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交流

　　罗塞尔接近晚年时期写下的日记？劲

　　带着这种疑问，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看向另一页日记。

　　“二月十五日，今天是除夕，对了，今天下雪了，从37岁那年开始，我就独自过除夕、迎新年，在这天我会精心制作两个完全相同的红包，写上当年的属相，然后一个里面装888费尔金，一个里面装666费尔金，等清晨醒来抽一个，算是给自己添点喜气。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这点钱，但没关系，我很享受这种仪式感，这能让我记得我还是我，记得我是黄涛。

　　可是……可是，夏尔这个混蛋偷走了它们！

　　长子以父亲书房作为目标的小小冒险，让崭新的钞票被拦在新年之前，让锃亮的金币和银币落在地上，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很愤怒，想要杀人的那种愤怒！”

　　这页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克莱恩没有立刻去找后续内容。劲

　　他很理解罗塞尔为什么生气。

　　除夕和春节是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特殊节日，需要用另一套日历算法额外计算时间，很麻烦。888和666费尔金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只是一笔不值一提的钱财，可在他眼中，那是代表发财和代表好运的祝福。

　　是独属于他的私人回忆。

　　是代表黄涛的部分，而不是罗塞尔。

　　是绝对不可侵犯的禁区。

　　克拉恩不担心罗塞尔真会杀死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晚年的罗塞尔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家人终究是不同的。

　　带着些好奇翻动后面的日记，他很快就找了后续。劲

　　“那是我第一次打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们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生气，没人觉得我是因为那个手工红包，因为那些崭新的费尔金生气，没有人明白。

　　这个除夕是空虚的，悲伤的。”

　　“二月十六日，我没想到，当我在新年醒来，居然有一个小红包安静躺在我的书桌上，红包上写着‘送给爸爸，请原谅夏尔吧’，这句话旁边还画着一家人手牵手的简笔画。虽然红包里面是8枚面额50的费尔金金币，但是它们都被细致清洗过，还有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是贝尔纳黛！

　　只有我的小天使注意到了她的老父亲为什么生气，还用这种方法帮弟弟求情，真是个好孩子，唉，果然啊，儿子这种东西就是闹心。

　　看在小天使的面子上，我还是把夏尔从马厩里放了出来。劲

　　我还把那个没有被提前打开的666红包送给了贝尔纳黛，然后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这其是一种祈福仪式，一个代表好运，一个代表财富，惩罚夏尔是因为他搞砸了仪式，可能会让我们遭遇贫穷和厄运。

　　嘿嘿，小天使相信了，还说有爸爸在，一定没关系的。

　　真是个好孩子啊！”

　　难得看到罗塞尔比较正常的生活，克莱恩感觉有些奇妙，实在是这家伙的日常有着太多夫人、小姐、女士，还有魔女相关的内容，已经让他产生了这才是正常画风的错觉。

　　不过，罗塞尔亲自把夏尔揍一顿，还关进马厩的行为，对那个时代的贵族来说，已经很接近剥夺姓氏这种最为严重的惩罚。

　　也不知道这时候的罗塞尔有没有成为执政官，如果是，那克莱恩叔叔只能在心里默默同情一下夏尔这个倒霉孩子。

　　可他嘴边的笑容在阅读最后两页日记时立刻消失。劲

　　“十月十三日，阴雨天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

　　这段时间很奇怪，我只要入睡就会看见一片朦胧白雾，自从复现那块银牌尝试破解穿越奥秘后，我就偶尔会做这样的梦，但从来没有持续这么长时间，明明已经销毁了那块复制品，和这场雨有关吗？

　　为了解答疑惑，我决定做好准备独自探索这个梦境。

　　在这里我看见了绵延不断的废墟，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损毁原因，它们坐落在灰雾中，如同海洋上的浮岛，但我看不见‘海面’下方的风景。

　　说起来很奇怪，这里没有怪物，连个尸骸都没有，唯一算得上危险的，就是某些建筑物的尖锐处，只是……”

　　发现日记内容直接断在这里，克莱恩变魔术般快速用单手完成换页，继续阅读后面的内容。

　　“很多东西都是错乱的，相隔数个时代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不相关的异种文化拼接在一起，我很好奇，这里会不会出现地球的废墟。劲

　　第一次梦境探索没有任何收获就结束了。

　　我要小心一些，之前准备神奇物品时，范·艾斯汀可能察觉了什么。”

　　“十月十七日，该死的，连续的阴雨天还是引来了机械之心，我必须要加快进度了，那一定是我的错觉，是的，梦境是心灵的映射，不一定是真的，没错，这次我要走的更近一些，我要看清楚。”

　　“十月十九日，天上到底是什么，是鸟吗，它为什么在那里一动不动？山谷里又是什么，是蛇吗，它为什么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十月二十日，我捡到了半个被利器切开的轮胎，上面有一组英文字母和数字，DOT0312，这好像是一种地球上的标识，还有轮胎……

　　啊，该死，我哪里懂轮胎啊，我连驾驶证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可这里就是迷雾的尽头了，明明能模糊看见雾里更深处的建筑，就是怎么都无法继续前进，迷雾拦住了我。劲

　　看起来，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了。

　　DOT0312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真的穿越了吗？”

　　看到最后一句时，克莱恩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日记。

　　他也想过探索灰雾世界，可他不如罗塞尔，除了眼前这片灰雾，他根本不敢去到更远的地方。那半个轮胎上的DOT0312他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应该是指轮胎在2012年的第三周生产制造，是这个时代不存在的标识方式。

　　而2012年这个时间，比他和罗塞尔降临的时间更早。劲

　　至少……比他认为的要早。

　　心里这么想着的克莱恩，心灵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如同往常那样让日记消失在手里，然后微笑着看向塔罗会的各位成员，语调平稳而淡然地说道：

　　“你们可以开始了。”

　　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候般，“太阳”戴里克和“魔术师”小姐同时开口说道：

　　“各位……！”

　　刚开口两人就一起愣住，感受到“魔术师”小姐的急迫，“太阳”戴里克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用手挠挠头，推让着说道：

　　“抱歉，‘魔术师’小姐，还是你先吧。”劲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魔术师”佛尔思接受了他的好意，点了点头说道：

　　“不好意思，各位，我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需要大家帮我想想办法。

　　大概两周前，一位神秘人突然住进了我家，她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地方，床上的枕头是她，我身上的衣服是她，瓶中的酒水是她，就连空气里的小虫子都是她……可我的同伴看不见她，我的所有提醒都被正常的交流替换，哪怕我用穿梭灵界的非凡能力逃走也会转个圈返回原地，我甚至能看见我自己的后脑勺。”

　　说到这里大家明显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洛蒂·亚伯拉罕，迷雾城的半神。”

　　坐在青铜长桌最下方的“世界”先生，直接让这个话题来到最后。

　　这道淡漠缺少感情的冰冷声音，让佛尔思像是被扼住脖颈的鸭子，刚刚升起的所有情绪彻底凝固，只见她极其僵硬的一点点转过头，看向塔罗会最神秘的成员，艰难咽下一口口水问道：劲

　　“额……‘世界’先生，您认识那位？”

　　克莱恩熟练的分心两用，一边思考罗塞尔日记的内容，一边操控“世界”瞥了眼情绪不连贯的“魔术师”佛尔思，用手指点点了额头，说道：

　　“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她为什么找上你。”

　　这句话让佛尔思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位名为洛蒂·亚伯拉罕的半神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跟她说过，只是像个无赖般强行住进她和休的房子里，嫌弃她的咖啡，嫌弃她的炸鸡，嫌弃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就像个行走的精神污染源，让她吃不好也睡不好。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唯一能获得片刻安宁的时光，就是写书赶稿的时候。

　　也只有那种时候对方会主动消失。劲

　　刚想到这件事，佛尔思就痛苦地捂住了脸。

　　因为她同时想起了某个早上，五位洛蒂分看她手稿的诡异场景。

　　公主洛蒂戴上名贵眼镜安静地阅读，冒险家洛蒂在旁边指指点点，青年洛蒂用额外纸张记录错漏，老妇人洛蒂把少年洛蒂放在腿上，像是讨论剧情般让正在记录的青年洛蒂写下些别的。

　　如果不是五个洛蒂的容貌太过相似，她都以为这是和谐的一家五口。

　　当发现她醒来，五位洛蒂同时笑着看过来向她打招呼的时候，那种安静无声的诡异场面，每每想起都能让她从梦中惊醒。

　　用摇头驱散这些可怕回忆，佛尔思近乎哀求般说道：

　　“抱歉，‘世界’先生，那位洛蒂大人住进我家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真的，她们……额，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确实是她们，很多个她们交流的时候，我什么都听不见，她们写在纸上的东西我也看不懂……”劲

　　听完种种描述，担忧朋友处境的“正义”奥黛丽看向“世界”先生，可“倒吊人”先生的轻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他说道：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魔术师’小姐，你能活着正常参加聚会，就说明情况并不坏，那位迷雾城的大人物跟在你身边，大概率是因为你本身。

　　我听说亚伯拉罕是传承‘学徒’途径的古老家族，能一直追溯到第四纪的图铎帝国，如果你的魔药不是来自塔玛拉家族和灵知会，那就只能是来自他们。

　　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阿尔杰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但在场的除了“太阳”戴里克，所有成员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对于“学徒”途径的“魔术师”小姐来说，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她就算能从“愚者”先生这里兑换魔药配方，魔药材料也会是个大问题，如果能和亚伯拉罕家族建立关系，无疑是铺平了前方的道路。劲

　　在这种利益面前，少许风险完全可以承受。

　　而且，如果洛蒂这位迷雾城半神对她有恶意，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能正常参加聚会，就代表“愚者”先生认为她当前是安全的。

　　他们身后还有“愚者”先生可以依靠。

　　被点破其中关键，佛尔思没有立刻高兴起来，要和一位这么恐怖的半神打交道，怎么想都感觉很困难。

　　可她没有继续请求帮助。

　　想要逃离危险外人还能帮忙，但变成主动接触危险，外人就很难提供帮助了，谦让自己的“太阳”戴里克还在等待，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耽误时间，于是她说道：

　　“感谢您，‘倒吊人’先生，还有‘世界’先生，我会试试看的，还有‘太阳’先生，谢谢你，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劲

　　知道佛尔思还有话没说完，克莱恩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清楚佛尔思是想要获得“愚者”先生的庇护，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可实际情况是，“愚者”先生也不是洛蒂的对手，不然上次通知聚会暂停的时候就解决问题了。

　　不过洛蒂对佛尔思没有恶意他是能肯定的。

　　经过“魔术师”小姐的讲述，“太阳”戴里克也整理好了思路，可他正要开口，巨人宫殿就突然被一道奇异红光笼罩，红光来自向外拨开的灰雾中，一颗快速变亮、变大的暗淡星辰。

　　当这颗深红星辰如同红月映照天空时，一位栗发棕瞳的少年缓缓凑到近前，让他的面容几乎充满整颗星辰。

　　随着他的视线扫过塔罗会众人，如同要碾碎他们灵体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是从脚下升起的灰雾保护了他们，看着微笑注视自己的“愚者”，不等他开口，“愚者”就先开口了，他说：

　　“你来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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