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选一

　　总算顺利返回身体的克莱恩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巁

　　他依稀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离开“源堡”返回现实的过程中，他的灵体撞到了某种无形壁障，在意识有些眩晕的时候，他隐约看见了一座金黑灰三种色彩相互纠缠的残破巨城，那座城整体非常模糊，在雾气浓重的远方似乎还有更多宏伟遗迹，而天际最边缘透出的少许奇异幽蓝，吸引着他去观察，去探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沉迷于回忆的克莱恩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寻找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到盥洗室紧闭的房门，想起自己还在迷雾城的骑士团驻地里，现在是有人在敲他外面的房门，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刚才很危险，但他的灵性没有预警！巁

　　那片满是废墟的奇异世界很可能是“迷雾君王”真正的神国，是凡人绝对不能窥视的风景，如果看清了，他可能已经失控变成了怪物。

　　现在敲门的，应该是通知他去觐见“迷雾君王”的使者。

　　深吸一口气，用冥想收束思维不再去回想那些危险风景，他刚要伸出手打开盥洗室的门，去给外面敲门的人开门，那阵敲门声就再次响起。

　　“咚咚咚！”

　　这次的声音很近，就是盥洗室的门！

　　外面的人进入了房间！

　　这一刻，灵性开始疯狂预警，令人汗毛直立的恐惧感让克莱恩停住伸出的手掌，停在距离金属把手只剩毫厘的地方，他表面看似冷静沉稳，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巁

　　这比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还要坏，危险居然直接找上了门。

　　“砰！砰！砰！”

　　不等克莱恩整理出相对清晰的思路，敲门声就再次响起，变得暴躁而危险。

　　随着一声咔嚓声的出现。

　　门，开了！

　　……

　　贝克兰德，隐于神秘空间中的蛋糕城堡。巁

　　贝尔纳黛身处一间映照星空奇景，有无数星象四下飞旋的神秘房间里，她站在一张覆盖红色天鹅绒桌布的圆桌前闭眼沉思，一只只花仙子形态的微光精灵离开她的头发，去四周的星图中寻找星星。

　　它们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无所获的返回，偶尔有带着星星回到她身边的，盘旋片刻又丢弃星星继续去寻找，只有极少数能带着一颗星星回到她头发里。

　　那些被取走星星的星图快速破碎，有的融入其他星图，补充星图的细节，有的继续毫无规律的飘荡，等待与其他破碎星图的星星组成新的星图。

　　在那张小小圆桌上放着四件东西：

　　一颗晦暗无光的深紫色水晶球，封存混乱徽章的宝箱，两封被打开过的信件，以及早先和西索恩下的那盘预知棋。

　　那个水晶球像是蒙着厚厚一层水雾，遮住了水晶球表面的变化；

　　封存混乱徽章的宝箱被打开了一道缝，不知道混乱徽章还在不在里面；巁

　　那两封信展开放在桌面，分别来自夏尔夫和莎伦；

　　至于那盘棋，依旧维持着当初的残局没有任何改变。

　　每当有微光精灵成功找回星星，那颗水晶球就会亮起少许微光。

　　这也是仅有的变化。

　　这里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贝尔纳黛就像一尊石像般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十余个微光精灵同时冲向一张形似蝴蝶的星图，争抢星图中的星星，她才缓缓睁开茫然而空洞的双眼。

　　那双眼仿佛洞穿层层迷雾看到了模糊的未来。

　　当那些微光精灵把星星带回，那颗仿佛蒙着细沙的水晶球驱散所有晦暗与朦胧，散发出重重虹光，映照出星空和贝尔纳黛的倒影。巁

　　这个瞬间，仿佛有无形的风环绕着她，吹动她的头发与衣摆。

　　看到这个变化，所有微光精灵都开心的围绕着贝尔纳黛唱歌跳舞，挥洒片片虚幻花瓣和种种彩色光点，仿佛在举行什么庆典，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回到她的头发中，变回一根根栗色长发。

　　深感疲惫地捏了捏眉角，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拿住虚空的一角用力往下一撕。

　　映照星空奇景的神秘房间立刻消失不见。

　　封存混乱徽章的宝箱，两封信件和那盘棋跟随贝尔纳黛一起回到没有书的书房中，当她回到在这里，那些空荡荡的书架里立刻出现一本本虚幻书籍，烛台上的蜡烛自动燃起长着笑脸的橘红色火苗，香薰塔飘出仙女起舞的云烟……

　　在小步跑过来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她重新闭上双眼，手指在虚空轻轻划动。

　　随着叮叮当当的轻快乐声响起，那几件物品自行动了起来：巁

　　两封信件在粉红色火焰中燃烧，落下的灰黑色纸灰聚拢成团，形成一枚茧，很快孕育出一只纸蝴蝶破茧而出，很快穿梭虚空离开；

　　华丽精美的金属宝箱自动打开，一双纯白手套打开抽屉飞过来，从宝箱里面取出那枚混乱徽章，变魔术般拿出一块深蓝色丝帕小心包好放在手心，然后悬停在贝尔纳黛身边；

　　而那盘维持残局的棋盘旁，像是绘制油画般逐渐具象出一张完全相同的棋盘与棋子，从头开始复现那场对弈，每落下一子都会有一枚对应颜色的神秘符号跳起，停留在半空像是要组合成什么。

　　等棋局落下那场残局的最后一子，那些神秘符号相互叠加，最终形成半个象征隐秘的“无瞳之眼”，半个象征变化的“扭曲之线”，它们呈现出两个残缺拼图的形态，一上一下，可以但没有拼合在一起。

　　依旧闭着眼的贝尔纳黛像是看见了结果，她低声呢喃道：

　　“原来是这样……”

　　……巁

　　迷雾城，克莱恩的房间。

　　盥洗室的门正在被缓缓推开。

　　克莱恩艰难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收回伸出的手掌背到身后紧紧握着，原本轻微到可以无视的嘎吱声在耳边不断放大，短促的呼吸声仿佛在脑海掀起风暴，胸腔里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就连眼中的光亮都变得晦暗。

　　此时此刻，他完全靠着内心的一股不甘才没有后退。

　　等到门被完全打开，看到一个抱着盆太阳花，脸上露出古怪笑容的少年站在门口，克莱恩整个人像是死机了一样彻底愣住。

　　惊讶、疑惑再加点喜悦的复杂表情在他脸上融合，然后有渐渐固定的趋势。

　　是亚瑟！巁

　　是“迷雾君王”本人，额，不对，是本神！

　　看到克莱恩仿佛精神错乱的表情，亚瑟嘴角的笑容更加放肆，他敲了敲太阳花花盆，有些阴阳怪气地笑着问道：

　　“你好啊，门没关，我就进来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怎么，不是你要见我吗，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打算在……恩，在你的‘神国’和我进行神灵会谈吗，又或者是……邀请我参观？”

　　相对正常的话语让克莱恩稍微松了口气，但反应过来亚瑟在说什么，他拼尽全力使用“小丑”掌控身体的能力才没有去看身后的盥洗室。

　　知道这些家伙果然在注视自己的悲愤，还有被知道自己总躲在盥洗室进入“源堡”的羞耻，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哪个更让人难受。

　　相比于这两点，亚瑟这尊神灵亲自出现居然没有让他太过惊讶。巁

　　也可能是亚瑟出现的方式实在太普通了。

　　没有理会心情复杂的克莱恩，亚瑟转身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扔出三枚骰子，让它们打着旋儿落在茶几上滴滴答答的整齐摆放好，然后收敛笑容说道：

　　“既然你主动来找我，那就按我的规矩来，在正式谈事情之前，我们先玩个小游戏，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扔出我的幸运数字，扔中的话，有惊喜哦~”

　　亚瑟主动从眼前消失，让克莱恩终于能正常调整自己的心情。

　　听到对方似玩笑似认真的话语，克莱恩没有什么犹豫，换上礼貌性的微笑面容走出盥洗室，顺手带上门，来到茶几边拿起那三枚看似普通的骰子。

　　没有怀疑这是不是某种难以察觉的陷阱；

　　没有询问不玩游戏，或没有掷出幸运数字的会有什么结果；巁

　　更没有使用提前准备好的表演，以“愚者”身份争取主动权。

　　虽然没有想到是这种形式，但直面神灵这种可能性他是有所准备的。

　　这代表他大概率赖不掉这场交易了，叠加在自己身上的巨大麻烦并没有让对方选择回避，现在就只能看自己是否真的执掌好运了，希望对方想要的并不会超过自己的预期。

　　压下心底的忐忑，克莱恩扔出了骰子。

　　但亚瑟根本没有去看正在旋转的骰子，他可没有什么幸运数字，不过是预设出现1，2，3这个结果就多给他一个选择，一个获得更多支持的选择。

　　他真正要确认的，是那条“水银之蛇”到底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命运”的选择……巁

　　值得参考！

　　作为曾经的“魔术师”，克莱恩没有让骰子发出滴滴答答的杂乱声响，手掌翻动间，三枚骰子在半空完成旋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落在茶几上，直接出现了结果。

　　是1，2，3！

　　睁开“混乱之眼”的亚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克莱恩的“混乱异象”依旧是诡异的半成品形态，没有产生特别的“变化”，也没有出现额外的“变化”。

　　但结果就是出现了！

　　两条“水银之蛇”都没有突破迷雾城直接影响亚瑟本人的能力，想达到这种效果，要么是加持在克莱恩身上的“幸运”比他预想的更多，这点损耗隐藏在“混乱异象”的剧烈变化中，导致他难以看见，再要么就是对方自身在替克莱恩承载“厄运”，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非常拼命的做法。巁

　　不确定是哪一种结果，亚瑟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太阳花的花盆，平淡说道：

　　“再丢一次。”

　　这次他把结果改成没有规律的2，5，3，同时把他投资最多，最不愿意做出的那个选择也加入选项，这可不是一点“幸运”可以做到的。

　　克莱恩对亚瑟让他再扔一次骰子的要求有些疑惑，但他没有犹豫太久，还是拿起骰子重新掷出，同样的手法很快出现结果。

　　是2，5，3！

　　看到这个结果，亚瑟一时间没收住力，直接在太阳花花盆上按出一道细小裂纹，忍住眼角的抽动，他总算是看见了变化。

　　这会儿克莱恩的“混乱异象”半成品一瞬间缩小了好几圈，七手八脚，九首十翼，如蛇似鸟的形态也简化成两臂三足，六首八翼，逐渐蜷成一团的模样。巁

　　这么明显的变化很容易就被追寻到清晰脉络。

　　确认是加持大量“幸运”的同时再替他承受厄运，亚瑟都愣住了。

　　这简直是把祂自己都作为筹码压上了赌桌！

　　原本以为是那家伙疯到丢掉了脑子，但稍微一想就知道不是。

　　其实答案他早就猜到了。

　　目前“真实造物主”已经恢复，并且在取回“上帝”的权柄。

　　“命运”归位的进程已经进入倒计时。巁

　　祂根本没有选择！

　　想明白这一点，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克莱恩，眼中的光亮不断闪动，直到把克莱恩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才缓缓说道：

　　“再丢一次。”

　　这句话刚说完，克莱恩身上的“混乱异象”半成品就发生剧烈扭曲，很快出现溃散和崩坏的迹象，看到这种变化，亚瑟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静静等着克莱恩的选择。

　　可面对亚瑟的再一次要求，克莱恩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他礼貌的笑着，没有任何话语。

　　他确实不知道亚瑟在做什么，可他是一位“占卜家”，他能隐约感觉到，如果再次拿起骰子很可能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面对一位神灵，他始终紧绷着精神，没有放松一丝一毫，因此，这种非常微小的感觉也被他捕捉到了。巁

　　还好，现在站在这里的并不是克莱恩，而是“愚者”！

　　克莱恩不能拒绝，但“愚者”可以。

　　除非亚瑟需要的不是“愚者”，而是克莱恩。

　　面对克莱恩的选择，亚瑟的笑容开始变淡，身体微微往前倾，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缓缓落在克莱恩身上，压得他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见他依旧礼貌地笑着坚持，亚瑟语调淡漠地轻声说道：

　　“你很好。”

　　所有压力都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如潮水般消失，不同于上一次隔着“源堡”的“还不错”评价，“你很好”这句评价明显更具份量。

　　其实亚瑟让克莱恩再掷一次骰子，并不需要他真的掷出。巁

　　他这次给出的条件是，不需要克莱恩自己在优、良、普三个选择里凭运气选择，甚至不需要他付出太多代价就会以平等姿态对待他，并且全力帮助他。

　　但只要克莱恩出现继续扔骰子的想法，为祂承受“厄运”的“水银之蛇”必然遭厄运反噬，凄惨的结局再也无法挽回，而亚瑟会在他去拿骰子前制止，直接赖掉这个未曾说出口的承诺，他也不会在这样的克莱恩身上投入太多。

　　因为他想要的最高收益，这样的克莱恩给不了，连中档收益都差点意思。

　　他需要再“愚蠢”一点，再“软弱”一点才行。

　　当所有压力全部消失，茶几上的三枚骰子变化为灰白色、淡金色和黑灰色的三张虚幻契约纸张，看不懂却能明白意思的秩序神文正在快速出现。

　　亚瑟伸出手轻点三份契约，说道：

　　“你自己选，我把这场交易的决定权交给你。”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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