没能让它停止疯狂。

　　就像它的名字那样，它是“最终守护者”，直到自我毁灭才是“守护”的终点。

　　但克莱恩太弱小了。

　　不管“守护”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都无法挽回他的死亡。

　　冰冷的身体，艰难的呼吸，暗淡的视线，杂乱的噪声都在告诉他自己快死了，作为序列8的非凡者，他最多比普通人多清醒几分钟。

　　但这没有意义。

　　身体的死亡不可改变，把灵体转化为死灵的方法他又不会。

　　在难得的寂静安宁中，他感受到了不远处战场的情况。

　　邪神子嗣好像是弄错了什么事情，彻底陷入疯狂。

　　祂想冲向自己，抓住自己做些什么。

　　可被灰白迷雾强行连接到一起的老尼尔和邓恩，得到了限制祂的力量，祂越是疯狂，自身衰弱的速度就越快。

　　在克莱恩的感知中，不过是五六次呼吸的时间，老尼尔和邓恩的气息就完全消失，属于邪神子嗣的气息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一丝。察觉那种脆弱状态甚至会在自己的意识涣散前消失，克莱恩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他不知道老尼尔和邓恩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还能清醒一段时间。

　　他想告诉两人还有伦纳德，他们成功了。

　　他们成功守护了廷根；

　　他们成功阻止了邪神子嗣给这个世界带来灾祸；

　　他想告诉老尼尔：

　　“你永远是真正的值夜者，是世上最好的老师，是值得被铭记的英雄……”

　　想着想着，他残留最后余温、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的身体，眼角留下一滴沾染灰尘与血水的眼泪。

　　这个细微变化似乎被某个满含恶意的存在捕捉到。

　　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在靠近。

　　对方行走在地下通道的边缘，小心翼翼捡起圣赛琳娜骨灰盒，全程都用恶毒癫狂的意志锁定克莱恩，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能感受到对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疯狂杀意。

　　那种加速他意识溃散的死亡气息，让他来不及思考这是谁。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中。

　　他失去了全部知觉。

　　……

　　就在邓恩强行使用混乱徽章的时候，迷雾城发生了一次小幅度地震。

　　物理意义上的小幅度地震。

　　很多居民都只有轻微震感，仅有少部分人察觉到更深层次的影响，在多拉格家正在接受新一轮治疗的赛丽亚突然苏醒，和多拉格同时望向头顶虚空，她拨开额前有些挡住视线的那缕头发，疑惑问道：

　　“这是怎么了，像是被攻打又像是被入侵，警报怎么没响？”

　　她的失控状况似乎好了不少。

　　那些分属不同意识的声音已经变得统一，让她说话带着些回声。

　　对于赛丽亚的问题，多拉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守护骑士，赛丽亚是“混乱使徒”，虽然都属于迷雾城的官方人员，但前者类似官方执法者，后者更像是直属神灵的下属，有些信息不方便交流。

　　基于这个原因，他只能使用万能回答说道：

　　“我只是个见习骑士，你应该去问凯撒大人，或者向神灵祈祷。”

　　不满意多拉格的敷衍，赛丽亚不开心地嘟着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企图用眼神让对方改变主意，可早就习惯这些套路的多拉格根本不接招，握住胸前的灰白色巨龙吊坠说道：

　　“继续吧，再有三次治疗，你就能痊愈了。”

　　“哼！”

　　两人基于各自原因并没有太在意这次迷雾城地震，但留在迷雾城的凯撒和祖拜尔，还有作为“混乱使徒”的洛蒂就完全不同。

　　因为廷根的白鸽莫名全灭，满脸严肃的凯撒立刻调派编号前500的白鸽前往廷根调查，为了保证效率它直接取用了赛西的超凡武装试验品。

　　“潜伏者套装”！

　　正在“树人王国”通过扮演消化魔药的祖拜尔，瞬间烧死祂眼前的所有腐化树人和自然眷属亡灵返回迷雾城，准备应对意外状况。

　　而漫游灵界给亚伯拉罕家族更新资料的洛蒂，放弃刚找到的“尘埃森林”，直接传送出现在廷根上空，出现在不可见混乱龙卷的暴风眼。

　　她出现的时候，刚好看见邪神子嗣化作灰白色迷雾消失。

　　虽然无法直接看见“变化”与“混乱”，但作为“混乱使徒”，她的灵感能清晰分辨出“变化”与“混乱”的不同，注意到造成混乱灾祸的源头就在下方坑洞中，身处鲁恩王国，再加上不远处的圣赛琳娜教堂让她有些忌讳，没能第一时间进入地下坑洞获取情报。

　　只能放任那里的生命气息消散。

　　作为曾经的“占卜家”，单纯出现在这里她就有办法快速获取到大致情报。

　　通灵黑夜教会的值夜者这种事情，还是稍微有些过分。

　　她只能换个方式深入调查。

　　数百被转化为密偶的昆虫四下散开。

　　正是这个举动，让她差点直接遇上一波又一波向这里赶来的“情报”，来自“占卜家”的危险预感，让她在遇见这些家伙之前，就让对应密偶进入“隐藏空间”然后加持“守密”状态。

　　有风暴教会的枢机主教；

　　有黑夜教会的主教和值夜者；

　　有蒸汽教会藏起来的半神级机械人偶；

　　有鲁恩王国军情九处的军官；

　　有极光会的半神圣者；

　　更有魔女教会的天使，以及某个状态不正常的死亡领域天使……

　　刚好遇见这些目标，同样退至“隐藏空间”加持“守密”状态的洛蒂嘴角勾起个好看弧度，很明显，有人想让她这个迷雾城的“混乱使徒”背黑锅。

　　但过于粗糙的巧合安排，却连她的灵性反馈都无法遮蔽。

　　是愚蠢？

　　还是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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